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練習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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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夏薩摩

來源|林夏薩摩(linxiasamo)

【1】

我叫林夏，我在上海，1989年出生，巨蟹座。

我鬧騰起來能把房頂掀了，安靜起來細微如塵。

我一個人讀書、工作、旅行、走走停停，也一個人看書、寫字、畫畫、天馬行空。在無數個清冷寂寥的日子裡，是音樂、文字、電影陪著我對話談心，細水長流。我練習一個人生活，練習一個人照顧好自己，練習讓全世界都對我保持放心。

我喜歡在安靜的關了燈的房間，單曲循環林宥嘉的《我總是一個人在練習一個人》。

我總覺得，林宥嘉用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織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網，網住我身體裡面每一個細胞的憂傷。

不管你是誰，所有的落寞和失意總是容易在夜深人靜的夜晚爆發。

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跟我一樣，總是一個人，在練習一個人。他們生活默認的模式，是一個人的生活。所以他們，那麼努力地過好一個人的生活。

我之前的故事很簡單，喜歡我的人和我喜歡的人，不是同一個人。

西西是我的好朋友，1990年出生的軟妹子，一隻可愛的小獅子。

大學裡，她交過一個男朋友，那個人為她寫過詩、唱過歌、打過架，那個人會牽著她的手去看電影，攬著她的腰教她打撞球，抱著她的書陪她上自習。可是，那個人後來愛上了別的人，最後牽了別的姑娘的手。於是，他們和平分手。

畢業後，西西不顧父母的反對，一個人跑去了山長水遠的哈爾濱工作，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她每次出門前，一定會在心裡默念「伸手要錢」的口訣，檢查包里是不是放好了身份證、手機、鑰匙、錢包，她知道少帶了任何一樣，都一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而她，沒有人可以善後。

如果第二天要出門，她一定會在前一天晚上查好天氣預報，因為她知道如果下雨了，不會有人給她送雨傘。所以，最好的方式是，要麼做好淋雨感冒的心理準備，要麼未雨綢繆地帶上雨傘。

如果是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日，她一定會在前一天晚上入睡前，定好鬧鐘，她怕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怕沒有人在身邊叫醒她。如果第二天開會，她一定會根據會議的地點、時長來決定是穿高跟鞋還是平跟鞋。如果公司安排出差，她一定會提前準備好感冒藥、創可貼、暈車藥等出行常備藥物，只為了以防萬一。

她說，她想在漫天飛雪的時候遇見一個人，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戀愛最好與婚姻有關，就算那個人走得慢一點也沒有關係，她還有時間，她願意等。

東東在杭州，1987年出生的天蠍座，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

因為從小遭受過巨大的家庭變故，大人面前，他從來都是那個報喜不報憂的人。

每次跟家裡打電話，他都用興沖沖的語氣：今年又得獎學金了，畢業論文評了優秀，老闆前陣子表揚我了，還給我加了薪，家裡欠親戚朋友的錢又能還上一些了。

他一個人上班，下班，吃飯，睡覺。他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打拚，明明是個大男人，卻比女孩子還會做家務，他會洗衣、做飯、打掃房間，他會換燈泡、通廁所、修電腦，他甚至會釘西裝上掉了的紐扣，而你很難看出針腳的痕迹。

他總是對生活中的壓力和心酸一笑而過，他覺得，男人嘛，就該對自己狠一點。

他喜歡過一個女孩，整整七年，可她後來去了澳大利亞讀書。

她說她會回來的，所以他一直等，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倒背如流的那一串號碼成了空號。他嘗試過通過朋友去找她，別人含糊其詞的答案讓他知道真相會很殘忍。他曾經無數次買了飛往墨爾本的機票，又無數次退掉，他不知道要以怎樣一種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說，他會忘記她，然後，愛別人。

【2】

我們曾經一個人生活，後來是兩個人，最後又變成一個人，現在在等另一個人。

於是，我們練習一個人的生活，練習將一個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你說，我們活該！活在自己精心製造的籠子里，別人進不來，自己也出不去。一副明察秋毫、洞悉一切的樣子。

你以為我們會大聲反駁、氣急敗壞地與你們爭論，但我們沒有。因為有時，連我們自己都這樣覺得。可偏偏，別人看不見、讀不懂的那一份孤獨寂寥就像是一種戒不掉的「癮」，似乎已經滲透到了身體的細胞里。

如果說我們的心裡有一張網，那麼每個網孔里都一定有一個「心結」，這個「心結」是我們的致命毒藥，也是我們治病的「解藥」。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過著一個人的生活，躲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裡。

他們是別人口中的獨立、自我、沉默、孤僻、冷傲、難搞。但事實上，他們真誠、善良、活潑、幽默、健談、容易相處，他們只是特別沒有安全感而已。

他們害怕自己敞開心扉，卻換不到一份坦誠相待的感情；他們害怕自己小心翼翼守護的秘密和傷口，你一轉身就當作笑話講給別人聽；他們更害怕自己掏心掏肺對待的人，有一天會對自己刀劍相向。他們可以一直一個人生活，但是不能突然就一個人生活了。

他們不是不健談，只是沒有遇到聊得來的人；他們不是難相處，只是沒遇到重要到讓他們動用情商的人；他們不是沒幽默感，只是你的幽默感跟他們不在一個頻道，所以他們不屑於回應。

在那個對的人出現以前，在那個輕易看穿他們眼角眉梢的喜怒哀樂的人出現以前，他們只好繼續練習一個人的生活。

一個人活在自己築造的一方世界裡，反覆咀嚼著一個人的浮世清歡、一個人的風生水起。

只是偶爾在現實世界裡冒個泡，更多的時候你甚至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感。他們用手機和網路與遠近的塵世相連，默默地關心著周遭發生的一切。隔著屏幕和網路，你揣摩不到他們的小心思，他們也看不穿你的微表情。

有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們會突然覺得很陌生，倒映出的那個人竟陌生得不像自己。

有的時候，他們會不小心被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一張老照片、QQ空間里幾年前寫下的一條狀態、朋友聚會KTV別人唱的一首歌、幾句好歌詞、一部曾與那個人一起看過的老電影，戳中心事，他們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早已暗流洶湧。

有的時候，他們一個人走在路上，會突然失神。

剛才擦肩而過的一個人，走路的姿勢和背影好像那個人。前面那個女生挎的手包，她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你現在在哪裡，過得還好嗎？會偶爾想起我嗎？可是他們不會有答案，通信錄里的默認號碼，心裏面曾經默念過一千遍的一串數字，卻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撥一個電話。有時他們抬頭仰望天空，用假裝思考來掩飾自己的落寞。有時，他們輕輕地嘆息一聲，而後大步流星向前，似乎要將一切過去遠遠地甩在身後。

有的時候，他們會一不小心分裂成兩個自己。一個火熱，一個冰冷。一個平和，一個尖銳。一個叛逆，一個柔順。一個天真，一個世故。好像，每一個人的身體里都住著兩個靈魂，一個像是天使，一個像是魔鬼，互相拉扯，此消彼長。註定了難分高下，沒有贏家。

孤獨，是身邊沒有人陪伴。寂寞，是身邊陪伴的人不懂你的孤獨。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練習一個人。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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