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用心在無筆墨處——國畫藝術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二章有云：「道生—，—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意思是說：道是一氣混元，混元之氣激活了時空，時空又產生了運動能量，能量的相互轉換產生萬物。萬物都有負陰抱陽的特性。

細細品味歷代諸大家的山水畫，總感到畫中有一種玄機，有一些似是而非、似有而無的氣流。那些渾厚的山脈、林泉、雲煙，都彷彿呈現著一種大自然無以言狀、渾然天成的神秘氣象。

許文邠作品欣賞

渾然天成，這個「渾」字，曾經讓多少畫家感到困惑。其實，在中國畫里，渾，不是渾濁，不是臟，而是渾厚，是一種來自大自然的氣象，也是一種大的美學意象。是靠由淡到濃，由干到濕，由虛到實的積墨，是妙、奇、遠、深的意境，是物象與大氣渾然一體的特殊效果。

畫要達到渾然天成，是一種空而妙的境界。惲南田曾說：「古人用心在無筆墨處」，虛空產生了寂靜，從這份寂靜中衍生出所有其他事物，也產生了韻之美。畫中的空白是實之所藏，虛而萬景入。留得好是「空靈」，留的不好是「空洞」，所謂「無畫處皆成妙境」。因此，空靈不等於空洞，減約不等於簡單。空靈，空而有靈。靈在氣中，氣中有物，氣中有精、氣中有神，給人以豐富的想像空間。而空洞，則是無物，是蒼白，是死寂，是殘缺。畫的空靈不在簡與繁，而在意境和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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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畫在構圖上有著自己獨特的空間意識，密不透風，疏而走馬，有太極陰陽之氣，可計白當黑。黃賓虹先生說：「自然之妙，在於斷續連綿，處處有情，節節回顧，若隱若現，不即不離」。

渾然天成須一氣呵成，但絕不是胡塗亂抹，不要筆墨的精妙。繪畫中精妙的點畫，本身也是—種「內氣」的表象，是—種真氣瀰漫而又聚氣無漏的太極功夫。如同打太極拳，外柔內鋼，中氣鼓盪。點如「高山墜石」，線如「千里陣雲」。如清人劉熙所說：「高韻，深情，堅質，浩氣，缺一不可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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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墨的精妙，是創作一幅好畫的必要條件。「墨為黑，水為白，黑白變化無方，氣韻自生」，用筆運墨生肋骨而具五色。如松、毛、淡生成的渴筆曾被黃賓虹先生譽為：「乾裂秋風蘊含春雨」。故渴筆蒼而潤，是納物存精的精妙筆法。明代畫家董其昌在《畫旨》中提出：「以境之奇怪論，則畫不如山水；以筆墨之精妙論，則山水不如畫」。其實，筆墨的核心是音樂式的「抽象美」，畫中點線的質量、速度和節奏反映著畫者運筆用墨的音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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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萬物是處在大氣之中的，而大氣才是孕育萬千物象的物質本源。中國畫講氣韻生動，從南齊講到現在也沒講清楚。其實，「氣韻生動」首先要「渾然天成」，渾然天成才是真正的氣韻生動。渾，是所有物象與流動的空氣融為一體的氣象。不渾，物象與大氣之間毫無關係，何談氣韻生動呢？氣韻的「氣」應該理解為是一種氣象，「韻」則是一種「象外之意」「畫外之境」的美的感受。而渾，則應該是中國畫的畫中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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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然虛空的宇宙，像一個空洞的無……但又孕化了有。清代松年說：「天地以氣造物，無心而成形體。人之作畫亦如天地以氣造物」。「渾然與天地為一」，這是人的精神與自然氣象共游的感悟現象，繪畫即是這種感悟的體現。如同陰陽二氣交感而化生萬物一樣，無須用心，一揮而就。這不是依靠知識和技巧，而是憑著神來之筆。而這神來之筆正是畫家的靈感突現，靈感本身就有天成的因素，因此偉大的畫家往往被稱為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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