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昊：畫面也是有節奏感的

最新 06-07

「音樂、繪畫、文學、數學。如果把這四樣東西分成兩類，如何分？當然這沒有唯一的標準答案。我的一個建議是：文學可以為一類，數學和音樂可以為另一類。而對於繪畫，從我自己的創作實踐的角度說，我正在試圖把它從前面一類移到後面這類來。」

今天「藝周專欄」邀請到的藝術家是楊昊，對於藝術創作他秉著理性的思考方式，接下來我們就來走近楊昊的藝術創作吧！

Artally：你在本科和研究生都讀的是版畫專業，什麼時候又開始重新對架上繪畫感興趣了？

Y：是的，我從本科階段就開始接觸版畫了，主要是絲網版，當時的畢業創作就是版畫。而研究生期間的作品大部分是手繪的。相對於版畫，我更熟悉直接手繪的方式。我一直持續畫著手繪的作品，一些小素描，水彩畫等等，所以我並不是重新感興趣了。

Artally：那繪畫最吸引你的地方在哪？

Y：版畫和繪畫兩者在思維方式上確實有些不同，但並不衝突。繪畫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什麼？我覺得這不太好描述，大概就是某種特殊的感覺，只有每當我拿起筆與畫面接觸並留下痕迹時，我才能獲得那種特別的滿足感。版畫比較強調預設和流程，它訓練了我形成一套嚴謹清晰的工作方式。但對我來說，這也意味著一些瞬間的感受或多或少的被消磨掉了，我比較在乎繪畫更本能，更直接的一面。

汽車照片與《離散-1》

創作局部圖

Artally：畫面中的元素全部來自於照片，然後再次的組合拼接。這樣的創作形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Y：這種形式的構想從很早就開始了，大概是從我本科畢業創作的時候就開始隱隱出現了，但是當時我是肯定沒有想到現在這種具體的形式。那時我做的是絲網，用到照相製版的方式，我花了大量的時間在軟體中處理照片，而且都是一些照片的局部，分成一個個圖層。我喜歡這個過程，這很像我小時候拆玩具的感覺。對於一個完整的東西，我總想看看它是個什麼構造，不僅拆開了，還等能裝回去，這才是成功了。可能用照相製版，也正是滿足了我這種心理。

但是後來我就越來越不滿足只是按照原有的方式組裝回去，可能是因為熟練了，總是想找點變化。從研二開始，我認為那是我創作的一個轉折期，之前我更關注畫面的結果，在那時逐漸轉移到關注過程中了。我不再把一個個分好的版按照片原有的位置套印回去，而是嘗試不同的變形和組合方式，對結果事先不做太多的預設。這個過程中我自己也是不斷從畫面總獲得驚喜。

創作局部圖

Artally：你是如何思考和延續這種方式的？

Y：這和我之前的作品有很大的不同，這時畫面中不再有完整的可敘事的形象，我不再被所謂的畫面意義所束縛著。我可以純粹的做形狀與顏色的遊戲，想像力一下就可以被釋放出來，有的放矢了，這下創作就變得自由多了。

重要的是這種自由是相對的，構成畫面的元素並不是來自我的主觀想像，而是照片，這就意味著它實際上還是具備著具象的屬性，至少它的原型是絕對客觀的，我只是重新安排了它的位置。這就使我不必擔心想像枯竭了，沒有什麼東西可畫了。其實我更覺得這個階段開始，我一直延續的創作目標是尋找和建立畫面元素間的關係，而不是畫什麼元素。

創作手稿

Artally：你覺得研究生階段和本科階段的創作之間最大的差別在哪？

Y：確實是有區別的，剛才說到了關注點的變化，從之前對畫面結果預設轉移到針對過程的設計。我覺得關鍵是一種工作方式的自覺過程。我現在的創作方式和工作習慣本質上和本科做版畫是一致的。都有前期的設計到具體操作這個過程。但區別在於之前是不自覺的，後來我意識到了。我覺得這樣問題重點就變化了，不再是我要畫什麼，而是用什麼方式畫。

創作草圖

非線性記憶系列

創作草圖

Artally：在你之前的自述文章里，你提到了對「音樂」和「數學」很感興趣，簡單聊聊它們和你創作有什麼樣的關聯？

Y：首先我認為「音樂」和「數學」很多方面很像，它們都很抽象，並且都可以量化的，最重要的是，它們都很美。而這種美感與我們看到一朵花，一個漂亮姑娘還不一樣。它不來自直觀，不是由具體的事物去聯想，而是來自某種必然聯繫，或者說秩序感帶來的美感。

