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佟佟：看《歡樂頌2》，領悟中國闊太們為何歇斯底里

文 | 黃佟佟

閨密姚小遠遊歷歐洲，因為中耳炎，在斯堡休整，以看《歡樂頌》解悶，深夜和我嘀咕，看不下去了，怎麼感覺中國的闊太每一個都活得這麼歇斯底里呢？

為了能和她有共同話題，我趕緊也把劇劃拉了一遍。說真的，《歡樂頌》第二季不好看，從獨立女性成長劇秒變婆媳撕扯劇，格調真是差好多。但有趣的是這一季出現了好多活靈活現的闊太。

闊太這種生物吧，一般人生活里見不著，老公資產總得有個上億才能稱之為闊太吧。但《歡樂頌》的原著作者阿耐是真金領，一直在長三角做企業，商場打滾了二十年，富人闊太真見過不少，寫小說本是為了消遣，她筆下的世界基本有文有路，改革開放三十年以來富一代太太們的風範也描臨了個七八分。

《歡樂頌2》劇照

《歡樂頌2》里最亮眼的當然是小包總的親媽媽包太，包太與丈夫白手起家，在二線城市建立起龐大商業帝國，和老公屬於「拍擋型」，家裡公司基本都說了算。而曲筱綃的媽媽曲太呢，顯然屬於「依附型」，本是小三上位，與農民企業家相識於微時，因為沒有生兒子，一直不被婆婆待見，公司不歸她管，家族也不認她，唯一的勢力範圍僅限於那棟華麗的別墅。至於安迪的過氣繼母魏太則完全是胡纏蠻纏型，因為老公和她離婚，就把老公的私生女安迪當成小三猛打……

三位闊太雖然境遇不一樣，但總的感覺差不多，歇斯底里的程度也差不多。首先，她們沒有自己名字，一概以叉太區分，而且看得出她們十分鐘愛這個稱號；其次，她們雖然珠光寶氣，穿著昂貴的三宅一生和裘皮，但看得出精神狀態是高度緊張的，提防著所有年輕女性，打小三似乎是她們的日常工作；第三，她們的控制欲極強，在對男人心灰意冷之後無一例外都將目光落在兒女身上，豁出半條命也要為兒女謀奪財產……

講真，這和我生活里遇到的大部分闊太都差不多，無論畫著多麼精緻的妝，拎著多麼昂貴的包，她們的目光都同樣蒼涼陰冷。我知道的嶺南闊太，在加拿大豪宅裡帶三個小孩，聽說國內老公又添新娃，只能靠刷卡解恨，又不敢談戀愛，因為有閨蜜被老公捉了奸，差不多凈身出戶。我認識的上海闊太，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嚴防死守，最後還是管不住，恨恨地說真把我惹急了我給他下點百草枯……

為什麼中國的闊太大部分不快樂？原因是活得太擰巴，舊道德新規則全擰在一起，農耕時代和現代文明在體內廝殺，不舉止失措才怪。

回想從前，幾千年農耕時代的婚姻關係核心是「女人依附男人」，男人把女人的關在家裡，裹上小腳，讓她們自甘也自得於成為男人生兒育女的機器，女人得到的好處是有人供養，不用參與社會競爭。現代文明的婚姻基礎在於「男女平等」，大家都出去工作，組成互幫小分組。

原本農耕時代有農耕時代的歲月靜好，現代文明有現代文明的風明風清，但壞就壞在新舊交替之時，大家都想佔便宜：新時代的闊佬當然願意享受農耕時代男人們的齊人之福以及絕對權威，同時又驚喜地發現新時代的法律可以輕易地卸掉贍養之責（因為農耕時代不可輕休原配）；而新時代的闊太們認定的幸福就是妻以夫貴，又好難公然接受三妻四妾不平等的婚姻關係。

只能說這是闊人最好的時代，因為他們兩頭的好處都佔了，卻是闊太們最悲催的時代，因為兩頭的壞處都佔了，換誰都會歇斯底里呀——遊戲沒法玩了，因為怎麼玩都是女人們輸。

怎麼說呢？腦子還活在農耕時代的現代女性，等於是生生自己把自己裹了小腳，焦慮與失控在所難免。《歡樂頌》里的三個闊太，魏太因為失去婚姻，幾近瘋狂，控制狂包太活活被老公氣成植物人，下場稍好一點的是曲太，她是寧願把老公公司搞破產也要讓女兒獨佔財富，絕對的魚死網破，代價是失去了她曾經視為生命的婚姻。

但有趣的是，她們的下一代，新富階層的年輕女孩，安迪也好，曲筱綃也好，早就認清現實，沒有一個想要依靠男人。反倒是平民階層的樊勝美們仍然活在老套的農耕時代階值觀里，百般受苦，時代的列車轟隆隆向前開，新時代的女性要想活得像安迪一樣神清氣爽，一方面要增強競爭實力，一方面還真得把腦子裡的裹腳布扔出窗外，沒有依附，就沒有傷害。男人不受累，女人不受罪，獲得自由的新女性，失去的只是裹腳布，而得到的是全世界。

題圖為《歡樂頌2》劇照

【作者簡介】

黃佟佟|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著名專欄作家，娛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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