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情書，卻是給她的那份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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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年前，高考前三個月，老劉對隔壁班暗戀已久的女孩表白了。

寫的是情書，用的是歌詞，王大陸看了都想吃人。

女孩只是笑了笑，說讓老劉安心備考別想這些。

有時候，明知對方會拒絕，但仍然要表白。

就像死刑犯，最怕的不是死，而是不知道哪天死，於是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忐忑，活得不痛快，不如死個明白。

老劉知道他被拒絕了。

那些他自以為和她的曖昧時刻都只是他自己臆想的一廂情願，僅是普通朋友間的相處卻被老劉躁動的大腦無限放大放大。

可老劉還不死心，每天晚自習都會在鈴響前偷跑出來，躲在隔壁班的窗戶後面偷偷看女孩。

有回他被巡視的老師逮住，惹得兩個班的同學集體爆笑，女孩可以說是相當尷尬了，當場就義正言辭地說讓老劉不要再來打擾她。

老劉直接就蔫了，一臉懵逼的臉寫滿了完蛋。

2.

自此以後，老劉見了那女孩都得繞路走，每天晚上還得給自己灌一瓶校門口八塊錢一瓶的小烏牛白酒。

繞路走是因為覺得自己沒臉再見她，灌酒則是：

「當你寂寞你會想起誰？」

「起瓶小烏牛。」

那些年睡在我上鋪的老劉每天晚上都要吹一瓶小烏牛，端起玻璃瓶就咕嚕嚕地吹，兩口喝完一整瓶牛逼得不像話。

更可怕的是他還是個唱歌超難聽的學霸。

喝完酒就掏出錯題集和單詞本開始狂刷，完全沒有醉態。

擼完題目他就要開始唱歌了，唱的都是那姑娘喜歡的歌，忘我投入無限循環，聲線極具穿透力，難聽得韓紅都想打人，讓我只想選擇死亡。

人屌合一的少年啊，如果想好了在愛情里做個蠢逼，那就會堅決地蠢下去。

將自己燃燒成多彩的故事，落得一身旁觀者的讚譽，留下一整個青春的灰燼。老劉可能不知道相愛的滋味，但他也不好奇。

愛上其他人，追求其他人，反倒成了一件太冒險的事情。

他就在這持久的單戀、付出、和寡淡的痛苦中舒適過活著。

3.

萬萬沒想到，天天一人飲酒醉，錯題單詞成雙對的老劉竟在不久後的二模中爆種了：

文綜考了全市第二，數學語文都超了班級平均分二十多，就連他最差的英語都堪堪壓過了平均線。

總分超了去年一本線快八十分，就連班主任都笑眯眯地說他起碼211、985，有望浙大。

私下裡老劉跟我們說，這都得歸功於小烏牛，每門考試前他都小酌了點小烏牛，考試的時候就思維活絡，靈感無窮，寫起作文行雲流水，用起知識點來全在心中了。

更管用的是，小烏牛讓他忘卻了情傷。

有天晚上我沒經住他的教唆，也嘗了嘗那瓶瞧起來像工業酒精的玩意兒。

只是微微地啜了一小口，苦得像是毒藥，濃烈的刺激性氣味讓我嚴重懷疑這是不是假酒，辛辣苦澀的酒液在我口腔里打轉，最後一下跌入喉嚨，簡直和被火燒了一樣疼痛。

乾嘔，想吐，胃酸都在翻滾，真是太難喝了，僅僅一小口，就嗆得我眼淚狂流。

天殺的老劉竟在旁樂開了花：

「小烏牛可不是這麼喝的，你得一口悶才過癮。」

4.

高考倒計時只剩下個位數的時候，學校給大家放了假回家自主複習。

老劉選擇一個人留在宿舍，酒瓶子塞滿抽屜的宿舍。

直到高考前的最後一晚，我收到了他發給我的簡訊。

簡訊很長，講的是高考文綜知識點的全方位預測以及語文默寫和作文的押題。

老劉分析得非常透徹，我依稀記得他提到了《看天下》2012年的新年致辭和一些社論，跟後來的作文題八九不離十。

文綜方面，我依稀還記得他提到了文藝復興和新文化運動的對比、等高線的計算、辯證法的大三定律以及核心價值觀，也統統成為了考試內容。

「老劉，真牛。」

考完文綜的那天下午，我覺得老劉簡直就是我的天使。

晚上我又收到了老劉的預測簡訊，這回是數學，說的是圓錐曲線計算的技巧和用函數的一些要點，在考試中也讓我很受用。

可以說，老劉的預測簡訊讓我總分至少多了三十。

5.

回學校查成績的那天，老劉沒有出現。

聽班主任說他考得很差，只是很勉強地超過二本線幾分。

我百思不得解，幾乎壓中了所有考點的老劉怎麼會考得這麼差？

發他簡訊，沒回。

打他電話，關機。

就像人間蒸發了那樣，沒人能聯繫得上老劉。

倒是隔壁班他喜歡的那個姑娘考得非常好，六百五十多分，浙大穩了。

我想，肯定有老劉預測簡訊的功勞吧。

他那麼矯情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忘就放。

6.

再次見到老劉，已經是四年以後。

我在城西一家互聯網健身房和他偶遇，鬍子拉渣的他全然沒有了當年的書卷氣，一身腱子肉留著大背頭，看起來像個黑社會。

一番寒暄過後，我倆一起去了樓下的烤串店。

不想，彼時的老劉已不再喝酒，他說自己有胃病，是給當年那些小烏牛給熬壞的。

三瓶王老吉下肚，我和他都開始有點晃悠悠起來，吃飽了撐著就開始說起陳年舊事：

「劉啊，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給我發的預測簡訊。」

「哈哈哈沒什麼，我給全班同學都發啦。」

「。。。。。。」

「但我真不明白你為啥會考這麼差？」

「這個么是有原因的，我考前最後一天被我爸接回家了，第二天早上打算拿家裡的白酒灌一口被我爸差點沒打死，沒酒喝你懂的我考試的時候完全沒有感覺啊。。。。。。」

「我針的服了。。。。。。」

「好吧，其實是因為那兩晚我幾乎都沒怎麼睡，一直在整理考點做預測。」

「我的天。。。。。。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你，你的簡訊真的幫了大家好多好多。」

「你別自作多情了，我給你們發的那都是閹割版，根本花不了我多少時間，之所以通宵是因為我給她整整出了一套預測試卷！」

「握草。。。。。。」

我一直以為喜歡一個人不會降低人的智商，比如老劉，只會讓人不計成本，比如老劉。

智商低是不懂止損，而不計成本是明知應該止損，卻覺得只要還能承受就不會輕易放棄。。。

正當我想著怎麼安慰他的時候，老劉竟狡黠地看了我一眼：

「你知道嗎？我沒有後悔過。」

「你何苦啊。。。那可是高考。。。。。。」

「我和她在一起兩年多了，打算明年領證。」

汪汪汪，喵喵喵，猝不及防啊真是猝不及防。

但是，真他喵的動人啊。

7.

謹以此文，祝福今日領證的老劉和他這輩子最愛的女孩。

我的好兄弟，一定要幸福啊。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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