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內心，有一片青青草木

彭亭亭 / 文

生活不能等待別人來安排，要自己去爭取和奮鬥；而不論其結果是喜是悲，但可以慰藉的是，你總不枉在這世界上活了一場。有了這樣的認識，你就會珍重生活，而不會玩世不恭。同時，也會給人自身注入一種強大的內在力量。

——路遙

最近，根據陳忠實先生遺著《白鹿原》改編的電視劇正在熱播，如同幾年前同樣改編成電視劇的《平凡的世界》一樣，都將黃土高原上小人物們的掙扎、堅守、苦難以及簡單的自足與快樂，表達的淋漓盡致。普通人與大時代的碰撞，無論在白鹿原上「白嘉軒們」的時代，還是在「孫少平們」「孫少安們」的時代里，都似乎與我們血肉相連。當下亦不例外。

前些日子，一個叫「范雨素」的家政女工，突然火遍了朋友圈。如今塵埃落定，仍舊值得我們回想，是什麼突然刺激了公眾的神經和眼球？是家政女工的職業定位與令人意外的文字功底的碰撞，還是其文章中所飽含的小人物喜怒哀樂的樸實真情令讀者感同身受？

「范雨素是誰，經歷了怎樣的人生」這個問題開始變得重要亦不再重要，因為更多的人在她的人生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范雨素」的背後是無數的「范雨素們」，是普通人的悲歡，是小人物的喜怒。而這個世界上英雄只是少數，廟堂之高與江湖之遠對很多在熙攘街頭匆忙前行的人們大都遙不可及，或許這些人都可以稱之為「小人物」，其中有你有我，有血有淚，卻堅韌、自適、皮實、簡單，活的本分、活的自足。

在那篇可稱之為「驚世駭俗」的《我是范雨素》中有勤勞堅忍的母親、理想被現實擊碎的兄長、表面光鮮而毫無安全感的富豪「如夫人」、吃苦耐勞靠自己打拚成為都市白領的大女兒等等。每個人都可稱之「小人物」。

作為小人物的我們似乎極易被無奈和悲傷裹挾，極易在飛快運轉的一切中茫然迷失，那麼在這裡就讓我們以范雨素為起點，再回首細思，屬於我們的那些簡單純粹的快樂與珍貴品質，如何再重新拾得？

小人物之「天地性情」

「天地性情」是什麼呢？很多人不如意的時候就罵天就怨地，可是天從不計較，陽光依舊灑到你的身上；地也從不記恨，只要撒下種子，不論貧瘠或肥沃，它都助苗生長。

我們常常也會遭遇輕視、遭遇鄙薄、遭遇不公與侮辱，可是一次次咬緊牙關中，我們變得更加從容，開始懂得得失之間的人生哲學，開始把對手當成人生難得的歷練。藝術源於生活，這種草木品格在很多文學和影視作品中都有折射，也引起很多人的共鳴。

由威爾·史密斯主演的《當幸福來敲門》，從上映開始至今的十年間賺足了看客們的眼淚。影片中威爾·史密斯飾演的單親爸爸克里斯·加德納獨自帶著兒子，在失業甚至流離失所的困境中靠著堅韌的毅力和不服輸的勇氣，咬緊牙關，在面對種種不公和羞辱鄙薄之後最終成為了知名的金融投資家。

電影《當幸福來敲門》海報

這是來源於真實故事的改編，來自美國著名黑人投資專家Chris Gardner的人生經歷。將生活的困苦與掙扎以藝術極致的樣貌呈現，當生活的苦難襲來的兩三年間，克里斯·加德納帶著兒子住過紙皮箱、公共衛生間，卻從來沒有一刻接受這樣的「現實」。

他為了填飽肚子賣過血，也曾跑好幾條街尋找偷走他貨物的流浪漢，他還跟一群剛畢業的孩子在同一起跑線爭搶一個實習機會。即便如此窘迫，但在孩子面前，他永遠都是最頂天立地的爸爸，即便流離失所，他也要和孩子一起玩躲避恐龍的遊戲，孩子也懂事得從未讓他煩惱，反而成為他每次倒下又爬起的動力。

堅強，不是面對悲傷不流一滴淚，而是擦乾眼淚後微笑著面對以後的生活。一切都已結束，一切都將開始。故事中的爸爸最終苦盡甘來，你呢？是否也能夠如他一樣，在苦難和鄙薄中重新拾得前行的勇氣和力量？

小人物之「草木品格」

「草木」二字不難理解，有土就長，給水就生，兀自生長，不計冷暖。因為有這天生的草木品格，所以堅韌、隱忍、皮實，活的本分、自足。

路遙在其《平凡的世界》里刻畫了孫少平和孫少安這兩個年輕人的角色，他們都是在貧困線上掙扎和成長起來的。

「他撩開兩條瘦長的腿，撲踏撲踏地踩著泥水走著。這也許就是那幾個黑面饃的主人？看他那一身可憐的穿戴想必也只能吃這種伙食。瞧吧，他那身衣服儘管式樣裁剪得勉強還算是學生裝，但分明是自家織出的那種老土粗布，而且黑顏料染得很不均勻，給人一種骯骯髒髒的感覺。」

