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分鐘到場擊斃3名恐襲兇手，但英國需要的不只是「應急」精英

英國時間6月3日晚上22:07，倫敦橋（London Bridge）發生貨車衝撞事件，隨後有報道稱3名男子下車持刀攻擊路人。隨後兩個小時內，Borough Market以及Vauxhall地區接連發生襲擊事件。

4日凌晨00:50，倫敦警察廳通過官方微博宣布倫敦橋和Borough Market事件確認為相關聯的恐怖襲擊，Vauxhall持刀傷人則為單獨暴力案件。目前已確認有7名受害者死亡，48名傷者被送往醫院，其中21人仍處於生命危急狀態。

路人逃離倫敦橋區域。

攝影師Gabriele Sciotto拍下一名被制服倒地的男子，可以看到他腰間拴著銀色罐子，BBC報道稱他穿著偽防彈背心。（以上2圖來自BBC News）

今天警方搜查了位於東倫敦Barking的一處住宅，共逮捕了12名嫌疑人。

這已經是今年英國遭受的第3次恐怖襲擊。算上3月22日的威斯敏斯特大橋-議會大廈貨車衝撞捅人，以及5月22日曼徹斯特演唱會爆炸，3次恐襲事件相距還不到11周時間。

英國2017年遭遇的3次恐襲時間簡表。（圖片截取自英國電訊報）

在昨晚倫敦橋的恐怖事件中，從22:07襲擊發生，到22:16倫敦警方趕到現場、擊斃3名邊逃竄邊持刀捅人的兇手，整個過程歷時僅僅9分鐘。從BBC提供的倫敦橋事件解析圖中可以清楚看到全過程

（圖片來自BBC News）

昨夜是一個周六晚上，晚上十點左右正是夜生活高峰期。恐怖分子挑選在這個時間作案，顯然是有造成儘可能大面積傷亡的計劃。正是因為8名反恐警官的及時反應，才限制住了兇手的行動。

真正「就在身邊」的反恐力量

圈哥以前曾經介紹過英國的反恐特種部隊——特種空勤團（Special Air Service，簡稱SAS），戳此複習別慌！這是英國真正的反恐力量。但SAS最大的局限之一，正是來自它的部隊屬性。任何軍隊力量在英國本土展開行動前，都必須獲得政府「眼鏡蛇」緊急會議的授權，這就有一個相當長的反應期。

例如在此次倫敦橋事件中，「眼鏡蛇」會議就是在4日早上才召開；而曼城恐襲後部隊軍力上街支援警察巡邏，也是在梅姨宣布英國國際恐怖威脅級別調升到最高的「危急」CRITICAL之後，並隨著它回到「嚴重」SEVERE而撤離倫敦街區。

（圖片來自旗幟晚報）

因此在英國境內發生的任何恐怖襲擊事件，第一時間快速應對的任務還是得落在警方身上，他們的行動是不需要政府授權的。

於是在2015到2016年歐洲大陸揮之不去的恐襲陰雲下，倫敦警察廳在去年8月宣布啟動「海格力斯行動」（Operation Hercules），派遣600名經過訓練的精英反恐武裝小隊成員到倫敦街頭參與巡邏。海格力斯Hercules是希臘神話中的半神人物，有「大力神」之稱，所以這個行動的內涵也就不言而喻了。

當然和SAS一樣，為了保護這600名警官的身份信息，他們都戴著面罩

「海格力斯行動」反恐警察。（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SAS部隊成員則是擁有「永久匿名權」。

當然「海格力斯行動」和SAS部隊的相似之處並不僅僅在於「蒙面」，畢竟反恐能力和裝備水平還是直接掛鉤的。《每日郵報》曾經總結過「海格力斯行動」的部分日常裝備，確實比普通警員要高級多了。除了圖中這些，《太陽報》還報道稱部分成員也持有狙擊槍、自動突擊步槍和電擊槍等裝備

（英倫圈編譯，原圖來自每日郵報）

這些反恐警力成員還配備有寶馬F800摩托車，另外通過特殊訓練，也能夠通過充氣船或直升機實現海陸空三種途徑抵達現場，應對不同的地理作戰環境。

（圖片來自每日郵報）

（圖片來自太陽報）

「海格力斯行動」的資金與內在困難

當然手裡拿著這麼多殺傷性器具的隊伍，自然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和SAS成員必須是來自陸軍中其他團和軍團的志願者一樣，「海格力斯行動」成員也必須由警局中已有成員自願加入，並且還得先通過一系列測試與審核，例如至少通過「授權槍械警官」（Authorised Firearms Officers，簡稱AFO）級別的培訓等。

也正是因為如此，「海格力斯行動」隊伍遲遲沒有達到初步計劃的規模。英國警方早就宣布在現有600成員、全部集中在倫敦的基礎上，其目標是另外訓練出1500名警員加入其中、散步到全英各地。但警察聯合會去年8月就警告稱，達到該目標可能需要至少兩年時間。

