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30歲綜合症的治癒方式——《29＋1》

[本文作者為蝦米呀是Dreamers電影評論原創聯盟成員]

DC翻身大作《神奇女俠》引發的激烈討論從上映前到上映後一直沒有停過，女性超級英雄形象讓很多粉絲高潮，也讓大部分普通觀眾享受了一次合格且親切的好萊塢視覺之旅。不過遺憾地是，當我們嘴上抱怨國產片毫不爭氣，上不得檯面，感慨好萊塢的強大之時，卻在這個檔期從「主觀」和「客觀」上忽略掉了一部較為有誠意、並且也能引發共鳴的港片《29+1》（就跟我們忽視《點五步》、《一念無明》一樣......）。

畢竟，你再怎麼YY也終究成不了引領人類走向光明未來的超級女英雄，但是，你卻很可能成為《29+1》中的女主......

影片聚焦了一個非常複雜的階段——女性30歲綜合焦慮期。周秀娜身上有著大部分都市職業女性的特徵，在一個極其規律而乏味的空間內逐漸消耗著自己的青春，可能這一過程在二十幾歲時還並未特別在意，但處在29歲這樣一個臨界點上，許多問題（家庭、愛情）被格外放大，從而引出了本片的故事。

《29+1》中兩位性格迥異的女主角為觀眾講述了兩個不同風格的故事。其實影片開始不久，我們或許會顧慮本片要走向一個俗套的劇情結構里：即將30歲的職業女性，陷入事業與愛情的困局，最後自我調節後醍醐灌頂，猛然一碗雞湯下肚，人生頓時豁然開朗，滿滿地正能量下，女主帶著自信和美美的妝容，走向社會......

幸運地是，故事的走向雖然確實如此，但卻以一種不矯情不做作的方式呈現出來，展現出女性的堅強和不易。

兩段式設計，讓影片呈現不同風味

影片開始部分交待了一個非常典型的職場女性形象，以及她所面對的社交環境。並且通過其男友、閨蜜、女老闆以及同事們的種種心態和觀點，大致勾勒出當下女性的典型狀態，此時影片的視角依舊鎖定在周秀娜身上，通過不斷給她製造困境和麻煩，來渲染她即將到來的30歲。這部分具備典型都市劇的特徵，各種冰冷的空間里，充斥著無關痛癢的紛繁信息，女主的狀態由出租房裡的那面滲水的牆壁，逐漸演變為被強迫搬離的「無家可歸」狀態。這既是她的現實處境，也是她內心的境遇。

而一次空間的交換，讓影片開啟了第二部分內容，同時也進入到一種讓人欣喜和治癒的狀態中。鄭欣宜的加入，讓故事的走向發生改變，我們看到了30歲綜合症的另外一種治療方式。而這一部分也通過浪漫化的手法來展現，我們很快告別了先前提到的都市白領劇的節奏，進入了清新文藝狀態。之前杜琪峰的《文雀》被觀眾抱怨偏離了黑色風格，影片得分也偏低，但本片卻流露出這位大佬對香港這座城市的愛，大量香港市井生活的鏡頭，輕鬆俏皮的配樂以及照片中充滿歷史感的建築和人......因此《文雀》也被很多粉絲看做是杜琪峰寫給香港的情書。

講女性的年齡憂慮，也講香港情懷

《29+1》有著類似的風格，雖然是都市女性劇，卻依舊適當地插入了城市情懷，讓這部聚焦當下問題的影片，有了更多的溫情，而可能正是這些隨著時光緩慢流逝的美好記憶，支撐著現實中「三十而立」的男男女女們挺立向前。如果說開篇的職場生態是目前大城市裡的通病，是一種普遍狀態，那麼隨後大量從香港歷史中點滴抽離出來的人與事，便愈發增添了本片的香港味道。

鄭欣宜的日記就是一個時光通道，我們借她的記錄，再次回味了一遍香港。王家衛、張國榮、小馬哥、黎明、Beyong、林志穎以及客串露臉的張國強（97版《射鵰英雄傳》中的慕容復）......以及鄭欣宜回憶兒時母親做的碗兒糕，老家推著自行車叫賣的豆花，還有舊雜貨鋪里的明星卡牌機以及那一張張香港勁歌金曲唱片等等......之前周秀娜部分，父親的去世引發她的回憶，導演用時空交叉剪輯的方式，讓父女倆相聚，他們談話中的那段時光，是關乎茶餐廳和電影的，物是人非事事休，父親的離世讓周秀恩再次審視自己在對待過去時的冷漠。

影片在一段地鐵畫面中，插入了Beyong的《早班火車》，這段片中的小高潮，讓我們在傷感中心懷感激，時光如飛馳的地鐵，總有些人會在中途到站下車，30歲的你，也會在某一站下車，去換尋另一趟列車。對片中的鄭欣宜來說，縱使昔日的暗戀對象如今已是謝頂的職場大叔，但依舊感激過去那段青澀的暗戀時光，那些美好單純的心境，如同眼前忽然出現的偶像。

鄭欣宜似乎理想化得讓人不可思議，她的天真無憂與樂天性格與周秀娜的麻煩境地產生了強烈反差。導演通過一本筆記，來展開鄭欣宜的故事線，這本身似乎也是一種暗示，這個讓我們覺得不可思議的女孩，可能真的也就停留日記里，美好得不真實。之前有部經典的女性漫畫《娜娜與世上另一個我》，從本片看來，或許鄭欣宜和周秀娜也是同一個女性的兩種不同狀態，一個生活在現實里，一個活在青春期或者少女日記中。

讓舞台劇成為一種點綴，而不是形式的主導

《29+1》由舞台劇改編，在影片前部分，我們能看到很強的舞台劇成分，比如劇中周秀娜會時不時停下來與觀眾進行交流，這種由主角嘴裡說出「畫外音」的表達方式，在影視劇里並不多見。同時有幾個段落讓人自然想到杜琪峰的《華麗上班族》，白領們機械般的運動，周秀娜充滿形式感的「上班儀式」。同時還有一個地方，鏡頭緩慢拉遠，周秀娜長時間注視熒幕外的觀眾，這種對視造成明顯的情緒衝擊，打破了熒幕的限制。好在這些「生硬」感十足的舞台劇設置隨著故事的推進，便沒再出現，同時第二部分整體風格的轉變，也讓影片免於之前幾部「話改電影」重形式而忽視故事呈現的通病。

原諒我的「以貌取人」

在觀看《29+1》前，我曾有所猶豫，畢竟周秀娜之前參演的電影都讓人無法愉悅起來，被冠以「靠身體」吃飯的花瓶型演員。但這一次，我們再次驗證一個道理，一個好劇本和導演是挽救一個演員的重要手段，本片中的周秀娜流露出與她實際年齡（32歲）相符的人物狀態，幾場飆淚戲和爆發戲都非常流暢，讓我忘記了之前《熱浪球愛戰》中的那個木訥的比基尼少女。

最後要說，如果沒有癌症梗的強勢插入以及由此過渡渲染的淚點，本片還可以多加點分。目前豆瓣評分7.5，拋開觀影人數的因素，不多不少正好比《女俠》和《船長》高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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