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長雙蛇的男人們

說到肩膀上長著雙蛇的男人，很多人會立刻聯想到《亞爾斯蘭戰記》里的波斯菠絲蛇王扎哈克，這位波斯神話中一度專治小兒夜啼的大反派，在田中大坑神的筆下似乎前景不妙。

還是老版的風格比較符合我的口味……

不過，肩上長雙蛇的最初版權所有者另有其人，此人誕生於公元前4000年的兩河流域，正是蘇美爾的醫神寧吉什茲達（Ningishzida）。

Line Drawing of The Libation Vase of Gudea, Dedicated to Ningishzida 21st century BC. The Double Helix Depicts the Deity Ningishzida. Louvre, Paris

蘇美爾神靈屬於多神制，而每個神一如中國的諸侯或藩王，都有自己的轄區和封地。盧浮宮收藏的拉格什國王古地亞（2200–2025 BCE) 的罐子上，刻著「獻給寧吉什茲達，拉格什的恩西古地亞的神，保佑他壽命延長」字樣，可見本文提到的寧吉什茲達就是該地的守護神。考古發現的獻給寧吉什茲達的皂石器皿上，首次出現了雙蛇纏杖的圖案，這個圖案的由來，則和古時候的自然崇拜有關。

在尼普爾和尼尼微出土的泥板和器皿上，寧吉什茲達有時被描繪成如女媧伏羲一樣的人首蛇身，而更多的時候則被認為是一個雙肩分別纏繞兩條長角的蛇的男性，這也是今天流行的第十三星座蛇夫星座的最早原型。寧吉什茲達的名字在蘇美爾語中的含義，用英文翻譯過來即是「a lord of good tree或者lord who makes the trees grow right」（好樹之王或讓樹苗茁壯成長的王者）。

寧吉什茲達也有樹王之稱，而樹的樣子又頗似一根長杖。因此蘇美爾的匠人們在器具上為了簡便行事，便用雙蛇纏杖的圖案來代表寧吉什茲達。這是世界上最早的雙蛇纏杖圖案，要比希臘的赫爾墨斯、羅馬的亞希彼斯以及《聖經》中摩西的手杖還要早1000多年。

肩膀上長著雙蛇的好樹王寧吉什茲達

其實，不能怪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醫神，在舉頭三尺有神明的蘇美爾大地上，形形色色的神祗像落葉浮沙一樣多得數都數不清，何況這還是個沒什麼建樹的神靈。然而，與寧吉什茲達相關的卻有兩個世界第一：世界上最早的包辦婚姻和世界上最早的搶親行動。

現存於牛津大學的蘇美爾文獻集表明，造成寧吉什茲達的包辦婚姻的罪魁禍首，正是他的頂頭上司水神恩啟。

恩啟統治著宇宙全體的淡水深處和冥界，與天神安、風神恩利爾共同組成了蘇美爾中央最高領導集團。祭祀他的神殿在阿普蘇神殿，又稱「深淵之家」。恩啟由於數次向自己的女兒、孫女、曾孫女、曾曾孫女下手，終於激怒了其妻大地之母寧胡爾薩格，設法讓恩啟吃了一些帶毒的植物，然後扔下中招的恩啟拂袖而去。

這事兒讓蘇美爾高層丟盡顏面，眾神「坐在塵土裡」很是鬱悶。最後，還是一隻聰明的狐狸，將寧胡爾薩格請了回來。她的治療方式很特別，恩啟身體什麼地方痛，她就從生出一個專治該部位的兒女來。等恩啟的病治好了，一個醫療隊也誕生了。在老婆的雌威下，恩啟不敢怠慢，立刻將自己的八個子女一一分配妥當：有的安排了好工作，有的就安排嫁了個好老公。冥神寧吉什茲達作為恩啟的好下屬不幸中招，被恩啟收為女婿。

肩上長雙蛇的寧吉什茲達（中）帶領拉格什的統治者古迪亞覲見天神安努 Ningishzida (center) with Serpants on His Shoulders, Leading Gudea of Lagash (left) to meet Anu

在巴比倫地獄女神艾莉什啟伽與戰神納戈爾的虐戀情深故事裡，風神恩利爾和寧莉爾的第二個孩子納戈爾註定成為地下世界的國王，他是以結婚的方式達成的，對方就是任性女神伊南娜的姐姐冥界女王艾莉什啟伽。不過這並不是一個屌絲逆襲白富美的勵志故事，實際上，它更像霸道總裁和真·女神之間虐戀情深。