警察聯合會主席Steve White就表示：「一些警力中有自願者站出來，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被選中，因為他們無法達到標準。而保持這個標準是相當重要的。」

（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選拔和訓練的高難度並不是「海格力斯行動」擴容緩慢的唯一原因，警方人員的裁撤也給「身邊」反恐力量的培養造成了相當大的困境。

早在脫歐公投前、梅姨還是內政大臣的時候，卡梅倫政府就曾經因為縮減警力資金而飽受批評，因為其直接結果就是警力流失。根據《英國電訊報》去年4月報道，從2009年起到當時，英國警方已經流失了至少五分之一的槍械專家！

今天工黨領導人科爾賓還在講話中抨擊梅姨政府，稱「你不可能省著錢就保護了公眾」（you cannot protect the public on the cheap）

（圖片截取自BBC News）

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除了資金不足，還來源於普通警員如果在非反恐類行動中對嫌疑犯開槍，那麼就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海格力斯行動」成員也許不用面對遭到法律指控的煩惱，但持槍的危險性和爭議性依然存在。例如據BBC報道，在昨晚倫敦橋恐襲的行動中，8名反恐警員總共射出了50發子彈，除了成功擊斃3名恐襲兇手外，也有一位平民被流彈打傷，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反恐不能只靠「應急」精英

今年英國遭遇的3次恐襲，尤其是5月22日的曼城演唱會爆炸案後，媒體和民眾都在質疑英國政府在情報處理工作上是否做出了足夠的努力。的確，和無論SAS反恐部隊還是「海格力斯行動」成員的精英程度比起來，似乎本土反恐情報工作能力一直是英國的軟肋。

曼城案中22歲的兇手薩勒曼·阿拜迪（Salman Abedi），其學生時期的同學、好友就曾在5年前向警方報告他的「恐怖主義傾向」，但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這個信息被英媒披露後，內政部和現任內政大臣安珀·路德（Amber Rudd）都被批評「本來可以阻止曼城恐襲的」。

5月22日曼城恐襲自殺炸彈兇手薩勒曼·阿拜迪。（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其實就像警方的「海格力斯行動」一樣，英國情報方面的工作除了由軍情五處MI5、軍情六處MI6和倫敦警察廳合作開展之外，內政部也早在2003年就啟動了一個「預防行動」（Operation Prevent）。其目標是通過與情報機關和相關「線人」以外的民眾合作，包括穆斯林團體的地方領導人等等，來及時發現那些存在被恐怖主義集團「招募」的年輕人，並及時對他們加以干預，避免他們投靠極端主義組織。

比如上面的薩勒曼·阿拜迪，就是「預防行動」的典型「關照對象」，然而最終結果卻是警方沒有對他做出任何勸導或拘留行為。即便如此，內政大臣安珀·路德卻還拒絕承認「預防行動」存在缺陷，口口聲聲讚揚它做出了「不錯的工作」。

安珀·路德。（圖片來自英國電訊報）

包括《英國電訊報》和《衛報》在內的英媒分析認為，「預防行動」在兩個方面存在弊端：一方面它啟動於2003年，當時的主要反恐行動對象是基地組織而非「伊斯蘭國」，經過這麼些年恐襲模式也發生了變化，因此「預防行動」其實應當針對反恐局勢的改變而做出更新，實際上卻並沒有；另一方面，「預防行動」過於具有針對性，讓普通穆斯林群體感受到了一定的惡意，因此反而會在情感上阻礙他們向警方提供線索。

3月22日議會大廈恐襲後，當時梅姨還沒有宣布提前大選，議會還處於正常工作狀態。但面對部分議員「刷新」英國反恐策略的請求（包括針對當前反恐局勢更新反極端主義化工作、在穆斯林群體中為情報工作「去惡意化」），她的回應卻是：沒有必要對僅僅一次恐襲就做出「膝跳反射」式的情報工作策略調整。

3月倫敦恐襲後，議會大廈降半旗致哀。（圖片來自衛報）

然後就有了11周內第二次、第三次的恐襲。

直到今天，梅姨才在講話中作出承諾，如果連任的話將頒布新的反恐法律。當反恐成為大選籌碼……而這些決策，明明可以更早做出的。

特雷莎·梅4日上午在唐寧街10號門外講話。（以上2圖來自衛報）

在昨天的恐襲後，唐寧街10號已經宣布本周四、也就是6月8日的大選不會延期，照常舉行。這絕對是一個相當明知的決定，因為現在英國議會仍然處於解散狀態，不能對任何現行政策進行修改。無論梅姨連任、還是科爾賓上台，都才有可能儘快組建新的內閣，為英國的下一步反恐行動制定明確的方向——無論是反恐行動層面的，還是情報預防層面的。

當然也希望無論是梅姨還是科爾賓，都能夠早日做出正確的決定，別再讓英國的反恐力量只能作為一時「應急」的被動精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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