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魔女審判 — 木嶋佳苗案(3)
大家早,我在開往台中的高鐵上開始了這一篇的寫作。
首先來討論下,在上一篇發出來之後幾位讀者發來的問題:
1. 木嶋佳苗為什麼不去整容,讓自己變得更好看呢?
沒錯,按照慣常的思維來看,整容 —— 變的好看 —— 吸引更多男人 —— 獲得更多收入,這似乎是一個行之有效的邏輯。然而問題在於,這個邏輯在現實生活中並不成立。
簡單來說,我們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一天中能夠聯繫密切接觸的人只有一小群人,就算是工作狂也不可能制定不眠不休的日程。所以對木嶋佳苗來說,她真正的社交瓶頸並不是需要認識更多的人,而是更有效地獲取這些獵物的財富。為了突破這個瓶頸,她需要讓自己的獵物們,期待著與她建立更長期的關係,而不是簡單的萍水相逢。
所以對木嶋佳苗來說,她需要為自己包裝出一個具有內涵、居家、溫柔體貼的形象 —— 這樣才更符合那些男性心目中的「結婚對象」的條件。所以她才會去學烹飪、學甜點製作。而如果她選擇了去做整容,注重打扮起來,只會給她吸引更多的追求者。而大量的新追求者的出現,就會造成她的時間大量被新追求者們佔用,無法深入地接觸那些作案目標。
更重要的是,一旦她的追求者開始增多,為了分辨哪些追求者符合她的條件,她勢必要與這些追求者進行接觸。隨著她接觸的人數的增多,她的作案計劃也就存在著更高的暴露可能性。因此,對木嶋佳苗來說,任何嘗試吸引更多關注的做法,都是對她相當不利的。
2. 木嶋佳苗是如何學會吸引這些獵物的?
我相信木嶋並不是天生學會這項技能,可以通過簡單的觀察便看出哪些人可以成為她的獵物。否則的話,我們應該可以在1994年她開始在網上與男人們約會的時候,就看到她開始踏上犯罪的道路。
然而事實是,直到2002年左右,才出現了令人懷疑的詐騙行為。在此之前,她僅僅是出賣肉體而已。在這段時間裡,除了在上一篇中我們提到的竹內對她的指點之外,我相信木嶋也經歷了很多嘗試,甚至是偶然地才發現與自己的顧客們保持長期的關係,反而更佳有利於她從這些男人身上壓榨出大筆的錢財。
如果把「嫖客」這個群體進行分類的話,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男人是有女朋友,甚至是有家室和妻子的,對他們來說,招妓這件事其實更多是為了尋求感官刺激,或者解決自己某些特殊的性癖好;而另一部分人,則是以單身男性為主,以解決生理需求為目的而進行的錢色交易。單純從出發點來看,前一類人因為以尋求刺激為目的,所以在挑選對象時會更傾向於每次選擇新人,而且投入的金額也比較有限;後一類人從以生理需求出發,更期待的是類似於戀人般的關係,所以反而出現「回頭客」的可能性更高,甚至有可能從以解決生理需求為目的,上升到滿足更多的情感需求。
通過與不同人群的接觸,木嶋佳苗想必會逐漸區分開,到底哪種做法更適合她的需要:究竟是拚命打扮自己,每天光鮮地去街上拉客;還是默默地磨練自己的待人接物技巧,學會掌握老顧客的方法。而這個結果我們都看到了:外表並不出色的木嶋佳苗,征服了數量相當多的「黃金王老五」,讓這些人想也不想地把大部分積蓄都掏給了她。
3. 日本的大爺大叔,口味這麼重嗎?
其實這個吧......問這個問題的人難道不看社會新聞嗎?
「中年婦女為老人提供色情服務 1次10元」
「暗訪陪睡保姆:多為農村婦女 為老人提供性服務 」
老年人的性需求,其實很大程度上已經轉變為心理需求。而能夠滿足這種需求的女性,並不是長得美就夠了的,或者說,也許長相什麼的完全不重要。
4. 木嶋佳苗的真愛「鈴木」長什麼樣?
