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戛納是跪著走完這70年的?
和柏林這樣的「人民電影節」不同,戛納對觀眾身份具有嚴格的要求,全套正裝只是其中的一項配套措施。
戛納的邏輯當然是,最好的電影節「配」最好的電影和最好的觀眾。這些西裝革履的記者影評人嘛,看起來也就更有禮貌一些——很多時候他們的確禮貌地送上掌聲,而另一些時候呢……則會獻上毫不留下任何情面的噓聲。以至於現在,噓聲反而是比掌聲更容易使人留下印象的戛納「聲音」。而在今年的戛納,科林·法瑞爾和妮可·基德曼主演的《聖鹿之死》就已經被噓了。
《聖鹿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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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影評人們天生就有一種維護電影的「正義感」,這種「正義感」驅使他們向他們所認為的爛片送上噓聲——當然這也是很多觀眾的心理反應。像過去兩年被形容為戛納醜聞的兩部大爛片,《最後的模樣》和《青木原樹海》,都遭到了觀眾們不留情面的漫天噓聲。
《棕兔》
不過更多的時候,戛納沒有這種公認的爛片,取而代之的是有爭議的「爛」片。2003年的戛納,美國獨立電影鬼才文森特·加洛帶來了爭議比他本人還多的《棕兔》,在首映中更是引來了一輪又一輪的噓聲。
著名影評人羅傑·伊伯特就是其中的帶頭者,在首映結束時即向身邊所有人宣告「這是我看過最差的電影」,還撰文痛罵「我的結腸鏡檢查報告都比這部影片好看」。順便補充一句,日後加洛重剪了個新版本《棕兔》,伊伯特就馬上改口大加讚賞了。
《不可撤銷》
《棕兔》不是第一部也肯定不是最後一部因為誇張的情色元素而在戛納被噓的影片。加斯帕·諾的《不可撤銷》是這方面的「先驅」。這部影片直面強暴現場的恐怖長鏡頭在首映時更是震得超過二十位觀眾當場昏厥,還有超過兩百人提前退場。這點被片方驕傲地寫進了DVD封面用作宣傳。
《反基督者》
近幾年情況看起來還要好一點了,也許觀眾們已經被培養出一顆大心臟。不過在看完拉斯·馮·提爾「又黃又暴力」的《反基督者》,屏幕上卻赫然出現「獻給塔可夫斯基」的時候,還是有不少觀眾送上了噓聲——塔可夫斯基招誰惹誰了會和這片搭上關係?當然拉斯·馮·提爾在戛納搞過的事情多了去了,早在《反基督者》11年前的《白痴》,就已經有過被噓的「經驗」,當時還有憤怒的影評人在放映結束後一遍一遍叫喊著:「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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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納觀眾對於暴力的敏感來得還要更早一些。這當然有歷史淵源。在整個70年代,法國都籠罩在恐怖襲擊的陰影中,而戛納遭遇過不止一次炸彈威脅——那可是真正的炸彈,而不是「可疑包裹」,1975年,僅僅因為有一部反抗法國殖民統治的阿爾及利亞電影參賽,戛納就不斷收到炸彈威脅,其中兩顆還在開幕前一天引爆,所幸沒有帶來巨大損失。
《計程車司機》
在這種環境下,次年到來的《計程車司機》因為「過於暴力」而遭到法國觀眾的倒彩也就不難理解了。不過儘管如此,評審團還是慧眼識珠地頒發金棕櫚給《計程車司機》——頒獎現場當然也是充滿噓聲。而現在歷史已經證明,《計程車司機》值得這座金棕櫚,那些噓聲也早已煙消雲散。
戛納歷史上從來就不缺乏日後被平反的被噓「爛」片。最有名,同時也是最極端的例子發生在1960年。這一年早已因為《甜蜜的生活》《奇遇》這個史上最有含金量的金棕櫚爭奪而名留影史,只是當時很多人都不是這麼看的。首先出場的是安東尼奧尼《奇遇》。
《奇遇》
《奇遇》對於當時的觀眾來說太過超前了,首映現場一大片觀眾大罵著「看不懂」。與此同時,現場還有不少《奇遇》的支持者,比如杜拉斯和後來也當了導演的女記者卡普蘭。在爭執中,卡普蘭還賞了一位搗亂者一記飛腳。當然這並沒有平息兩派之間的「對戰」,兩派的對罵一直持續到放映結束,安東尼奧尼拽著被嚇哭的莫妮卡·維蒂狼狽地落荒而逃。
《甜蜜的生活》
稍晚一點,費里尼《甜蜜的生活》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兒去。這部創造了「狗仔隊」一詞(paparazzi)的影片遭到了劈頭蓋臉的「褻瀆」「淫穢」的指責,梵蒂岡方面一度還想開除費里尼的教籍。在得到金棕櫚的時候,人們的不滿達到了頂峰,現場馬上響起不絕於耳的噓聲和口哨。這一次被嚇哭的是費里尼的妻子朱麗葉塔·瑪西娜,費里尼也被唬得不輕。
當然多年以後,《甜蜜的生活》和《奇遇》都已經被認為是影史上的至尊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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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陽光下》
後輩們在獲獎時面對噓聲的反應就沒有前輩大師那麼拘謹了。最有名的案例發生在1987年,評審團把金棕櫚頒給了皮亞拉導演的《撒旦陽光下》——這是一部十足「反基督」的宗教題材影片。在場的觀眾立刻用噓聲和口哨發泄自己的不滿。這下皮亞拉被惹毛了。「今晚,對於所有這些對著我的口哨,我感到很開心,」皮亞拉挺直身板,對台下的抗議者們高高舉起拳頭挑釁道,「如果你們不喜歡我,我可以告訴你們,老子也不喜歡你們!」這大概是戛納歷史上最有勇氣的「宣言」了。
《低俗小說》
