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樹先生

在KTV里，好多人都唱過蔡健雅的歌曲：「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這一次，我聽到一個關於寂寞男人尋找溫暖之家的故事。

他說他的黑夜如海，寂寞也如海，我們都是飄在其中的浮塵，看不到海岸和燈塔，只能憑著感覺尋覓方向。他悲觀地認為，也許這種方向我們下一秒就能找到，也許這種方向我們在這之前早已經錯過了一再也找不到了。誰也不知道寂寞的深度，誰也不知道海洋的深度。你和我，終歸只是海洋的一部分，也許我們自己本身就是海洋，只是看不清自己。

可我不那麼認為，誰都會寂寞，但我們不要因為寂寞而犯了迷糊。

有那麼幾個在海洋里看不清自己的男女，找到了另外一粒浮塵，以為找到了歸宿，卻不知對方也是在海里飄著的，沒有根，也總有一個人，讓你刻骨銘心沒有歸宿。沒有歸宿的歸宿永遠都算不上是歸宿。

我們姑且稱故事的主人公為樹先生吧。我很少在這樣的文字中用漢字來作為主角的代號，但他真的與眾不同，完全配得上一個清秀的漢字。

樹先生同城市裡所有的寂寞男女一樣，一個人像狗一樣地生活著，白天里拚命用鼻子嗅著食物的氣味而為之奮鬥，晚上卸下一切負擔進入本性的生活。

樹先生喜歡去酒吧。他喜歡聽著慢搖喝個七分醉，然後找一個角落的座位獨自發獃。他發獃的時候，一不小心看見了另一個發獃的妖嬈女人。兩個人一陣勾搭之後，彼此有了好感，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酒吧。

這是樹先生第N次邂逅的女性了，他認為這是最深刻的一次，他希望有一個溫暖的家。但是，他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居然認為那個妖嬈的女人也是這樣想的，這就是他錯得最離譜的地方——

天知道遇到的那個人是怎麼想的：你們這是勾搭？還是邂逅？總而言之，有一個人已經陷進去了，無法自拔了。

更有趣的是，樹先生感覺自己心裡沉睡多年的東西蘇醒了。證據是這樣的：這是他唯一一次勾搭女人而某個部位沒有在第一時間蘇醒。很明顯，他愛上了她。他心裡盛開著的寂寞之樹的花凋謝了，他以為這就是結果了。結果卻是寂寞之樹結出來的果實還是充滿寂寞味道的。

那個女士在一段時間的纏綿之後，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離開，開始自己的另一場勾搭。而樹先生卻一直沉浸在那場一廂情願的邂逅中無法自拔，他相信自己找到了真愛，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真愛狠心地丟下自己又出去勾搭去了。

樹先生辭去了工作，在城市裡開了一家叫做「莎菲女士」的水吧。他覺得那個女人就像《莎菲女士》的主人公，無限迷人卻無限傷人。他說，等到哪天他的水吧關門了，他的傷也就好了。

我想，很多人都認為樹先生是一個蠢到極致的男人，愚蠢到居然愛上一個胡亂勾搭就能勾上的女人。怎麼說呢？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誰都不忍心去說一個如此專情的男人愚蠢，但——總不能誇他吧？

寂寞的開始終將以落寞結局。樹先生一開始就在夜晚種下了一顆寂寞的種子，不管你怎樣灌溉，這顆種子長出來的果實必定只能是寂寞的。他的落寞是註定的。寂寞的傷口想在寂寞里癒合是痴人說夢，就算傷口結了疤，裡面終究還是潰爛了，到頭來還是落下無法治癒的病根。

我們每個人都承認寂寞在寂寞之海里不會有好的結果，但我們每個人都在寂寞的時候去寂寞之海里泡著。這樣的寂寞種子怎麼能長出愛情的果實呢？一時的痛快過後註定要付出更多、更深刻的悲傷。寂寞里的愛只是痛苦過度產生的幻象，一旦苦痛過去，幻象也破滅了。

佛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夜色降臨的時候，我們肯定寂寞，但絕不能為了片刻的慰藉而沉入苦海，更不要在苦海里沉淪。

謹以此文獻給樹先生。

書名：總有一個人，讓你刻骨銘心

作者：熊顯華, 余仲池

出 版 社：清華大學出版社

定價：￥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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