據說，在納戈爾得罪地獄女神的使者，被安努勒令下地府賠罪之前，水神埃阿讓他去找寧吉什茲達做一些護身符，以防他被困在地府回不來。當然，護身符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納戈爾沒關好他的丁丁，和艾莉什啟伽發生了6夜情。

總之，寧吉什茲達作為身兼數職的蘇美爾神靈之一，並沒有過多的建樹和功績，他的獨特造型也遠不如他後世的拷貝版哈扎克來得出名。

扎哈克內心OS：怪我咯。

而扎哈克，這位著名的肩膀長毒蛇的國王最初是一位具有高貴血統的英雄。他的虛榮心導致扎哈克成為惡魔的犧牲品，他遭受了最離奇古怪命運的捉弄。

扎哈克的身世

扎哈克是國王邁達斯(Merdas)的兒子。和父親一樣具有高貴血統的扎哈克在各方面都遠遠超過他的父親。才貌雙全的他對格鬥產生濃厚的興趣，並練就一身好武藝。他的騎術也無人能及，他生活中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在馬上度過的，他馳騁在他父親的國度上，不管他走到哪裡，意氣風發的王子都給人留下完美的印象。

然而扎哈克也有他的弱點——愛慕虛榮，惡魔看穿了這點，決定利用他達到摧毀這片國土上一切美好事物的目的。惡魔化作人的模樣，前往王宮拜訪扎哈克，以奉承的話語輕而易舉地贏得了這位不幸的王子的信任。

於是惡魔開始全盤實施自己的邪惡計劃。扎哈克的父親已經是個老人了。惡魔於是在他耳邊呢喃：「難道不該讓扎哈克繼位嗎？難道他不該得到別人的幫助嗎？」扎哈克開始時憤怒地嚴詞拒絕了這一險惡的陰謀，但惡魔不斷遊說，最終他動搖了。

一天傍晚，他來到王宮花園一個僻靜的涼亭——他父親習慣於黃昏時分來此祈禱。花園小徑一片漆黑，風輕輕吹動著兩邊濃密的灌木，惡魔提前在小徑上挖了一個深坑，虔誠的老國王經過時一跤便跌了進去摔死了。戴上王冠的扎哈克登上剛被謀殺的父親的王位，他的願望實現了，他成了這片國土的統治者。

扎哈克的墮落

扎哈克以他的聰明才智盡心盡責地治理著這片國土。然而惡魔沒有忘記自己的計劃。一天早晨，他再次出現在王宮裡，這回他裝扮成一個貌美而正值的年輕人。他告訴扎哈克，自己是一個享有極高聲譽的優秀廚師，但再高的聲譽都比不上為國王服務的榮幸。在一番甜蜜的奉承之後，這位年輕的統治者同意僱傭他做自己的廚師。

新廚師的手藝確實過人，他能將各種菜的炒法一一翻新，完全不同於以往廚師的烹飪術，他炒出來的菜堪稱真正的美味佳肴。這一切讓年輕的國王欣喜不已，於是向這位廚師許諾：無論他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廚師於是向國王提出一個要求，那便是允許自己以平等的姿態和國王擁抱一次，儘管他知道這是不太合適的要求，甚至超出了他的身份。扎哈克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的要求，這位廚師立刻上前擁抱了國王一下，然後便很快地消失了。

扎哈克對他的突然消失還沒來得及表示驚訝，一件更奇怪的事發生了：被廚師吻過的雙肩部位冒出了兩條發出嘶嘶叫的黑色毒蛇。他伸出雙手，企圖把這兩條毒蛇甩到地上，但一切都是徒勞的。他又拿來刀試圖把它們砍下，但很快又在新部位長出新的毒蛇。

全國各地的醫生蜂擁而至，卻都無法除去兩條毒蛇。最後，一名受人尊敬的智者來到王宮，他建議國王，要清除這兩條毒蛇是沒有希望了，但如果用人腦去餵養這兩條毒蛇的話，至少情況會有所好轉。這智者其實是惡魔的又一化身。但除蛇心切的扎哈克立刻下令照這位智者的話去做了。

後來波斯的勇士來請求扎哈克去幫助他們消滅曾經受人尊敬的國王詹姆斯。哈克輕而易舉地制服了詹姆斯並將其鋸成兩段。然而後來發生的事肯定讓波斯勇士們腸子都悔青了。扎哈克的王朝持續了漫長的千年之久，然而這一千年卻是一個到處充滿壓迫欺騙和謀殺的混亂年代。在這一千年的每一天，都有幾名年輕人被當作犧牲來餵養國王扎哈克肩上那兩條毒蛇。

