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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卒姆托:觀察事物的方式

Marco Rinaldi

這是彼得·卒姆托早年在南加州建築學院(SCI-ARC Southern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Architecture)的演講,收錄於《Peter Zumthor.Thinking Architecture》一書。文章節選的是書中(A Way of Looking at Things )這一部分,卒姆托在這裡從16個方面闡述他觀察的方式,也是他「Thinking Architecture」的開端。

尋找逝去的建築

Allmannajuvet 鋅礦博物館? Per Berntsen

每當我思考建築時,腦海中常常浮現出一些景象。它們中的一些同我作為建築師所受的訓練與工作有關,包括多年積累起來的專業知識。有的則與童年的記憶聯繫在一起。那時我體驗建築而不是思考。有時我甚至感到那個特別的門把手仍然被握在手中,一塊形似湯匙背的金屬。

在我走入姨媽家花園時曾經握過它。對我來說,這個門把手仍然是進入那個充滿著異樣氛圍和氣息的世界的特殊符號。我記得腳踩在礫石地上的聲響,上了蠟的橡木樓梯閃熠著柔和的光澤。我還能聽到沉重的大門在身後砰地關上,我穿過黑暗的走廊走進廚房,那是整幢房子中唯一被真正照亮的地方。

回想起來,這似乎是姨媽家唯一一個頂棚不在暮靄中消失的房間。地上鋪著六邊形的小地磚,深紅色,嚴絲合縫,拼縫幾乎難以覺察,它們在腳下非常堅硬。廚房的碗櫃散發出一種油漆的氣味。

所有這些都是一個典型的傳統廚房所擁有的,沒有什麼特別。然而正是因為它是如此平常、如此自然,這個廚房深深地印入我的記憶中,抹擦不去。在我的意識中,那種氣氛與廚房永遠地聯繫在一起。

現在讓我們繼續談論那些進入花園之後的門把手,談論地面和地板,被陽光暖熱的柔軟瀝青,秋天覆蓋著栗樹落葉的鋪石,談論以各種方式關合的門,有的嚴實而高貴,有的只發出一記單薄而廉價的咔噠聲,再有的則森嚴沉重,讓人畏懼……

這些記憶構成了我腦海中最為深刻的建築體驗。它們是我在作品中表現的景象和氛圍的源泉。

當我設計建築時,時常發現自己陷入到遙遠、半忘卻的記憶中。於是我試圖找到記憶中的真實景象,找到它們在此時對我的意義,這種瀰漫在簡單事物中的勃勃生機如何對我產生幫助。在這裡,每一個物體都有其特定的位置和形式。雖然我不會去模仿任何一種形式,它們的完整性和豐富性依然可以啟發我的思緒。這是我以前曾經見過的。儘管如此,我知道一切都是新的、不同的,對以前作品的任何模仿都不可能表達出記憶中的神秘魅力。 材質構成

瓦爾斯溫泉浴場? Fernando Guerra

我時常想起約瑟夫·博依斯(Joseph Beuys)和阿特波夫拉小組(Arte Povera Group)的作品,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們使用材料的精確和感性。這似乎回應了人們對於材料古老而本質的認知,同時也展現了超越不同文化的材料自身的品質。

我試著在作品中以這樣的方式使用材料。儘管材料本身並不是詩性的,然而我深信只要建築師為它創造出具有意義的情景,材料便能在建築中展現出詩性。

我試圖注入材料的感性超越了所有構成的法則。材料的觸形、氣味和聲學品質是我們必須運用的基本語彙。當我在作品中挖掘出某種材料的特殊意義,感覺便產生了。這種意義只有在這個特定的建築中以這種特定的方式才能被感知。

如果我們以此作為工作的目標,我們就必須不斷問自己,在特定的建築情境中使用特定材料的意義是什麼。一個好的回答可以為材料的使用和其內在的感性品質注入新的光亮。

如果我們成功地做到這一點,建築的材料將會流光溢彩,令人激動。事物中的工夫

聖本篤教堂Caplutta Sogn Benedetg?Hélène Binet

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的音樂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它的「建築」。作品的構造清晰而透明。在不失去對作品整體把握的基礎上,我們可以討論旋律、和音、節奏等因素的細節——整體使細節得到感悟。作品的創作似乎基於一種清晰的結構,即使順著交織在作品中的單條線索探尋,我們仍然可以理解建構整部作品的法則。

