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人生最美是善良
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述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哄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一種並不陡峭的高度……
如果我們能對不同的生命欣賞和疼愛,那麼,生命與生命之間的天性也就會積聚在一起,熔煉成一體,鍛鑄為一種強大的「集體念力」,無事不成。
亞馬遜CEO傑夫·貝索斯曾說:惟善選擇者生存,天賦和選擇不同。聰明是一種天賦,而善良是一種選擇。天賦得來很容易——畢竟它們與生俱來。而一個人要為善還是為惡,這要看他的選擇。
下面跟大家分享一篇來自余秋雨先生的文章,生而為人,我願善良。
文/余秋雨
- 1 -
在人性底部,是否藏有關愛的潛能?
脆弱的人類之所以還值得自重、自保,第一理由是具有其他物種所不具備的優勢:善良天性。
請注意,我說的是「天性」,也就是與生俱來,而不是情勢所需,環境所迫,不得不然。
如果人類確實具有與生俱來的善良天性,那麼,關愛眾生也就成了一種發乎本能的自覺行為。倘若如此,人類也就太高尚、太可愛了,我們身為其中一員而深感驕傲。倘若如此,我們來到世間做一次人,哪怕時間不長,也值了。
人,真有這麼好嗎?
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 2 -
人之為人,有許多不同層次的問題。孟子堅定地把最高層次作為自己的思考核心,永遠在探詢最初元、最完整意義上的「人」。因此,他所說的善良,不是道德,不是訓條,而是本性、天性。
我們在「學習」善良的時候,必須明白,善良的教科書不在別處,而在自己的心底;善良的教師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為什麼大家那麼匆忙,總是沒有耐心在「人」字面前多停留一會兒?大家繞開它,穿過它,無視它,只想快速進入那一排排對立的陣仗。這些陣仗,都是對「人」這個整體概念的分割。
「人」被分割了,人的善良天性也就無處棲身。於是,世界變得獰厲起來。
- 3 -
一些平日看起來渾渾噩噩的人,突然遇到他人的危急,也會本能地伸手。
對此,我在二〇〇八年五月的汶川大地震期間感受頗深。地震發生的第一時間,成都市上千名出租汽車司機在沒有接到任何指令的情況下,立即開車到都江堰重災區義務搶救,「計程車」全都成了「救護車」。
據成都的市民說,這些司機,平日被稱為「的哥」、「的姐」,有時也「繞道收費」,印象並不太好,怎麼頃刻之間全都變成了救災勇士?顯然,他們心底的一個暗窖被打開了。暗窖里藏著的,正是他們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善良天性。所以,那些天,這些「計程車」被「天」租用了,被「天性」租用了。
在救災的壯舉中,還有一些真正的英雄,平日居然是「不良少年」、「問題青年」。
他們心底的暗窖,也被打開了。
其實此刻的他們,是始元狀態的「人」。
照例,每個人都有可能回歸珍貴的始元狀態,但在平日,他們心底的暗窖都被封閉了。一封閉,就會對自己的天性茫然不知,對別人的心靈猜忌多多。
只要停止撕裂,我們就能發現,所謂善良天性,就是潛藏在心底的「無緣無故的愛」。
- 4 -
對善良的自信,也是對生命品質的自信,對人生價值的自信。
即便在兒時,你曾經捨不得花蕊枯萎,花瓣脫落;你曾經捨不得蝴蝶離去,蜜蜂失蹤;你曾經捨不得小貓跌跤,老牛蹣跚;你曾經捨不得楓葉滿地,晚霞退去。
即便在兒時,你喜歡看阿姨們花衣繽紛,你喜歡看叔叔們光膀挑擔;你不忍聽小孩子因餓而哭,你不忍聽老人家因病而泣。
這一切,誰也沒有教過你,你所依憑的,只是瞬間直覺。這些可貴的瞬間直覺,便是善良天性的無意泄漏。
- 5 -
人們由於太自我,常常會把差異看成是別人的「缺點」。其實別人的「缺點」,很可能是自己的「缺漏」。或者,是欣賞所必須的距離,讚美所必須的移位。
如果我們能對不同的生命欣賞和疼愛,那麼,生命與生命之間的天性也就會積聚在一起,熔煉成一體,鍛鑄為一種強大的「集體念力」,無事不成。
這也就是以善良為契口的「正能量疊加」,足以創造世間奇蹟。
相信善良,秉持天性,點點滴滴,日積月累,這是人生最美的出路。
本文作者余秋雨,摘自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的《泥步修行》,原題為:《人性需要「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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