這個圖中央的就是扎哈克

扎哈克的惡兆

一天晚上，扎哈克夢到一個名叫法瑞頓的孩子將降生在他的國土上，而且這個孩子將來有一天會殺了他。一覺醒來的扎哈克下令找到這個孩子並將孩子殺死。就在他派出的人找到孩子的家並將孩子的父親殺死時，孩子的母親把孩子帶到厄爾布爾士山。這位母親在山上秘密地撫養她的兒子。扎哈克的搜尋還在繼續，卻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一天國王的宮殿里來了一個叫卡維哈的老人，他一進宮就發出長長的悲泣。他的17個兒子均被殺害並餵了扎哈克肩上的兩條毒蛇，如今倖存的小兒子也將遭受同樣的命運。他對這位吃驚不已的國王說：他有權利要求國王釋放他僅存的兒子。在這隻有殷勤和奉承的王宮裡，這樣直率放肆的要求是前所未有的，國王的侍從馬上吃驚地制止卡維哈，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讓人吃驚的是，國王下令將他的小兒子歸還給這位父親。對此，國王並未向這位老人提交任何附加條件，但他實際上卻隱藏了一個條件。他交給老人一份文書，要他在上面簽字。

然而，扎哈克低估了眼前這位卑微的老人：卡維哈生氣地將文書撕成碎片。然後他將兒子拉到跟前，昂首挺胸地離開了宮殿，宮殿里的人都為老人的勇氣和國王少有的被動處境所震驚，大家都沉默不語。

宮殿里的人問國王為什麼不將這位無禮的造訪者當場處死，扎哈克坦言：卡哈維的出現使他異常膽怯。當老人出現時，扎哈克的眼前出現一座鐵山的影子，當老人憤怒地搖晃著頭時，鐵山也似乎被震得四分五裂。如此奇異的幻影似乎是個徵兆，扎哈克說，他不能想像出這一幻影到底是什麼，卻可以肯定它肯定不是什麼好兆頭。

扎哈克的末日

後來這一切被證明都是真的，卡維哈開始召集波斯人武裝起來。他揮舞著的長矛上端掛著作為旗幟的鐵匠皮革圍裙，率領著一支軍隊浩浩蕩蕩地向著扎哈克的宮殿進軍。隊伍穿過郊外，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工具作為武器，甚至在進軍路上還趕製著武器。卡維哈將隊伍開進了厄爾布爾士山，一座隱蔽的城堡裡面躲藏著法瑞頓。如今他已長成一個清俊英勇的青年，他極其友好地接待了這支隊伍，自豪地接過卡維哈交給他的皮革旗幟，並在上面裝飾了奪目的珠寶和五彩繽紛的綢帶。

法瑞頓叫來他的哥哥，請他們給他打造一支重鎚。武裝就緒的法瑞頓命令隊伍朝堡壘方向進發，他走在隊伍前面，回到曾經是他家鄉的城市。與此同時，烈焰燃燒起來，當他揮舞武器時，大地表面的一切似乎都顫動起來。王宮城牆上的衛兵都一溜煙地跑掉了，而蛇王的武士和大臣們則都被倒在法瑞頓的劍下。隨後，法瑞頓遇到宮廷總管康德魯恩。這位總管解釋說他沒有遇到扎哈克，接著他又向年輕的英雄提供了王宮裡最上等的珍品。

黎明時分，康德魯恩趁法瑞頓還在沉睡中時匆忙趕到扎哈克的藏身之地，告訴他這位年輕人將要篡奪他的王位。雙肩帶著毒蛇的國王頓時暴跳如雷，為這可怕的不幸咒罵總管。。康德魯恩不願再聽國王莫名其妙的怒罵，決定不再為扎哈克服務，獨自一人逃走了。

失去助手的扎哈克已處在搖搖欲墜的境地。他帶著士兵盲目地出擊，然而他發現所有人都反對他，兵力也越來越弱。似乎無所畏懼的扎哈克大步邁出宮殿，要與這名篡位者單獨對決，手持重鎚的法瑞頓一錘打在扎哈克頭上，幾乎將扎哈克的頭盔擊碎。正當他準備擊打第二下時，一名天使出現並制止了他，並告訴他現在還不能殺了這個殘暴的統治者，應該把他帶到一座高山上。

根據天使的指示，法瑞頓在登上王位之前把扎哈克捆綁起來送往高山上，但只到半山腰蛇王就被鏈條勒死了。法瑞頓的英雄使命完成了，他說，現在是發展貿易的時候了，必須使國家繁榮起來，秩序和幸福又回到了人間。

法瑞頓戰勝扎哈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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