我覺得人天生就有歸納和總結的本領，這應該是一種本能。人類一直以來就是用它來面對這個無序和紛繁複雜的世界，從而使內心寬慰。世界就是著不確定和意外的集合體，充滿著我們無法解釋又無法逃避的種種現象。當月亮在天空中忽然消失，我們的祖先驚恐無措，他們告訴自己，這是天狗吃掉了月亮，於是要製造聲勢，嚇跑天狗，結果月亮還真的得救了。其實，人就是要給世界找個解釋。安上了一個解釋，能自圓其說，我們也就安心了。這樣一來，雜亂無章的環境在我們的頭腦里便有了聯繫，有了秩序。我認為類似「音樂」和「數學」的美感背後，正是指向了人們意識中對規律和秩序的渴求。

至於與創作的關聯，應該說是我階段性的工作方向，或者說就是一種實驗和嘗試，就是盡量的去掉畫面中的文學性或敘事功能，用畫面展現類似音樂中的節奏感，或者數學中的邏輯關聯。這在以往的抽象繪畫中是常見的，而我要做的是使用來自客觀事物的圖像元素，而不是經過提煉後純粹的點線面。

Artally：在剛剛結束的研究生畢業展覽中，你的作品是很多幅小畫面拼在一起成為一組，當時出於什麼思考會有這樣的呈現方式？

Y：這是多個因素綜合的考慮。畢業展覽的展示空間有限，相對作品的擺放要集中些。這些作品創作時間跨度還是挺大的，是從去年延續到今年，而且它們開始是一組或一幅單獨構思的，畫的時候並沒有現在這種擺放形式的預想。其實仔細看一下，還是能發現哪些作品之間是成組的。有的兩張成對，有的三聯一組，畫面中的節奏感也各有不同。最終的形式是展覽前根據實際的空間安排的，對作品也有一些篩選，整體上是紅黑兩種色調的過渡，這樣在顏色強烈的同時也比較穩一下。

世界的側面系列 / 紙面與布面上的絲網印和粉彩手繪

樂園 / 90X75cm/絲網版與手繪/2016年

Artally：我覺得你創作的思路、關注的角度很特別，你覺得這是如何形成的呢？能分享一下你在創作之外會比較關注的事情嗎？

Y：挺多人說我有幾幅作品畫的像宇宙，像是有時間和空間什麼的，挺科幻的。確實是說對了。我從小就很喜歡科幻片，《星球大戰》、《黑客帝國》等等都對我影響很深，逐漸長大都發現電影中不光是幻想，背後有人們對世界本源的思考和探究。上本科時看了庫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遊》，是對我影響最大的科幻電影。其中討論了諸多關於時間、空間、意識起源，甚是人工智慧的話題，那可是1968年的片子。最近AlphaGO在圍棋領域橫掃人類棋手也讓我意識到，人們意識的認知範圍是有局限的，甚至是在一個我們人類本來很自信的領域。但我認為這沒什麼不好的，人們要利用新技術，使它們幫助人類解決更多的問題，發現更多的可能性。

可能因為一直對這方面的興趣，我在創作中一直沒有太多的對具體事物和情感的關注。而是一直探索看待和認識世界的方式。當然這是一個很核心的東西，具體到做作品時方式還是要不斷摸索調整。

非線性系列 NO 2 /50X70cm/絲網版與手繪/ 2016年

Artally：接下來您的創作重心是什麼？有什麼計劃嗎？

Y：畢業只是一個階段總結吧。前面這個階段我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對工作方法的探索和形成，練習把控對非具象畫面中的諸多要素。接下準備在材料上進一步的發掘，可能就不會只是紙面的媒介。畫面的尺幅可以更大一些，我希望畫面能帶動觀者的眼神在更大的跨度上遊走，太小的畫面就不太具備這個條件了。近期的計劃是繼續探索吧，我覺得現階段創作的狀態還不錯，目標也較為清晰。有機會做展覽的話我希望能夠全面完整的呈現我的工作，包括照片和草圖或者一些有意思的形式，畫面只是一個結果。

楊昊藝術簡介：

展覽：

2016年11月，在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舉辦個展「已知／不確定」，北京

2017年5月，作品《離散 No.2》入選第四屆青年版畫邀請展，深圳

獲獎：

2010年，《素描雙人像》被獲優秀作業二等獎

2012年，獲國家獎學金

2013年，本科畢業創作《刀叉》獲優秀畢業作品三等獎。

2015年，獲研究生全額獎學金

2017年，作品《離散 No.2》入選第四屆青年版畫邀請展，並獲得「譚平版畫獎」。

收藏：

2010年，《寫生風景》被造型基礎部資料室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