構造是在許多分散的局部中建立起具有意義的整體的藝術。房屋見證了人們構造具體物體的能力。我深信所有建築作品的真正本質存在於構造活動之中。就在具體的材料被裝配和建構的同時,我們的建築成為真實世界的一部分。

我尊重裝配的藝術,尊重工人和工程師的能力。那些與人的技能相關的製造物品的知識常常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試圖在設計中充分體現這些知識,激勵技能的發展。

當人們意識到一個構造精緻的物體表現出製作者的細緻的工作和高超的技藝時,他們常常會說:「花費了大量的心血。」過程是結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樣的認識把我們帶入了關於藝術和建築作品價值思考的極限。我們注入作品的技藝和心血是不是構成了其真正的內質呢?每當我被一個建築作品所感動,就像被音樂、文學或繪畫作品感動一樣,我認為的確如此。

容納睡眠的寂靜

Gugalun house? MIMOA

我熱愛音樂,莫扎特鋼琴協奏曲的舒緩節奏、約翰·考特拉內(John Coltrane)的敘事曲以及一些優美的歌聲都令我心醉。

我對人類創造旋律、和聲和節奏的能力讚嘆不已。

然而,世界上的聲音並不全是旋律、和聲和節奏,還存在著衝突與破碎、支離和簇集的聲音,還有一些我們稱之為雜訊的純功能性聲響。當代音樂把這些因素也結合了進去。

當代建築應該與當代音樂一樣激進,但是存在著限度。儘管一個建立在不和諧、片斷性和破碎的節奏以及簇集和混亂結構基礎上的建築作品仍然傳遞出一種信息,但是我們一旦明白了它的意思,熱情就會死去,剩下的只有對實際功用的疑問。

建築具有自己的領域,它與實際生活存在著物質的聯繫。我並不認為建築是一種信息或象徵。它首先是生活的容器和背景,敏感地容納著地板上腳步的節奏,容納著工作的專註,容納著睡眠的寂靜。 最初的承諾

女巫審判案受害者紀念館Steilneset Memorial?Peter Zumthor + Louise Bourgeois

最終,建築以建成的形式在真實的世界中找到歸宿。這是它存在的地方,是它宣揚自我的所在。對於未實現建築的描繪,實際上是給予那些尚未在真實世界中找到自我存在的事物以一種聲音。建築設計圖紙試圖盡量準確地表現預計場地中的建築形象,然而確切地說,圖紙上描繪的恰恰是現實中的缺席,於是人們意識到描繪是不夠的,激增起對所承諾事物的好奇。如果這種承諾能夠打動我們,就產生了實現它的衝動。

如果圖紙的表現過於逼真,繪畫技巧過於高超,如果它沒有為實現其所描繪的內容留下想像和好奇的空間,圖紙本身成了我們的追求,實現它的慾望就衰竭了,因為圖紙並不是為了它所描繪的真實。這樣的圖紙不再是一種承諾,它僅僅是它自己。

設計圖紙是為了表現未來的真實,這一點在我的工作中非常重要。我不停地畫圖追尋思想中的情境,我會在非實質性的東西開始被破壞之前結束這樣的工作。圖紙本身必須具備尋找真實事物的品質,如同一個雕塑家為他的作品所畫的草圖,並不僅僅是思想的描繪,而是作品創作固有的一部分,以建成的事物做為結束。

這樣的圖紙能夠使我們從現實中返回來,看一看,學會去理解那些尚未成為現實的,和那些剛剛開始顯露的東西。 密封物的裂隙

克勞斯兄弟小教堂 Bruder Klaus Kapelle?MICHAEL BADU

房屋是人工的構築。它將單個部分組合在一起。在很大程度上,完成作品的質量取決於組合。雕塑中有一種盡量弱化組合與連接的傳統,以突出整體形態的表現。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的鋼製作品,如同傳統的石雕和木雕那樣單質而整體。20世紀60和70年代的藝術家卻用我們所知道的最為簡單和明顯的連接方式,創作了很多裝置作品。博依斯(Beuys)、梅茲(Merz)和其他一些人常常利用空隙、線圈、摺合與層疊中的有間隙的裝置,將孤立的局部組合成為整體。

這種組合物體的直接而自證的方式非常有趣。這裡沒有無關意義的局部對整體的破壞。沒有非本質的細節分散我們對整體的感知。每一個接觸、每一個組合、每一個節點都是為了強化作品的寧靜表達。