這是作品開頭對在校求學的孫少平的描述，與文後極其隱忍又充滿自尊的種種性格呈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破敗的外表和面對命運時不服輸的韌性與皮實，一次次震撼讀者的心靈。工作中的挫折、愛情中的不順、家庭的困境，都沒有擊垮他，而是給了他更多奮力前行的勇氣。孫少平是「他的時代」的一個小小縮影，他如同紮根懸崖的草木一樣，無論風霜雨露，只要有一點生機就不放棄向上生長。

很多時候，我們可能太輕易地定義了「苦難」、定義了「悲傷」，或者太輕易地選擇了放棄、選擇了逃避。

宮崎駿說：「真正的強者，不是沒有眼淚的人，而是含著眼淚奔跑的人。」孫少平和孫少安都是「含著眼淚奔跑的人」，我們也該記得，我們可以暢快地流淚，但一定不要輕易在苦難面前止步，驚喜和陽光一直都在。

中國當代著名作家路遙

小人物之「光明本性」

小人物常常無所倚靠、不被照耀，所以自我堅韌、自己發光。善良、悲憫這些溫暖的東西，令其不迷失自我、有質樸的生活執念。

范雨素說——

「活著總要做點什麼吧？我是無能的人，我是如此的窮苦，我又能做點什麼呢！」

「我在北京的街頭，擁抱每一個身體有殘疾的流浪者；擁抱每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病患者。我用擁抱傳遞母親的愛，回報母親的愛。」

「我的大女兒告訴我，她上班的文化公司，每天發一瓶匯源果汁。大女兒沒有喝飲料的習慣，每天下班後，她雙手捧著飲料，送給公司門口、在垃圾桶里拾廢品的流浪奶奶。」

因為經歷過悲傷和苦難，所以感同身受。所有常懷悲憫、溫暖的小人物們才是這個時代最值得讚賞和崇拜的。

北京著名作家凸凹說：「小人物在現實中是『小』的，但在人性層面卻大得無邊。」正是恰到好處的總結。

我們應該做驕傲的小人物，昂首挺胸快樂堅韌地活在這喧囂的塵世間，除了你自己，誰也剝奪不了我們純粹而美好的夢想。

以上部分觀點來自

北京日報出版社出版的

凸凹中短篇小說集《在場與及物》

《在場與及物》系著名作家凸凹的中短篇小說選。所收小說，曾在《十月》《當代》《大家》《花城》《長城》《中國作家》等核心文學期刊上發表，許多篇目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及中國作協創研部年度最佳小說選載，在文壇和讀者中具有廣泛的影響。

這些小說，描繪了北京京西的歷史、風情、傳奇，是京味文學的最新收穫。小說風格獨具，人的慾望和土地上的生態渾然交融，既描摹世象，又揭示人性，耐人尋味、撼人心魄，與果戈理描寫烏克蘭風情的經典小說《狄康卡近鄉夜話》有相同的品質。雖是地域的，卻是民族的，是解讀當下中國農村、農民，對國民性進行反思的形象讀本。

凸凹的小說，是深刻而令人震撼的書寫。它粗獷而細膩，嚴酷而溫暖，獰歷而優美，慘烈而嚴厲，令人叫絕。

——畢淑敏

凸凹的小說打破了田園牧歌式、階級鬥爭式等傳統的鄉土文學寫作模式，創作了一種立足於大地本真的新的鄉土文學範式，具有劃時代的文本意義。

——解璽璋

小說的語言既有京西民間的幽默風趣，又有拉美小說的神秘荒誕，更有汪曾祺小說的嫵媚品質，引人入勝，具有很強的可讀性。

凸凹文集系列系知名作家凸凹多年作品的精華結集，依據雜著、散文、隨筆、書話、札記、小品、筆記、小說八個主題，分為《歲月留痕》《與生活言和》《沉潛與言說》《與書微語》《西典新讀》《天賜格言》《紙上的鄉愁》《在場與及物》八卷。

凸凹文集叢書簡裝

作為土地道德與土地哲學的代言人，凸凹的文字，有很深的情理，然而卻是家常的；像詩，像隨筆，像風情繪，又像戲劇；有的是研磨歷史，有的是冶煉哲理，有的是對現實生活的多工序蒸餾，有的是對人生真諦的多層面思考。

作者簡介

凸凹，本名史長義，著名散文家、小說家、評論家。1963年4月17日生，北京房山佛子庄人。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北京文聯理事、北京作家協會理事、北京評論家協會理事、北京作家協會散文委員會主任、房山區文聯主席。

創作以小說、散文、文學評論為主，已出版著作三十餘部。著有長篇小說《慢慢呻吟》《大貓》《玉碎》《玄武》等八部。著有散文集《以經典的名義》《風聲在耳》《無言的愛情》《夜之細聲》《故鄉永在》等三十部，出版和發表作品七百餘萬字，被評論界譽為繼浩然、劉紹棠、劉恆之後，北京農村題材創作的代表性作家。

近六十篇作品被收入各種文學年鑒、選本和大中學教材，作品獲省級以上文學獎三十餘項，其中，長篇小說《玄武》獲北京市建國六十周年文藝評選長篇小說頭獎和第八屆茅盾文學獎提名獎；散文獲冰心散文獎、第二屆汪曾祺文學獎金獎、老舍散文獎、全國青年文學獎和十月文學獎。2010年被評為北京市「德藝雙馨」文藝家，2013年被授予全國文聯先進工作者稱號。

北京日報出版社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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