過了7年,類似的場景再次發生。這一次是年輕氣盛的昆汀,他憑藉《低俗小說》斬獲金棕櫚。這讓現場支持《藍白紅之紅》(最終一無所獲)的記者影評人大失所望。昆汀在台上高興得還沒緩過神來,台下就有人連著大喊三聲「你的電影是坨狗屎」。當然啦,昆汀的痞氣和皮亞拉的傲氣還是有些不同的,他「只是」面帶微笑地向那位抗議者豎起了中指。
順便一說,這也不是昆汀在戛納的唯一一次被噓。2009年,他的《無恥混蛋》在首映時遭到了惡評,不過再過兩個月他剪出的新版本,也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版本上映時,掌聲逐漸取代了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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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昆汀,大衛·林奇也被噓過兩次,而且還是連續兩次去戛納都被噓。
《我心狂野》
第一次是1990年的《我心狂野》,當時不少影評人並不喜歡這部「過於狂野」的影片,儘管最終林奇還是憑此片拿到了金棕櫚。
《雙峰:與火同行》
第二次是1992年的《雙峰:與火同行》。也就是在《我心狂野》奪得金棕櫚的那一年,神劇《雙峰》風靡北美電視圈,林奇的聲譽簡直如日中天。春風得意的林奇趁熱打鐵,完成了《雙峰》系列的電影長片《雙峰:與火同行》,作為「雙峰世界」的重要補充。
林奇帶著《雙峰:與火同行》又來到了戛納,似乎忘了兩年前不友好的觀眾們。結果這一次,觀眾似乎也忘了兩年前被噓過的《我心狂野》,因為《雙峰:與火同行》太詭異了,和包括兩季《雙峰》在內所以林奇前作都大不相同,顯得「非常混亂」。
於是乎,更猛烈的噓聲出現了。當然嘍,人們想不到林奇在《雙峰:與火同行》以後會越走越遠,事實上,《雙峰:與火同行》已然成為林奇中後期創作的轉折點。《雙峰:與火同行》25年後的今年,林奇已經用更加詭異的《雙峰》第三季招呼大家重返雙峰鎮,在北美已經播出的四集都得到好評,其中的前兩集也會到戛納展映。但願來赴25年之約的林奇不要再被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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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在戛納被噓已經逐漸變成沒有那麼新奇的「新聞」了。除了無可爭議的爛片,像雷加達斯《柳暗花明》、伊斯卡拉特《赫利》、阿薩亞斯《私人採購員》這樣的影片都遇到了稀稀拉拉的噓聲,也都拿到了當年戛納的最佳導演獎。
《生命之樹》
馬利克的《生命之樹》也被噓過,但這不妨礙其摘下金棕櫚並被奉為當代經典。照這麼來看,電影可能正在越來越成為一種多樣化的藝術。噓聲和掌聲的混合本身就暗示了不同觀點的碰撞。所以我們大可不必為被噓的《聖鹿之死》的質量擔心,況且現在已經有不少北美影評人為之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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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今年的戛納,還有一種特殊情況。流媒體播放和傳統院線的矛盾已經越來越尖銳,這一次,由Netflix出品、奉俊昊導演的《玉子》還歷史性地殺入了主競賽。
《玉子》
在這屆戛納,因為這事還引發了挺流媒體和反流媒體兩派的大討論。偏偏處在風口浪尖的《玉子》首映還撞上了放映事故,畫面被截掉了個頭。觀眾們當然要鬧了,不少反流媒體播放的記者影評人趁機搞事,現場一度響起了整齊劃一的「掌聲」和腳踏聲以示抗議。當故障解除,影片重新開始,大銀幕上出現Netflix的logo時,噓聲更加響亮了。
與這個戲劇性的開場截然相反,《玉子》放映結束後並沒有被噓,完場的掌聲完全不遜於開場的噓聲。看來更多的人已經被《玉子》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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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來,戛納一直是電影藝術前沿風雲際會的地方,永遠充滿了各門各派之間的針鋒相對。在這裡,噓聲就是一種「戰場」信號,代表了始終伴隨戛納的爭議,所有人都願意為電影爭得面紅耳赤。
也許這就是戛納的魔力,電影節的魔力,或者說得更遠一點,這就是電影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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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仲豪
排版:楊夢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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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墓前原本跪著五個人,如今只剩下了四個,那少的是何人?
※岳飛墓前曾跪著五個人,但如今只剩下4個,第5個是誰?
※岳飛墓前曾經跪著五個鐵人,但如今只剩下四個,少的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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