在設計建築時,我試圖給予它們這樣的表現。與雕塑家不同,我必須從功能和技術出發,滿足基本的功用。建築設計永遠面對這這樣的挑戰,即從無數細節、不同的功能、形式、材料和尺度中發展出一個整體。建築師必須為邊界和節點,為不同表面、不同材料的交接尋求理性的構造與形式。這些具有形式感的節點決定了建築的尺度轉換,建立起形式的節奏和精心篩選後的尺度。

節點在物體的各個相關點上表達出設計的基本概念,從屬或分離、緊或松、摩擦、堅實、脆弱……

節點,當它們成功時,決不是純粹的裝飾。它們不會分散注意,也不是為了感官的愉悅。它們引向對整體的理解,他們是整體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

每一個完整、獨立的作品都有一種魔力。我們屈服於這種魔力,它來自於發育完善的建築軀體。也許,我們的目光被地板上兩顆固定鐵片的螺絲所吸引,一種情緒油然而生,有些東西在感動著我們。超越象徵

洛杉磯藝術博物館新館?Peter Zumthor

實幹家說:「任何事物都在變化。」建築師文丘里說:「小城鎮幾乎都是好的。」敵視當今時代的人說:「一切都是沒用的。」這些言辭表達了相互矛盾的觀點,如果不是相互矛盾的事實。我們已經習慣於生活在矛盾之中,這有很多理由:傳統和它的文化特徵瓦解了,幾乎沒有人能理解和控制經濟與政治的急速發展,每一件事情都與其他事情糾纏在一起,信息爆炸創造了一個充滿符號的人工世界,恣意和專斷隨處可見。

後現代生活可以被描述為這樣一種狀態,除了個人的經歷,任何事情都是模糊、含混甚至不真實的。世界充斥著符號和信息,沒有人能完全理解它們所代表的東西,因為這些東西本身仍是其它東西的符號。真實隱藏起來,沒有人真正見過。

儘管如此,我確信真實仍然存在,雖然它已被置於危險的境地。土地和水、陽光、風景和植被仍然存在,人們製造的機器、工具和樂器仍然存在,它們就是它們自己,而不是純粹的信息載體。它們的存在是自證的。

注視著那些平靜自在的物體和建築,我們自身也沉靜下來。它們單獨地存在著,沒有傳遞給我們什麼信息。我們的感官變得平靜、公正,不再渴急。它們超越了符號和象徵的層面,開放而空寂,於是我們似乎發現了一些平常無法集中意識的東西。在這樣的感覺真空中,一種記憶從時間的深度中浮現出來。此時,我們對物體的觀察包涵了對整個世界的感知。因為在這裡,沒有什麼是不可理解的。

愛德華.霍珀(Edward Hopper)的繪畫表明,在日常事物中存在著一種力量,只有當我們注視良久時,才能發現它。 完整的風景

布雷根茨美術館Kunsthaus Bregenz

對我而言,有些房子具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它們看上去簡單地矗立著,並不特別引人矚目,但是我們卻無法想像沒有它們時這塊地方的樣子。這些房子牢牢地錨固在土地上,給人以這樣的印象:它們是環境中自證的一部分。它們在說:「我就是你所看到的,我屬於這兒。」

我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去設計這樣的建築。它們自然地生長,成為場所形態和歷史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每一個新的建築都闖進了一個特定的歷史情境,闖入過程中至關重要的是同既存環境產生豐富有意義的對話。如果闖入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所在,那麼它也必須讓我們看到,在這束新的光亮中什麼是已經存在的。我們向塘中扔入一塊石頭,激起的泥沙復又沉澱。變動是必然的。石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水塘已不是先前的水塘。

我相信只有當一個建築能以不同的方式觸動人們的感情和思想時,它才能被環境所接受。由於感覺和理解根植於過去,我們與建築的情感聯繫必然同記憶的過程相關。正如約翰·伯傑(John Berger)所言,我們的記憶不是一根線的盡端。記憶活動中包含著多種可能,各種景象、情緒、形式、言語、符號和比較引發出諸多可能性、我們必須建立這樣一种放射性的系統,建築作品同時成為多條脈絡的交匯點,歷史、美學、功能、個性與激情。軀體內部的張力

科隆柯倫巴藝術博物館 Kolumba Museum

在建築師畫的所有圖紙中,我最喜歡施工圖。施工圖詳細而客觀,為那些即將賦予想像以物質形式的工匠而作,因而無需附加的表現。它們不像方案圖那樣具有說服力和表現力。它們似乎在說:「這正是建築的真實面貌。」