根據個人信息保護法,鈴木的真名和長相都是受到法律保護的。根據去過庭審的人的口述,鈴木的長相頗似玉置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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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無法逃脫的死亡
對於木嶋佳苗的受害者們來說,從他們墜入情網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了他們最終悲慘的下場。究竟是選擇狠狠心斷臂逃生,還是痴心不悔地守來最後的死亡,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果。而木嶋佳苗,只是如同守在蜘蛛網中心的那隻大蜘蛛,靜悄悄地爬向獵物,用蛛絲一步步綁住那些不願自己醒悟的受害者們,榨乾他們身上最後的一點汁水後悄悄離開。
我們先從木嶋佳苗最後的受害者,大出嘉之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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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出嘉之的形象,是個不折不扣的宅男:他41歲,但仍然跟自己的母親一起生活。家中有一定的積蓄,在東京的市中心千代田區有一處獨棟樓房,供自家使用,同時在東京各處還有幾間出租的公寓房。他的職業雖然是「房地產管理」,但事實上只是按月收取家裡各處房產的房租,過著衣食無憂的富裕生活。
儘管收入頗豐,但大出嘉之的生活極其節儉:他不買豪車,也不喜歡打扮,沒有任何的奢侈品。外出時從來都是用紙袋裝東西。而他唯一的愛好,就是製作坦克模型。在模型製作者的圈子裡,大出嘉之也頗有名氣,博客的讀者數相當多。
大出嘉之與木嶋佳苗的相識,是在2009年的7月13日。在此之前,大出嘉之也曾經多次通過婚姻介紹所找過女朋友,然而他過度節儉的性格,讓很多女性從見第一面起就對他沒有好感。一次偶然的機會,大出嘉之在約會網站上進行了註冊,並且通過匹配度搜索,看到了木嶋佳苗的頁面。
在木嶋佳苗的頁面上,自我介紹寫得非常豐富,不僅有她親手布置的,充滿溫馨感的家中的照片,還有大量她自己製作的點心和料理的介紹;當然,作為展現內在美的方式,她也提到了自己彈鋼琴、做義工等等的經歷。大出嘉之在看完木嶋佳苗長長的自我介紹之後,便試探性地給木嶋發出了第一封信:
「您好。從您的頁面來看,您是個非常認真的女性,令我非常感興趣。」
收到大出嘉之的信件之後,木嶋沒多想,只是按照她最常用的手段,給大出回了信:
「謝謝您的來信。我現在還是一名學生,正在攻讀營養學的博士學位。為了完成學業,我想找一名可以在金錢方面支援我的人。如果對方同意的話,我願意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
而這樣的回信,對於大出嘉之來說,無異於被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因為優越的家庭環境,大多數提出與他交往的人,其實都只是想要通過短期的交往,從他身上獲得一些好處而已。然而大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是想找到一名能夠踏實地與他共同生活的伴侶。看到「以結婚為前提」的大出,立刻就回復了這封信:
「在金錢方面的問題,我會盡量想辦法資助您的。請問您是否願意與我交往呢?」
而木嶋佳苗下面這封回信,徹底地讓大出嘉之喪失了理性:
「談到交往的話,對我來說肉體關係的契合度,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希望能夠儘快與您見上一面,共度良宵。如果您真的有心要結婚的話,那麼不採取避孕措施也沒關係。」
