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第一個對DDT說不的女人紀念自然之女——蕾切爾·卡森

知識 06-07

文|月巴帝王

排版|張曉磊

在我年輕的時候，我被許多通俗的科學書籍和文章所啟發，作者包括喬治·伽莫夫，詹姆斯·金斯，亞瑟·愛丁頓，J·B·S·豪登，朱里安·赫胥黎，蕾切爾·卡森和亞瑟·C·克拉克——他們所有人都受過科學的訓練，其中大多數人是頂尖的科學實踐者

——《魔鬼出沒的世界》卡爾·薩根著

蕾切爾女士是一位偉大的科學工作者，她的著作有「海洋三部曲」、《驚奇之心》及引發世界環境保護運動的曠世巨作——《寂靜的春天》。她出生於1907年5月27日，也就是說，在這個月的5月27日將會是蕾切爾女士誕辰110周年的紀念日。在此，我寫下這篇文章，以紀念這位可敬的人。

蕾切爾·卡森

蕾切爾女士的職業是海洋生物學家，她在漁業管理局工作，同時她也選擇在工作之餘發揮「餘熱」，用自己的海洋生物學專業知識和優秀的文筆寫下了著名的「海洋三部曲」（《海風的下面》、《我們身邊的海洋》、《海洋的邊緣》）。我在閱讀她的三部曲中，不僅收穫了太多的科學知識，還獲得了猶如閱讀一本文學名著一般的美妙感受。在她的書中，海洋是生機勃勃的，是溫暖的，也是浩瀚的，海洋養育了萬物，地球的生命源於海洋，人也不例外，海洋確確實實是我們人類的搖籃。即便是人類早已屹立在陸地上的今天，人類的生存、繁衍與發展也無法離開海洋，若海洋生態系統遭到了破壞，那對人類來說將會是一場災難。

若細心閱讀「海洋三部曲」，我們便會發現蕾切爾隨著時間的推移，便越來越將人類行為對海洋生態系統的影響作為自己科普的重點。她開始號召人們從系統的角度來關注海洋，保護海洋。如她在書中指出了野蠻捕魚將導致海洋生物資源枯竭、生物鏈將因此斷裂最終破壞我們賴以生存的海洋生物系統，超量抽取河水會造成水資源缺乏而引發一系列嚴重後果，大氣、土壤、水污染將給人類帶來生存與發展的災難。

蕾切爾是個耐得住寂寞的科學工作者，她的處女作《海風的下面》銷量並不好，即便此書受到科學家和文學評論家的好評，可當她寫完三部曲的第二部《我們身邊的海洋》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科普界的頂點。《我們身邊的海洋》連續86周榮登「紐約時代」雜誌最暢銷書籍榜，被「讀者文摘」選中，獲得自然圖書獎，並使蕾切爾獲得了兩個榮譽博士學位。甚至還有影視公司看上了這本科普書，將其改編成為了紀錄片，最後還獲得了1953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卡蕾切爾名利雙收，經濟情況有了保障後便於1952年辭職，將全部精力投入寫作中，最終在1955年完成了三部曲的終曲——《海洋的邊緣》，此書是蕾切爾海洋系列的集大成製作，凝聚了卡森多年的心血。

《寂靜的春天》是蕾切爾最著名的作品，銷量過千萬，就像當年達爾文的《物種起源起源》那樣引發了轟動與巨大的爭議。

這本書緣起於蕾切爾的朋友，原《波士頓郵報》的作家奧爾加·歐文斯·哈金斯於1958年給卡森寫的信。奧爾加在信中寫到，1957年夏天，州政府租用的一架飛機為消滅蚊子噴洒了DDT歸來，飛過她和她丈夫在達克斯伯里的兩英畝私人禽鳥保護區的上空。第二天，她的許多鳥死了，她為此感到十分震驚便懷疑是DDT從中作祟。於是，奧爾加給《波士頓先驅報》寫了一封長信，又給蕾切爾寫了這個便條，附上這信的複印件，請這位已經成名的作家朋友在首都華盛頓找找什麼人能幫她的忙，不要再發生像這類噴洒的事件了。

蕾切爾作為一名多年關注人類對生態系統作用的科學工作者，早已對DDT對自然環境的影響有所關注。她的兩位同事於四十年代中就曾經寫過有關DDT危害的文章。她自己在1945年也給《讀者文摘》寄過一篇關於講述DDT危險性的文章，在文章中，她詢問是否可以在該刊上談談這方面的問題，但是遭到了刊物的拒絕。

現在，這封朋友寄來的信件再次燃起了蕾切爾對人類大量使用以DDT為代表的農藥的擔憂。她開始有一個目標，便是通過一本基於科學的調查，用大量的數據及證據為觀點支撐的書籍來改變人們的觀點，引起人們對農藥的關注。

