顏體楷書在當代的境遇、頻繁展覽誤了誰

【觀 點】

顏體楷書在當代的境遇

李庶民

唐楷在當下書壇遭遇歷史上史無前例的冷眼相看，顏楷更是被視為兒童與老年人的學書初階，近年來國展中顏楷幾乎被掃地出門了！更有貶顏真卿為二流書家的奇談謬論出自當代書壇名人口中，豈非咄咄怪事！顏真卿其人其書為什麼在當代書壇屢遭擠兌貶抑？不外乎以下幾點：一、時風下的迴避崇高，嘲笑高雅；二、審美時尚的世俗化與大眾化；三、書家人生正確信仰的迷失與道德淪喪；四、對傳統經典文化的惡意歪曲與顛覆。

「今楷」的提出，「激活唐楷」的倡導，「唐楷重興」的期望，都說明了唐楷尤其是顏體楷書在當代的落寞。這其中除了時尚的原因外，主要原因還是社會風氣與文化氛圍的深層原因。當小楷成為一種技術活，以功夫感動評委；當魏碑楷書不用再考慮與彼時書家為何人何德的聯繫，純粹以陌生化風貌取悅評委，與書家生平密切聯繫的唐楷顯然就有了「似曾相識」的厭熟感。更為深層的原因是，整個社會缺少一個風清氣正的文藝環境，看一看這些年來的書壇亂象：「現代書法」「流行書風」「丑書」「亂書」……走馬燈似地橫行無忌，唱衰傳統書法經典。書家信仰喪失，道德滑坡，導致了一味放縱對書法的褻瀆，嘲笑崇高，譏諷真善美，將書法去功能化、去教化、去文化。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的不正常現象肆虐書壇，怎能指望代表正大氣象的顏真卿楷書受到青睞？無論有多少有識之士在呼籲，如果社會風氣與書壇亂象得不到好轉，得不到糾正，顏真卿便得不到被真正地尊崇。猶如每年三月的「學雷鋒」，儘管年年到時都要號召，都要宣傳，不過是組織點人上街擦擦護欄，擺幾張椅子給老年人理理髮，電視台攝像一結束，「學雷鋒」的人立馬撤退了。所以人們調侃：雷鋒叔叔沒戶口，三月來了四月走。其實等不到四月，當天就走了。因為整個社會已沒有了學雷鋒做好事的氛圍。

顏真卿行書自唐以來便是與「二王」行書並行的兩大體系，即便是在魏體行書近年來風行的情況下，顏體行書依然在書壇有著強勁的爆發力。而顏真卿的楷書則很難在展覽機制下融入「展覽體」中，甚至認為顏楷是少年兒童寫字入門與退休老年人習書的自娛自樂。事實上，顏體楷書被國展冷落與漠視是一個不爭的現實。

所以說，即便在「回歸」的傾向下，似也不能指望以「國展」來帶動唐楷乃至顏楷的復興。王羲之與顏真卿書法同樣的是雅俗共賞，同樣的是高峰並峙，為什麼唐楷、顏楷就那樣「不入時人眼」呢？我以為，是由於社會大環境的轉型、書壇小氣候的影響、當代書法創作主體由文人士大夫轉型為工農商學兵大眾，抑或是更深層次的原因。唐楷諸大家尤其是顏楷筆墨語言符號的經典化、個性化，也為顏楷的創新增加了難度，反不如魏碑既有眾多的臨習範本，又能避開眾人的眼熟，難以明確指出出自某人某碑，脫開了與書家人格的聯繫，純以技巧、形式為著眼點，以其陌生化，加上點篆、隸、行的破體因素，脫穎而出的確較容易。

國展中唐楷尤其是顏體楷書的遭冷遇是不容迴避的現實，但不是書壇的全部現實，顏真卿的人格魅力與書法影響力深深紮根於傳統文化的忠孝節義理念中，更是深深築基於中華民族崇尚真善美的堅實信仰中，所以在社會中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顏體書法的學習人數眾多且多為自覺深愛。只要有人民群眾這塊沃土，有真善美這深深的根基，顏體書法就不會枯萎。唐楷的「重興」，重要的是要有一個良好的、弘揚正氣的社會環境，要有一個風清氣正、崇德尚藝的文化氛圍，要有一個百花齊放而又崇尚書家道德人格修養的書壇新常態，否則，不但書法藝術乃至漢字文化都會遭到污染，顏體書法的價值甚至顏真卿的真實歷史面貌也會被篡改。