第一次的交談便如此簡單地進入到了肉體關係的話題,這對於普通的交往來說,確實過於激進。然而木嶋佳苗的這封信,並沒有引起大出嘉之任何的懷疑,反而激起了他強烈的興趣。於是在2天之後,大出嘉之便與木嶋佳苗見了面,地點是山手線的神田車站。兩人沿著山手線散了散步,然後在一站之隔的秋葉原的一家西餐廳里共進晚餐。
當天晚餐之後,大出嘉之在車站送走了木嶋佳苗,之後步行回家。大出嘉之77歲的母親看齣兒子面帶喜色,於是便問他為何如此開心。而大出嘉之也就將他與木嶋佳苗的相會,對母親從頭到尾講了個明明白白。根據後來大出母親的證詞,大出嘉之當時對木嶋佳苗的印象非常好,讚美之詞溢於言表。母親問他:「那個女孩子漂亮嗎?」大出嘉之是這樣的回答的:
「其實有點胖。不過話說回來,再漂亮的美人看三天也就看膩了,所以只要性格好,就也沒關係啦。」
而這次見面之後,木嶋佳苗立刻給大出嘉之寫了一封信,信件的內容是這樣的:
「大出先生,感謝您今天來與我見面。很抱歉,我的容貌可能並不是您理想的樣子。其實我在與您見面之前,也曾經非常猶豫,因為我對自己的外表也沒有什麼自信。但是在見到帥氣瀟洒的大出先生之後,您溫柔的談吐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讓我緊張的情緒得到了放鬆。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大出先生是這樣一位風趣優雅的紳士。
但是,其實有件事情,我想和大出先生深入地交流一下。但是當面說出這種話,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所以只能用郵件發給您了,請您諒解。今晚大出先生曾經談到過,自己近10年以來一直沒有女朋友,請問這是為什麼呢?難道說大出先生對女性沒有性慾嗎?如果現在突然有了女朋友,大出先生可以接受嗎?」
這樣一封對大出嘉之充滿了讚美之意,同時還夾雜著大量的性暗示(其實都已經是明示了)的信件,在送到大出嘉之的郵箱之後,便將大出嘉之的慾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大出不假思索,立刻回復了木嶋:
「沒有女朋友的原因,是因為我不是個隨便的人。下次一起睡吧!嗯!」
而木嶋的回信,則繼續將肉體關係的話題升上了一個新高度:「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沒關係,就算最開始不順利,做著做著也就合適了呢。」
發完這封信,木嶋也許是覺得發出的信號還不夠明確,於是她繼續追加了一封:
「就算是為了確認彼此的身體吧,我們來做羞羞的事情好嗎?」
於是在當天,大出嘉之便與木嶋佳苗約定一周後見面。為了準備約會的衣服,大出嘉之讓母親給他出出主意。最後在母親的推薦下,大出嘉之買了一條白色的背帶西褲和藍色的襯衫。
2009年7月23日,大出嘉之穿著母親為他挑選的西褲和襯衫,外出與木嶋佳苗約會。約會的地點不是外面的餐館,而是木嶋佳苗的家中。一進門,木嶋佳苗便開始殷勤地招待大出嘉之,將她精心準備的一道道法式菜品擺上桌,甚至在一餐的最後,還準備了甜點。當晚,大出嘉之便與木嶋佳苗發生了關係。
24日清晨,大出嘉之回到家,拿出自己的存摺前往銀行,向木嶋佳苗的賬戶中匯去了470萬日元現金。這一切大出嘉之都是瞞著母親進行的,因為他怕母親得知對方索要金錢後會起疑心,甚至阻止他與木嶋繼續交往。然而,耐不住心中喜悅的大出,還是在於母親的交談中,透露出了想要與木嶋佳苗結婚的想法,甚至聊到了買什麼樣的戒指,以及婚禮應該在哪裡舉行。從這一天起,大出嘉之便進入了「準備婚禮」的狀態:他每周都會有2-3天與木嶋佳苗約會過夜,自己的模型製作的進度大幅放緩。而此時大出的博客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與模型話題無關的內容:
「今天是模型展覽作品提交日,歡迎大家來參觀。我在把展品上交之後,就先去了趟樓下的珠寶首飾櫃檯。具體幹什麼嘛,這個是秘密哦。」
而在2009年8月5日11點27分發出的博客上,大出嘉之留下了他給世人的最後一段話:
「(前略)其實41歲的我,最近正在準備結婚。今天準備要去見未婚妻的家人,最近也在一直和未婚妻找新房,談論著未來的生活。婚前旅行今晚就出發,3天2夜。結婚之後,也許就有一段時間無法做模型了,但我一定會回來的。我這一身絕妙的技巧,不能就這麼消失啊!未婚妻說讓我準備一些點心當見面禮,於是我就從秋葉原買了兩盒點心。(後略)」
(這就是大出嘉之曬出的最後的照片)
發完這條博客之後幾個小時,大出嘉之便開著租來的車,與木嶋佳苗一起駛向群馬 —— 木嶋對大出嘉之說,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都住在群馬縣的高崎市。這一點通過警方對租車公司的調查,發現了大出嘉之在租車時留下的資料和預計行程,而得到了證實。
然而事實是,木嶋佳苗的母親住在長野縣,妹妹則住在東京,與她家相隔僅有幾公里。大出和木嶋兩人當晚19點,在木嶋家吃過晚飯後,便開著車子離開了木嶋的公寓。在行駛到埼玉縣的富士見市之後,大出嘉之和木嶋佳苗將車停在了一處包月停車場內。20個小時之後,獨自留在車中的大出嘉之的屍體被發現,而此時木嶋佳苗已經不見了蹤影。
首先發現屍體的,是這個停車場的管理人員:因為包月停車場不允許沒有簽約的車輛進入,因此第二天一早,管理人在巡視時便發現了這輛可疑的車輛。在他上前查看時,發現車輛後排歪坐著一名男子,在敲窗無果後便報了警。
警方趕到現場後,首先對車輛進行了破窗,發現坐在後排的大出嘉之早已死亡。而現場勘查的結果如下:
1. 大出嘉之身上沒有任何搏鬥痕迹,死亡時面容安詳。
2. 車內副駕駛位的腳下,放有一個炭爐,裡面有7塊木炭,都有燃燒痕迹,助燃劑24袋。
3. 通過對屍體的屍檢,檢測出胃中有燉牛肉,同時體內含有一定量的酒精和安眠藥成分。
4. 通過進一步化驗,體內殘存的安眠藥成分,來自於三種不同的處方安眠藥。
5. 車門都已上鎖,但車內沒有發現車鑰匙。
6. 大出嘉之的手上沒有拿過木炭的痕迹。
7. 木炭系通過火柴點燃,但車內和車體附近沒有發現火柴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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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通過調取停車場以及沿途的監控錄像,確認了當晚,木嶋佳苗的行蹤:
1. 當晚21時10分許,木嶋佳苗獨自步行離開停車場(停車場內沒有監控攝像頭,只在出入口處有,所以無法得知場內情況。)
2. 22時許,木嶋佳苗乘坐計程車回到東京板橋區的家中。
3. 22點20分左右,木嶋佳苗給妹妹發去簡訊,說「大概23點可以到你家」。
4. 22點30分,木嶋佳苗駕駛自己的車駛出公寓,路上在一處便利店停車,之後於23點05分到達自己的妹妹家。
通過警方的調查,當晚木嶋佳苗帶給妹妹的是自己燉的牛肉,以及從附近便利店購買的6小盒哈根達斯冰淇淋。在盛放牛肉的容器內,並未發現安眠藥的成分。
在庭審中,檢方提出木嶋佳苗將安眠藥混入了給大出嘉之食用的燉牛肉中,並且製造了燒炭自殺的現場,謀殺了大出嘉之。而根據這一指控,被告木嶋佳苗的律師團提出了以下的異議:
a. 檢方無法證實木嶋佳苗曾經給大出嘉之吃下過安眠藥。
b. 在木嶋佳苗製作的燉牛肉中,並未發現有安眠藥成分。
而檢方隨後提供更多的證據:
a. 在木嶋佳苗家中的搗料碗和搗料棒上,檢測出了與大出嘉之體內安眠藥成分相同的藥劑。
b. 木嶋佳苗在當年8月初,曾經網購了一個炭爐。該炭爐與大出嘉之車內發現的炭爐品牌和型號完全相同。
c. 大出嘉之車中沒有任何的旅行用的裝備,而根據大出嘉之母親的證詞,當天大出嘉之曾經準備了一袋旅行中進行更換用的衣物。
法庭隨後要求木嶋佳苗對檢方的這些證據進行說明,木嶋佳苗的解釋是:
a. 大出嘉之有嚴重的精神失調,經常失眠。為了幫助他治療,木嶋佳苗曾經在家為他配製含有安眠藥成分的點心,在幾天前便交給了他。搗料碗上的藥劑殘留,應當就是這個時候留下的。
b. 因為當天自己也坐在大出嘉之駕駛的車輛上,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也不可能主動將含有酒精或者安眠藥的食物提供給大出嘉之。
c. 當天晚飯時,大出嘉之主動提出要喝酒,並且在酒後還要駕駛車輛離開。她對大出嘉之這樣危險的行為提出抗議後,大出嘉之拿出了一萬日元,要求她自己坐計程車走。
d. 離開之前,木嶋佳苗曾經以大出嘉之沒有生育能力為由,與他大吵一架,並且提出了分手。有可能是大出嘉之遭遇到了這個打擊,而選擇自殺。
2017年4月14日,在東京最高法院最終確定了木嶋佳苗的死刑之後,大出嘉之的博客上,出現了這樣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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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大出嘉之的神秘死亡前後,木嶋佳苗其實並未將全部身心都投入在與大出嘉之的周旋上 —— 恰恰相反,她早已經開始物色新的獵物。如果我們從單純的一個個獨立詐騙殺人嫌疑案中跳出來,看看這一周時間裡,木嶋佳苗的時間表,也許才能意識到這個女人到底「厲害在哪裡」。
2009年7月27日:與大出嘉之發生肉體關係
2009年7月28日:在附近的診所里獲得了安眠藥的處方
2009年8月1日:網購炭爐、木炭
2009年8月3日:從藥店里用處方單購買了安眠藥
2009年8月5日:與大出嘉之外出 —— 當晚大出嘉之死亡
2009年8月6日:全天參加料理學校的學習,在網上結識了53歲的野中先生。
2009年8月7日:參加料理學校結業考試,與「真愛」鈴木約定幾天後去旅行。
2009年8月8日:在網上與38歲的越前先生相識。
2009年8月9日:與鈴木前往福島縣旅行。
2009年8月11日:與鈴木發生爭吵。
2009年8月13日:參加料理學校的畢業典禮,同時從網上購買了木炭、炭爐。
2009年8月19日:與53歲的野中約定,8月31日見面。
2009年8月29日:與38歲的越前約定,9月1日見面。
2009年8月30日:從板橋區的家中搬到了豐島區池袋的一處高級公寓。
2009年8月31日:在新宿與野中見面,共進午餐。當晚木嶋對野中提出需要140萬的學費,遭到拒絕後當場離開。
2009年9月1日:當晚與38歲的越前見面,並發生了關係。之後多次要求他將140萬的學費匯給自己。
2009年9月2日:從2家診所獲得了3種安眠藥處方。
2009年9月3日:購入安眠藥。
2009年9月4日:警方以詐騙嫌疑,對木嶋在池袋的新家進行了強制搜查,並將炭爐、安眠藥、電腦進行了查封。
2009年9月9日:木嶋將自己多年經營的博客徹底關閉。
2009年9月13日:在新的約會網站上進行了註冊。
2009年9月15日:通過約會網站認識了43歲的矢部先生,約定第二天見面。
2009年9月16日:與矢部共進午餐,之後對他提出金錢方面的要求,並許諾結婚。
2009年9月17日:矢部將245萬日元匯入木嶋賬戶。當日,木嶋與鈴木見面約會並發生了關係。
2009年9月19日:木嶋佳苗離開池袋的新家,搬到了矢部的家中同居。