現在把我們的目光放回到20世紀40年代的美國，在那個年代農藥是個奇蹟，看起來昆蟲好像被一掃而空。農藥無所不能：從森林蟲害，各種農作物——如蘋果、棉花、玉米等的蟲害，到傳播疾病的昆蟲，惱人的蚊子，路邊的野花，任何一切爬行的小東西，農藥都可以將它們清除的乾乾淨淨，就好比我們現在用殺毒軟體清理系統垃圾一樣。

其中具有強效殺蟲功效的DDT更是成為了農藥的代表。DDT最早是由歐特馬·勤德勒於1874年首次合成，但是這種化合物具有殺蟲劑效果的特性卻是1939年才被瑞士化學家米勒所發覺，他於1948年因在研製DDT方面作出了卓越的貢獻而獲得了當年的諾貝爾生理學獎。

DDT直接作用於節肢動物（昆蟲是節肢動物）神經細胞膜的鈉離子通道，對人體來說相對安全，同時人體的皮膚可以有效阻礙DDT從皮膚上進入人體，如二戰時軍方就大量的將DDT直接噴射向戰俘、民眾以及士兵身上以達到滅蚊滅痢疾的目的。

為了抵抗痢疾，人們在給兒童噴洒DDT

當年的人們看到人類如此與DDT相接觸都不會給帶來什麼危害，便開始甩開顧慮安心使用DDT了。

從此以後，大量的歐美化工企業開始生產DDT，那些企業大亨們為了擴大人們對DDT的需求更是大肆推廣，他們在推廣DDT的廣告上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以讓人們相信只要不直接飲用DDT，那麼它便是安全的。對於生活在20世紀40年代的孩子來說，最充滿生活情趣的事莫過於搖動裝滿DDT的噴霧機的搖泵，噴霧所到之處，蟲子在劫難逃。幼小的兒童就在噴霧中呼吸，走在落滿死蟲子的地上，偶爾惡作劇地向小夥伴噴射一下。

當年美化DDT的宣傳畫

DDT是真，因為它真的能有效殺死害蟲；DDT是善，因為它確實讓人們遠離痢疾的威脅；DDT是美，像DDT這樣的農藥的廣泛應用將帶給人類一個美好的未來！

在這種環境下，蕾切爾要想站出來說：「不！你們這麼做是不對的！如此濫用化學農藥將帶來災難！」將會面對怎樣的非議以及抹黑是可想而知的。畢竟，在當年，批判DDT就是在批判真善美。

但是蕾切爾並沒有退縮，她執筆為劍，劍指那些大量生產化學農藥的大企業，為了讓她的著作儘可能的有可信度，可以在理性上說服人們，告誡人們濫用農藥的危害，她嘔心瀝血的尋找科學證據，以至於我們可以在《寂靜的春天》一書的最後看到長達五十多頁的參考資料。

蕾切爾花了四年的時間，《寂靜的春天》終於在1962年完成並出版，犀利的觀點，駭人的事實，確鑿的證據再加上蕾切爾本人的名聲，此書一出便引起了轟動，甚至成為了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書籍之一。

這本驚世之作的暢銷必然引起了大量生產農藥的大企業的不安與憤怒，他們開始從各個角度攻擊蕾切爾，罵她是個不結婚的歇斯底里的老處女、崇拜大自然教的聖女祭司，希望靠這種手段將其打倒。但是，即便他們打倒了蕾切爾又能改變什麼呢？濫用農藥的危害不會因為打倒蕾切爾而消失，就像殺了傳來戰敗的傳令兵無法改變戰敗的事實一樣。

蕾切爾在書中講到，DDT的大範圍使用已經從頭到腳的損害了整個生物鏈，整個生態系統，如處於生物鏈頂端的白頭海雕（也就是象徵美國的白頭鷹）因DDT的影響而蛋殼變薄，最終陷入了瀕危的境地。讀者們看到這個具體的例子，便會開始反思人類也是生存在生態系統裡邊的一份子。 DDT確實通過皮膚難以進入人體，但是DDT可以通過食物鏈在人體富集最終造成畸胎、代謝異常等後果。

更為可怕的是DDT對生態系統的破壞，這種破壞是無差別的，DDT不像免疫細胞能準確識別靶細胞那樣識別物種，農藥所到之處，害蟲益蟲甚至是鳥類魚類都會「躺著也中槍」，大量處於農葯下的小動物都會被無差別的毀滅。不過這還沒完，因為生態系統是緊密聯繫的，殺了昆蟲也意味著消滅了捕食昆蟲的動物的食物，廣泛應用殺蟲劑的結果，就是產生了無生機的森林。春天也因此寂靜。

這是何其恐怖的未來！

雖然蕾切爾在當年受到了各種不公正不道德的攻擊，但她沒有退縮，像她那樣尊重事實的人也沒有退縮，她還是堅持了下來，即便當年的她已經身患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