施工圖如同解剖圖,它表達了建築軀體內部隱秘的張力,而這也許正是某些建成的作品不願意表露的,連接的藝術、內在的幾何性、材料的摩擦、承托和抓握、人造物體中蘊含的勞作。

培爾·基爾克比(Per Kirkeby)曾經為卡塞爾的展覽會製作了一個形如房屋的磚制雕塑。這個房子沒有入口,內部是隱藏的,無法進入。它保留了一個秘密,為體會作品的內質增添了一種神秘的深度。

我認為房屋隱含的結構和構造應該賦予建築軀體以內在的張力和震顫。這是小提琴的製作方式。它使我們想起自然界中鮮活的軀體。

未曾預料的真實

2011年蛇形畫廊?walter herfst

年輕時,我想像中的詩是一朵有色彩的雲,充滿比擬和隱喻。它使人愉悅,但在那時,卻很難同真實的世界聯繫起來。今天,作為一個建築師,我認識到,也許以一種相反的定義方式,我可以更加接近詩的真實。

如果由形式和內容構成的建築作品能夠營造出具有強烈感染力的基本情緒,那麼它就具有了一種特質。這樣的特質同純粹有趣的構成和創造力不一樣,它關注洞悉和理解,概括的說,它關注一種真實。也許詩是一種未曾預料的真實,它存在於寂靜之中。建築的藝術使命是賦予這種寧靜的期待以形式。房屋本身從來不是詩性的。至多,它可能能夠擁有一種奇妙的特質,使我們在某個時刻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去理解事物。慾望

建築作品清晰邏輯的發展取決於理性和客觀的尺度。但我允許主觀和隨性的思想介入設計的客觀過程,我珍視工作中個人感覺的意義。

當建築師談論他們的作品時,他們所說的往往與作品自身的表達不一致。這也許是因為他們願意更多地談論作品中理性和一貫的方面,而不是激發其思想的神秘情感。

設計的過程建立在理性和感性相互交織的基礎之上。感覺、喜好、渴求和慾望不斷湧現,期待著形式的表達。這個過程必須被理智的批判力量所控制,然而正是感覺告訴我們抽象的思考是否接近事物的真實。

很大程度上,設計基於理解,它建立起一個秩序系統。然而我深信我們追求的建築,其本質來自於感覺和洞悉。可貴的直覺產生於耐心的工作。當一個內在的形象突然出現,圖紙上畫出一根新的線條,瞬息之間,整個設計為之改變,就如同一種強力的藥劑突然發揮效力。正在創造中的東西被一束新的亮光照亮。我體驗著歡樂和激動,內心深處有個堅定的聲音:「我要建造這個房子!」空間構成

古羅馬遺迹保護所?Pol Martin

幾何是空間中關於線、面和三維體塊的法則,它幫助我們懂得如何在建築中處理空間。

建築中有兩種基本的空間組織:以閉合的形體將空間孤立包圍其中;用開放的形體圍合一個同無限連續空間相連的區域,通過自由或呈行列布置的板塊和柱子,空間的延伸是可見的。

我不敢聲稱已經知道了空間的究竟,思考得越久,它變得越神秘。儘管如此,有一點是確信的:當我們作為建築師關注空間時,我們所關注的僅僅是圍繞地球的無限體的一小部分。每個房屋標誌著這個無限體中的一個獨立場所。

這樣想著,我開始畫第一張平面或剖面的草圖。我畫空間的圖解和單純的體量,將它們視作空間中的精確形體。同時,我認為精確地感知如何從圍繞其周圍的空間中限定和分離出一個內部區域是非常重要的,同樣重要的還有如何在一個開放的容器中容納無限連續的空間的一部分。

那些具有感染力的建築永遠傳遞出強烈的空間感。它們以一種特別的方式擁抱被稱為空間的神秘虛無,使之觸動人心。常識

卒姆托自宅及工作室

設計是發明。當我還在藝術和手工藝學校就讀時,就遵循這樣的教導。我們為每一個問題尋找新的答案,我們認為前衛是至關重要的。直至最近,我才認識到,基本上只有為數很少的建築問題迄今沒有找到過答案。

回想起來,我所接受的設計教育似乎有點反歷史。我們追循「新建築運動」的先驅和發起人,將建築歷史視作常規教育,認為那些對我們做為設計師的工作沒有太大作用。於是,我們常常去創造一些早已被創造出來的東西,也試著去創造那些不可創造的東西。

