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與賈蓉是否分居辨析

最新 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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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波，大連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

作者

劉波

關於《紅樓夢》中秦可卿與賈蓉夫妻二人是否分居的話題，學界有不同的觀點。秦可卿是《紅樓夢》正冊十二釵之一，是寧國府三世單傳賈蓉（賈寶玉侄）的妻子。《紅樓夢》中秦可卿出場次數不多，從第五回到第十三回，在這8回之間，曹雪芹通過寶玉午睡、醫生看病、鳳姐探視等情節中對秦可卿居室結構設計和各人物間對話內容、對話語境的描寫，有關秦可卿與賈蓉夫妻是否分居的答案大致已在其中了。

《紅樓夢》第五回，應尤氏之邀，賈母、王夫人及賈寶玉一行來寧國府賞花遊玩。到了中午，寶玉倦困，欲睡午覺。秦可卿對賈母說：我們這裡有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

賈母同意，秦可卿引了寶玉等一簇人來到上房內間。因房內有一幅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又有一幅勸學內容的人物畫《燃藜圖》，寶玉心中便有些不快，忙說：出去出去！

「秦氏聽了笑到：『這裡還不好，可往那裡去呢？不然到我屋裡去吧！』寶玉點頭微笑……大家來至秦氏房中。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寶玉便愈覺得眼餳骨軟，連說好香！進入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幅對聯，是：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卧的榻，懸著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寶玉含笑連說這裡好！秦氏笑道：『我這房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

以上引曹雪芹原文秦可卿的兩句話「不然往我屋裡去吧！」、「我這房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很重要。句中「我」字的含義是關鍵。

詞典對此的解釋是：我，代詞。稱自己。有時也用來指稱「我們」。僅從第五回秦可卿這兩句話中的「我」字來看，難以判斷是在稱她自己，還是在稱「我們」即她與賈蓉二人。但是，看了第十回原文一些情節與對話之後，就可以有一個比較明確的結論：這裡的「我」字非指秦可卿獨自一人，而是「我們倆」的簡稱，「我屋」與「我這房子」實際上指的是賈蓉與秦可卿兩人共同的屋子。

還是先從屋子的結構說起。

第十一回，王熙鳳與賈寶玉借去寧國府祝賈蓉祖父賈敬壽辰的機會，順便看望重病中的秦可卿。原文如下：

「鳳姐兒，寶玉方和賈容到秦氏這邊來了。進了房門，悄悄的走到裡間房門口，秦氏見了，就要站起來，鳳姐兒說：『快別起來，看起猛了頭暈。『於是鳳姐兒就緊走了兩步，拉住秦氏的手，說到：『我的奶奶！怎麼幾日不見，就瘦的這麼著了。』於是就坐在秦氏坐的褥子上。寶玉也問了好，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寶玉正然瞅著那《海棠春睡圖》並那秦大虛寫的『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灑香』的對聯，不覺想起在這裡睡晌覺夢到太虛幻境的事來。」

以上引第十一回原文，已經很清楚：「進了房門」就是進了第五回的「上房內間」，「悄悄的走到裡間房門口」的裡間房門就是第五回「剛至房門」的房門。因此可以斷定，秦可卿病後王熙鳳與賈寶玉來看望，她所住的房間，就是第五回賈寶玉午睡的、被秦可卿稱「我屋」的房間，二者是同一個房間。

再看第十回，就在王熙鳳與賈寶玉來看望秦可卿前一天，應賈家之邀，張友士（醫生）來寧國府為秦可卿看病，紅樓夢原文是這樣寫的：

「於是賈蓉同了先生進來，到賈蓉的居室，見了秦氏，向賈蓉說道：『這就是尊夫人了？』賈蓉道『正是』」。珍畢脈息，張說道「我們外邊坐罷。」

賈蓉於是同先生到「外間房裡床上坐下。」張友士向賈蓉細述了秦可卿病情的診斷結論並開了藥方。

請注意：看完病的張友士與賈蓉等人從秦可卿住的裡間房出來，到「外間房裡床上」坐下，這個「外間房」與第二天王熙鳳與賈寶玉來看望秦可卿「進了房門，悄悄的走到裡間房」之前的那個外間房是同一間房，就是第五回房內有一幅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又有一幅勸學內容的人物畫《燃藜圖》的「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的房間。

而這「房間里」的「床」，正是第五回秦可卿準備給賈寶玉午睡之用床（如果房間里只有一張床的話）。

結論是：第五回賈寶玉午睡，被秦可卿稱作「我屋」的房間與第十回張友士來看病，秦可卿住的房間以及第十一回王熙鳳與賈寶玉探視秦可卿時，秦可卿所住的房間是同一個房間。

也就是說，第十回曹雪芹在書中直接描述的「於是，賈蓉同了（張友士）進去，到了賈蓉居室，見了秦氏。」中的「賈蓉居室」與第五回秦可卿說的「我屋」是同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