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下的遐思——聽見湖師大

香樟下的遐思

文/卡卡西

作為一個師大人，我早已聽聞師大八景之一「樟園晨曦」的美名。但每次匆匆路過，我只覺得它不過樹木比別處更茂盛些罷了，冠之「八景」的頭銜是言過其實。

晨讀

後來的一個清晨，天色漸漸分明，我恰好走在二里半樟園附近，聽見不遠處隱約傳來的讀書聲:「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塵土裡安詳，一半在風裡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讀的恰好是三毛的《說給自己聽》。

日色

我往院深處走去，只見熹微晨光灑落，給樟樹的葉子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華，陽光透過葉隙，漏下星星點點的光斑。樹蔭下芳草萋萋，石板凳錯落其間。一個女孩子坐在香樟樹下，手裡捧著書，專註地朗讀著，完全醉心於自己小小的靜謐的天地里。雖然我往日也見過如此景象，但卻從未留心，直到那時，我才驀然發覺，此刻的樟園的確是很美的。

傳說

在樟園，樟樹就像電影《白蛇》里執拗的小青，不分季節，任性地著一身綠衣，在春雨里歌唱，在西風中起舞。茂密的樹林宛如一道綠色的屏風，掩映著硃紅色的建築。樟樹大多挺拔俊秀，樹冠繁盛，堪比王莽的九重華蓋。而枝葉深處常常傳來婉轉的鳥鳴，要抬頭尋覓時，卻又看不見鳥的蹤影，只有特別的木質香氣一直縈繞在鼻尖。相傳，有一天，寂寞的嫦娥悄然離開廣寒宮，下凡遊玩。她和玉兔來到越溪河畔時，不經意間把香囊遺落。一隻鳥兒被香氣吸引，叼走了香囊。而那隻鳥兒飛過的地方就長出了散發著特別香氣的樹木，名為香樟。

風骨

在我思緒遊走時，不知不覺已來到了楊樹達先生的半身塑像前。他還是那樣面帶微笑，目光溫潤地望向前方，就像他曾經為民族眺望未來的姿勢一樣。生在王朝傾覆的時代，長在民族危亡的關頭的他，和眾多湖湘兒女一樣，心繫國運民生，並為之傾盡畢生之力。東渡日本求學數載、投身教育開啟民智、參加驅逐軍閥運動、反對獨裁政府、勤耕不輟著書立說……他以文人單薄的肩膀，擔起了國之重責；如此風骨，和這滿園的香樟一樣，四季常青，清氣長存。

血淚

到了樟園的另一側，由矮牆圍起的一個小小的方形院子，裡面沉睡著一段更為艱難殘酷的歷史。那裡本是陸軍第10軍三次長沙會戰陣亡將士墓，建於民國三十五年，而今也只余部分殘碑在院內。原湖南師大老校門即為該墓牌樓，但在麓山南路拓改時被拆毀。據說當時牌樓上面還有一副對聯，題為：「栽培蘭芷遺忠愛，整頓湖山樹楷模」，以告慰長沙會戰中犧牲的英魂。現如今，雖時過境遷，英雄長眠不起，時間抹去了當年戰鬥的痕迹，但依然讓人不禁回想起那段辛酸的血淚史，若非革命先輩捨身取義，天地之大恐怕再難安放一張書桌，更何來今日的盛世太平？

靜思

細細想來，我以往只是聽聞「樟園晨曦」之美，但從未了解過它，是自己太先入為主了。青碧長空之下，樟園庭院清幽，學子沉醉書香；楊樹達先生和陣亡將士們的英靈長駐於此，化為遮天蔽日的香樟林，激勵後生心懷天下，砥礪前行——如此看來，「樟園晨曦」不僅是師大八景之一，更是當中最富精神內涵的景色了吧。

朱熹先生有言:「百學須先立志」。

「樟園晨曦」所象徵的希望、擔當和勤學的品質也當如和煦的陽光一樣，照亮走在樟樹下的學子的未來。

編輯卡卡西

攝影李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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