頻繁展覽誤了誰

王進玉

當下書畫市場可謂熱鬧非凡，展覽更是遍地開花、五花八門，各種名義、各種性質的展覽都有，看多了、聽多了，難免發膩。也不禁要問，展覽的數量多，就代表書畫市場的真正繁榮嗎？未必如此。我們不能把眼光僅僅放在表面的熱鬧上，卻忽略了書畫這門藝術本身的受歡迎程度，以及被社會和大眾所真正接受的現實情況。而且我們發現很多展覽只開幕式熱鬧，開幕式結束後，展廳則冷冷清清，觀者寥寥無幾。這是一個非常鮮明的對比，也是一幅極具諷刺性的畫面。所謂的熱鬧非凡，所謂的遍地開花，更多的是一種假象，並非真正的熱鬧和受歡迎，也反映了當下書畫市場的虛假、泡沫和浮躁，尤其是書畫家整體躁動的普遍狀況，更說明了當下真的不需要那麼多展覽，展覽過剩的現象不容小覷！

其實，真正的大家，像齊白石、李可染、李苦禪等，包括國外的一些近現代著名畫家，他們一生中並未舉辦過很多展覽。他們對展覽特別謹慎，從不隨便舉辦。

而反觀當下，很多書畫家一年要舉辦很多展覽，甚至十幾個、幾十個的都大有人在，儼然成了「展覽專業戶」。試想，如果一個書畫家，把精力和時間都放在舉辦展覽的事情上，哪還會認真沉浸在書畫本身的研究和創作上？所以這樣的書畫家可以說不是好的書畫家，也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藝術家。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一定是能夠沉靜下來專心創作的，他甚至有意迴避所謂的熱鬧、嘈雜，而不是頻繁地、泛濫地舉辦各種類型的展覽，參加各種類型的活動等。何況當下真正有含金量、有價值，能真正起到藝術溝通、交流目的的展覽是少之甚少，基本都是炒作或展銷性質的，帶有濃厚的商業味道。其實對於很多書畫家來講，頻繁地舉辦展覽，其實際目的也只有一個，便是賣錢。但藝術畢竟不是賺錢的工具，一旦藝術作品與商品完全畫了等號，將是藝術的悲哀，也將再無純粹的藝術可言。

所以從這點反映出，當今書畫界其實也是十分躁動的。我們總在呼籲文化大發展大繁榮，但不能只看到表面的泡沫式繁榮，那不是真正的繁榮，而是要更多體現在藝術本身上。文藝真正的大發展大繁榮，不在於表面有多麼熱鬧非凡，而在於是否真正湧現出一批偉大優秀的作品，能否在前人的基礎上有更大的開拓、創新和發展。這才是最根本的，也是衡量文藝大發展大繁榮的重要標尺。

因此面對那些經常「活躍」在舞台上，經常舉辦展覽，以及走穴、串場的書畫家，一定要加以警惕！即便他們的作品目前或暫時還比較有所謂的看相、賣相，但他們的藝術生命力以及今後的發展道路一定長遠不了。我們務必要清楚，一年當中有超過兩個以上的展覽（主要指個展），這樣的書畫家基本可以判定為書畫界的混子和油子，甚至把他定性為江湖書畫家。其實所謂的江湖，不單單體現在書畫的技法技巧上是否專業，還體現在他的日常作風做派以及藝術狀態上。

須知，評價一個藝術家，既要看其作品本身，還要看他的日常修養和藝術狀態，這是非常關鍵的。作品可能暫時還不夠成熟，不夠完美，但沒有關係，只要他有一個積極健康的從藝狀態，有真正藝術家的樣子，那麼他必然會不斷進取，作品也必然會有大的改觀。但是如果沒有藝術家本該具有的那種狀態，而是把自己扮演成商人、演員，抑或跳樑小丑等與藝術無關的角色，那麼他的藝術前景基本沒戲，因為他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更沒有具備一個藝術家所本該擁有的文化自知與藝術自覺。所以，藝術家的狀態遠比作品本身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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