這樣的訓練在教學中不無價值。之後,做為實踐建築師,我認識到,在建築歷史中存在大量豐富的知識與經驗。我深信,如果把這些結合進工作中,我們將更有機會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東西。

然而,建築設計並不是一個從歷史引向新房子的邏輯而直接的線性過程。在設計過程中,經常出現令人窒息的空白,思維無法滿足需要。此時,我試著擺脫學院的知識,因為它們正在把我向後拽。這的確有所助益。我發現自己能夠更加自由地呼吸。我抓住了一縷屬於發明者和先驅者的古老而熟悉的氣息。設計又一次成為創造。

對於這些問題,做為一個建築師,我能夠做出的回答是有限的。我們這個變化的時代也許並不需要過多的激進態度,可供人們建立並分享的共同價值觀念也不多。於是,我呼籲一種建立在我們仍然可以知悉、理解、感覺的基礎之上的常識的建築學。我仔細地觀察世界的真實面貌,在建築中努力實現那些有價值的,糾正混亂的,重新創造我們的感覺中失去的東西。凄迷之感

克勞斯兄弟小教堂 Bruder Klaus Kapelle?schromann Bruder

愛多端.斯考卡(Ettore Scola)的電影「舞會」(Le bal)回溯了50年的歐洲歷史,沒有對話,只有音樂、舞蹈和一個完整的場所。整個過程中我們與同一批人呆在同一個屋子裡。時間在流逝,舞者在變老。

影片的重點自然是其中的主角。但是那間有著磚鋪地、鑲壁板、背景中有樓梯、側間有獅爪的舞廳有力地烘託了影片濃郁的氣氛。還有其他什麼嗎?是屋裡的人賦予了空間以特殊的情調嗎?

我提出這些問題是因為我確信,一個好房子一定能夠吸納人們的生活軌跡,表現出一定的豐富性。

在這樣的情境中,我自然想到了時間印刻在材料上的痕迹,表面上無數細小的劃痕,想到了逐漸脫落暗淡的漆面,以及被手磨光的邊緣。但是當我閉上雙眼,試著忘卻這些物質的痕迹和我最初的聯想,存留下來的是一種極為特別的印象,一種深刻的感覺——對消逝時間的意識,對曾經發生在場所中的生活的體察,以及所有這些賦予場所的特殊氣息。此時,建築美學和功能的價值、風格和歷史的意義都退到次要的位置上,真正重要的是一種深刻的憂鬱感。建築展現給生活,如果它的體質足夠敏感,它便具有一種品質能夠再現過去生活的真實。身後的階梯

在我著手設計之始,我會讓自己跟著一些形象和情緒走,它們是記憶中與我的追求相關的部分。幾乎所有這些浮現出來的形象都產生於主觀的經驗,很少受到建築評論的影響。設計時,我總是試著找出這些形象的意義。幫助我懂得如何創造豐富的形式和氛圍。

一段時間以後,我的設計開始具有一些我所師法的形象的特質,如果我能找到一種富有意義的方法去聯繫和再現這些特質,設計便具有深度和豐富性。做到了這一點,我所賦予的建築的品質就一定會體現出來,與建成後的構造和形式結構渾然天成。形式與構造、表象與功能不再分離,它們相互擁有,形成一個整體。

當我們觀察一個建築時,眼睛常常會被分析的頭腦驅使,孤立地去尋找一些細節。然而綜合的整體不可能通過孤立的細部去體會,任何事物都是相互聯繫的。

在這個時候,最初的形象隱逝在背景中,創造者一切所需要的樣板、詞句和比較統統消失,就像留在身後的階梯。新的建築凸顯出來,成為它自己。它的歷史開始了。反抗

Arne Espeland

我相信今天的建築需要反映出自身的功用和可能性。建築不是一個它物的載體或象徵(這麼說也許是因為現狀恰恰相反,而且過度)。在這個非本質事物狂歡的社會裡,建築可以掀起一次反抗,抗拒無用的形式和意義,說出自己的語言。

我確信建築的語言不是某種風格問題。每一個建築都為一個特定的社會,在一個特定的場所,實現一種特定的功能。我的建築力圖盡量準確而批判性地回答那些從簡單事實中產生的問題。

文章原載於《Peter Zumthor.Thinking Architecture》1998,原為彼得·卒姆托在南加州建築學院(SCI-ARC Southern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Architecture)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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