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可汗：為何獨我不能娶大唐公主？唐使說了十五個字

突厥，是大唐帝國政治、軍事、外交上的老對手，數十年來，反覆無常為其本色。開元四年（716年），對大唐帝國（含武周）頻頻侵擾的突厥可汗默啜被殺。右賢王闕特勤殺掉默啜之子，擁立兄長默棘連即位，是為毗伽可汗。

毗伽即位時，突厥已經表現出了分裂氣象，為了重振雄風，毗伽招募籠絡默啜舊部，並任用默啜舊臣暾欲谷為謀主。在毗伽、暾欲谷的經營下，突厥漸漸復甦。開元八年（720年）十一月，突厥與李唐有一次軍事交鋒，突厥憑藉嚴寒氣候，擊敗唐軍，毗伽「由是大振，盡有默啜之眾」（《資治通鑒》）。

雖然取得小勝，但毗伽認為那只是僥倖，大唐帝國是無法撼動的。為此，毗伽見好就收，於開元九年（721年）正月派使者入唐，「請和，乞與玄宗為子，上許之」（《舊唐書·突厥傳》），兩國關係步入友好期。毗伽求和，還有一個目的，即求娶大唐公主，通過與大國聯姻，以鞏固自己在突厥的地位。

其實，毗伽早已結婚，其可敦（皇后）就是謀主暾欲谷之女。但是，毗伽執意要和親，一則出於政治需要，二則也要為突厥挽回些面子。自李淵建唐，至李隆基執政，突厥可汗屢次求娶大唐公主，但因種種原因均未能如願，毗伽想做第一人。為此，毗伽「連歲遣使獻方物求婚」（《新唐書·突厥傳》）。

李隆基認為，突厥素來口善心惡，不值得信任，故對毗伽請婚之事也心存抵觸。當然，這話不能明說，李隆基以突厥「使者輕，禮數不備，未許婚」（《資治通鑒》）。為此，李隆基一方面「但厚賜而遣之」（《舊唐書·突厥傳》），不失禮數；一方面積極備戰，以防不測。這種局面，一直持續了數年。

開元十三年（725年）四月，李隆基計劃封禪泰山，「恐突厥乘間入寇，議加兵守邊」。兵部郎中裴光庭認為，「四夷之中，突厥為大，比屢求和親，而朝遷羈縻，未決許也。今遣一使，征其大臣從封泰山，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戎狄君長無不皆來。可以偃旗卧鼓，高枕有餘矣」（《資治通鑒》）。

裴光庭的建議非常不錯。周邊諸國中，突厥是老大，實力最強，鑒於毗伽一直求婚，應藉此試探他一下，他如果同意派重臣隨李隆基東巡泰山，說明他還是有誠意的。只要突厥重臣露面，其他諸國的大人物必定跟風，如此一來，萬事大吉。李隆基一聽這話，覺得很有道理，就把出使突厥的任務交給了袁振。

袁振，當時在中書直省效力，其官職為鴻臚卿。當月，袁振就日夜兼程趕到了突厥，見到了毗伽、闕特勤、暾欲谷等幾個大人物。一番宴請後，毗伽借著酒勁開始發牢騷，「吐蕃狗種，唐國與之為婚；奚及契丹，舊是突厥之奴，亦尚唐家公主；突厥前後請結和親，獨不蒙許，何也」（《舊唐書·突厥傳》）。

毗伽的牢騷，矛頭直指吐蕃、奚、契丹，同時也暗示對大唐帝國的不滿。吐蕃狗種能和親，奚奴、契丹奴能和親，為何獨我不能娶大唐公主？

毗伽說這話是有根據的。如貞觀十五年（641年）、景雲元年（710年），文成公主（任城王李道宗之女李氏）、金城公主（雍王李守禮之女李氏）先後嫁給吐蕃贊普；開元五年（717年），固安公主（李隆基從外甥女辛氏）嫁給奚族首領；開元十年（722年），燕郡公主（餘姚縣主女慕容氏）嫁給契丹王。

吐蕃、奚、契丹皆能順利和親，突厥可汗毗伽向李隆基求了好幾年也沒能辦到，這讓他感到很鬱悶，甚至很窩火，酒後能不有所發泄嗎？面對毗伽的詰問，袁振回了一句話，「可汗既與皇帝為子，父子豈合為婚姻」（《舊唐書·突厥傳》），此語《新唐書·突厥傳》作「可汗，天子子也，子而昏（婚），可乎」。

袁振這話，意思是說可汗你已經認大唐皇帝為父，父子之間何來和親？話音剛落，毗伽立馬抓住了把柄，「兩蕃亦蒙賜姓，猶得尚主，但依此例，有何不可」，說奚、契丹跟我情況一樣，他們不照樣娶大唐公主嗎？毗伽接著又說，「且聞入蕃公主，皆非天子之女，今之所求，豈問真假」（《舊唐書·突厥傳》）。

從這話中，不難看出毗伽對李隆基不肯和親之事耿耿於懷，兒子也當了，方物也送了，誠意也表達了，就是求不到大唐公主，故深感羞愧，在諸多藩國中抬不起頭來。不過，毗伽表示，既然皇帝李隆基要封禪泰山，他也有所表示，「乃遣其大臣阿史德頡利發入朝貢獻，因扈從東巡」（《舊唐書·突厥傳》）。

袁振返唐後，彙報了毗伽和親的願望，李隆基沒表態。同年十二月，封禪結束，李隆基很高興，突厥大臣頡利發趁機代毗伽再次請求和親，「上厚賜而遣之，竟不許婚」，頡利發悻悻而歸。事後，李隆基覺得處事不妥，開元十四年（726年）四月，「於定、恆、莫、易、滄五州置軍以備突厥」（《資治通鑒》）。

雖然求婚不成，但毗伽對大唐依然恭敬有加，如開元十五年（727年）九月，遣大臣梅祿啜入貢；開元十八年（730年）又遣使臣入貢。當然，除了朝貢，還要求婚。期間，吐蕃曾打算聯合突厥一起攻打大唐，毗伽則直接把吐蕃密信送給了李隆基。如此誠意，如此忠心，李隆基心中的那塊寒冰漸漸融化。

到了開元二十二年（734年）春，鑒於毗伽「請昏（婚）既勤」，李隆基最終決定和親，「帝許可」（《新唐書·突厥傳》），真可謂有志者事竟成。四月，毗伽遣使送來名馬四十匹，同時約定婚期。在《謝婚表》中，毗伽稱「今許降公主，皇帝即是阿助，卑下是兒」（《冊府元龜·和親》），非常謙恭。

至於要把哪位公主嫁給毗伽，史料無載。從文成、金城等幾位公主出嫁時間看，通常安排在新年之初，按照慣例，這位公主應於明年春出嫁。然而，毗伽等不到那一天了。同年十二月，毗伽被權臣梅祿啜下毒，毒發前，毗伽「忍死殺梅祿啜，夷其種，乃卒」（《新唐書·突厥傳》），和親之事也告吹。（劉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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