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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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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碼時代，用光影的力量來詮釋城市文脈的厚重和過往的驚艷，成為一樁具有普遍意義的時髦尋蹤。時光倒流，泛起暖融融的金暈。名人故居留駐的歲月屐痕，於光影里不僅呈現了美學意義的歷史斑駁的印記，也有了放飛翩然遐想的生命力。

福山路、福山支路、魚山路、黃線路、大學路、觀象山路……如同許多條青島的老路一樣「往事知多少」。但在都市鋼筋鐵骨的叢林里，有的老路已被時尚的浮躁所掩蓋，沒了光彩。而這些上百年的老街，就像是尋舊懷古的附著物和不期而遇的故交舊知。因為一直保有一個個與名人相關的有故事的老房子，而承載了歷史的風景、人生的分量、社會的口碑和文化的意境。

多少故居，煙鎖小樓。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青島，文化名人薈萃，以康有為、老舍、聞一多、梁實秋、王統照為代表的一批文化名人先後來青定居、執教、寓居、旅遊。如今，他們早已駕鶴西去，但他們曾居住過的房子便成為「故居」。他們留下的文化傳承像一道割不斷的血脈，使城市的記憶有了縱深開闊的馳騁空間。因為，這些老街深巷中的名人故居連綴起來的，就是一部中國近現代文學史。

康有為故居

閑閑地走過這些老街巷，便是享受，是一種可以發獃、可以神遊的很私人化的感覺。路邊全是些沒怎麼變化的老房子，沒有刺眼奪目的廣告牌，沒有花里胡哨的現代設施，沒有時髦的商業化印痕。當康有為、沈從文、洪深、吳伯蕭等名人故居一一閃過的時候，當路人輕而易舉地穿越進中國近代文學史的時空隧道的時候，心裡甚至沒有一絲異樣的變化，這些路綠樹四合，紅瓦映空，承載這樣的歷史和往事，是如此自然而相得益彰。

「到處都是紅瓦的樓房點綴在蔥蘢的綠樹中間，而且三面臨海，形勢天成。青島的天氣冬暖夏涼、風光旖旎，而人情尤為淳厚，我們立刻就認定這地方在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面都夠標準，宜於定居。我是北平人，但從不以北平為理想的地方。我雖然足跡不廣，但北自遼東，南至兩粵，也走過了十幾省，竊以為真正令人留連不忍離去的地方應推青島。」

翻開中國近代名人的一些著作或者回憶錄，不少文中會出現「青島」的字眼。與之相連的無不是和作者追憶幸福過往有關的大段美文。在他們轟轟烈烈的人生中，青島舊居幾乎是「世外桃源」般的溫柔鄉，不僅家庭生活溫馨安詳，而且好多人還在青島寫就了一批很有份量、也是他們引以為豪的巨作，給青島的城市文脈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些散落的風流故居，給青島增添了濃郁的文化氣息，那種淡定和悠然的氣質傳承至今。

沈從文在青島創作了《從文自傳》、《記丁玲》、《八駿圖》等名著，《邊城》也是在這裡醞釀的。由電影皇后胡蝶主演的《劫後桃花》是由洪深創作的，這是中國第一部電影文學劇本，以青島為藍本寫就。蕭軍、蕭紅在青島觀象一路，分別完成《八月的鄉村》、《生死場》，兩篇小說都經魯迅寫序推薦出版。這是他們在文學創作道路上用心血和智慧鑄成的里程碑。蕭軍對這段時光曾回憶說：「每子夜闌人靜，時相研討，間有所爭，亦時有所勵也。」他們樓下的鄰居舒群創作了《沒有祖國的孩子》等文學名著。

福山路——文化名人故居一條街

有名人故居一條街之譽的福山路，集中了一大批文化名人、科學家的故居。街道兩邊都是很有歷史的小洋房，但是卻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種。精緻的鏤空花紋鐵門在訴說曾經的輝煌，盤繞紅瓦黃牆外的爬牆虎綠意層疊，紅色的薔薇和紫色的泡桐從院牆裡送來隱隱的暗香。從這上面，彷彿能觸摸到名人們留戀的印記，遐想著他們在青島的歲月曾經是如何溫柔而安逸。昔日巴金應沈從文之邀來青島，沈從文把福山路自己的居室讓給巴金住。巴金寫道：「沈從文把他那間房子讓給我，我可以安靜地寫文章、寫信，也可以無拘無束地在櫻花林中散步。」當年生活在青島的著名學者梁實秋則說：「福山路環境清幽，只有鳥語花香，沒有塵囂市擾。」

如果說，康有為肇始了二十世紀上半葉文化名人寓居青島的盛況，那麼此後，隨著國立青島大學的誕生，聞一多、沈從文、老舍、洪深、梁實秋等著名學者齊聚青島，共同創造了一個令人矚目的文化高峰。當時的青島成為和北京、上海齊名的三大城市文化中心之一。

除了來青島定居或者教學的文化名人，還有巴金、茅盾等文學巨匠也來青島旅遊，留下了一些既有文學價值又有歷史意義的筆墨。比如與福山路3號著名作家沈從文故居毗鄰的福山路2號是一幢有近百年歷史的德式風格的老樓。這裡曾經是山東大學教職員寄宿舍，那個時候的山東大學在全國也是名聲響亮，集聚了不少當時在全國十分知名的學者在此執教。以他們為「引力」，無數名人都來到過青島，拜會在山大教學的朋友。

在這座老樓里住過的最有名的人，是堪稱現代文學史上享年最長的作家蘇雪林。上世紀30年代，蘇雪林以《綠天》、《棘心》等作品蜚聲文壇，被阿英稱之為「女性作家中最優秀的散文作者」，與冰心、凌叔華、馮沅君和丁玲一起並稱為上世紀30年代五大女作家。女作家蘇雪林來青島「逃熱」時曾經住在這裡，並且寫下了《島居漫興》20篇和《勞山二日游》9篇，其中《島居漫興》中有一章的名字就叫「福山路二號」。

對這幢很樸素很精雅的石樓，蘇雪林描述得很詳細：「屋前左右有兩座圓式尖頂塔，全部建築看去好像西洋中世紀時代的古堡。屋子所佔據的地勢很高，站在屋的前面，我們可以望見跑馬場新建的羅馬式運動場和碧浪際天的大海。」宿舍屋後是八關山，清晨日出以前或晚餐以後，蘇雪林可以隨意上去，「眺望海面初升的旭日和金光燦爛的雲霞」。

福山路2號

雖然蘇雪林在青島居住的時間不過一個多月，但她卻是上世紀30年代直接記錄青島文字最多的作家之一。她對當時的福山路、匯泉海水浴場、湛山精舍與水族館、中山公園、太平山、萬國公墓、太平角、棧橋和北九水、王哥庄、白雲洞、明霞洞、上清宮都有很美麗、很細緻的描寫。通過她的美文，還原的是一個穿越歷史隧道的別樣老青島。

蘇雪林的美麗留痕是驚鴻一瞥的，有著相當大的人文價值。她所居住的福山路2號，因名人故居的「居住需在一年以上」的定義，而只能稱其為「舊居」。不過，從蘇雪林的名聲和她為青島留下大量散文來看，福山路2號應該算作被遺漏的名人故居。當然，類似蘇雪林這樣藏在深閨人未識的名人故居還有不少，如藏書家張錚夫、物理學家及劇作家丁西林、中國海洋科學的先驅宋春舫、國立青島大學著名校長楊振聲等，他們在青島都做出了很大的成就。他們的故居猶如一座座等待挖掘發現的精神寶藏，等待我們的靈魂在這些靜謐的人文環境中收穫新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