2009年9月25日:埼玉縣警在街上將木嶋佳苗正式逮捕,罪名是詐騙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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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公眾號的後台,有幾位女性留言說:「木嶋佳苗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啊,作為雙魚座表示這很簡單啊。」然而看過這個時間表,能夠如此輕鬆並有條不紊地遊走在一名又一名男性中間,並且按部就班地準備自己的詐騙和殺人計劃,我倒真想知道,雙魚座女性是不是都這麼厲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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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致木嶋佳苗受到警方懷疑,最終被捕的,其實就是大出嘉之的離奇死亡。然而在這之前,與她相關的兩起死亡,除了我在上一片中介紹過的寺田隆夫之外,還有一起發生在2009年5月,也就是大出嘉之被害前僅僅不足三個月時的一起案子:80歲的安藤健三寺宇自己家中的一場火災。
2008年6月-8月,木嶋佳苗在約會網站上,先後密集地認識了幾名單身中老年男子。其中成為了她的受害者的,除了已經死亡的寺田隆夫、安藤健三之外,還有兩名只被騙錢未遭謀命的「幸運者」:49歲的森永 和 47歲的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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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各位讀者能夠理解,木嶋佳苗的「多線程作案」如何複雜,我這裡還是簡單用時間表先說明一下:
2008年3月5日,在cookpad(類似於我國的下廚房一類的菜譜+曬照平台)上,開始了「佳苗廚房」的博客
4月16日,在yahoo上開始了「胖胖的賣身女櫻花」的博客。
6月3日,在博客中曬出自己剛剛做了下巴減脂的照片。這是她唯一一次整容。
6月17日,與寺田隆夫相識。寺田隆夫是一名收入不低的網站系統工程師。
6月20日,與安藤健三相識。安藤健三在退休前是卡車司機,家住在千葉縣野田市,喪偶,有一獨子。安藤健三的父親是一名有名的畫家,家中遺留了不少的遺作。
6月-8月的時間裡,木嶋佳苗一邊與寺田隆夫約會,一邊繼續勾搭安藤健三。她對安藤健三宣稱自己是一名上門為老人提供看護服務的看護師,同時還兼職鋼琴教師。自此之後木嶋常常前往安藤的住處。但據她本人宣稱,只是對安藤提供看護服務而已,兩人沒有肉體關係。
8月21日,木嶋佳苗與住在靜岡縣的47歲單身男子川口相識。
8月24日,木嶋佳苗與住在長野縣的49歲單身男子森永相識。
8月31日,木嶋與森永見面,晚飯後分開。
9月2日,木嶋向森永提出需要資金方面的支持,詐騙獲得80萬日元。
10月2日,木嶋與川口在池袋見面,以繼續交往為條件,要求川口替她支付學費。
12月27日,木嶋與川口在麗茲凱爾頓酒店約會,隨後川口在房中失去意識,醒來後錢包中的現金少了5萬日元。
12月29日,木嶋與森永見面,森永隨後在酒店中喪失意識,醒來後木嶋堅持稱森永強姦了她。
2009年1月,木嶋與寺田隆夫的感情升溫,開始頻繁見面。
1月6日,木嶋從幾家診所拿到了多張安眠藥處方單。
1月31日,寺田隆夫死亡。
2月5日,木嶋買入一輛酒紅色的賓士E級轎車。
3月2-9日,木嶋獲得多張安眠藥處方單。
3月27日,木嶋進入東京一所法式料理學校進修,同時報名了多家培訓機構的課程。
4月16日,木嶋購買了炭爐和木炭。
5月15日,安藤健三家中發生火災,安藤健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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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嶋與安藤健三的交往,是這樣開始的。
「安藤先生,您好。
我可以叫您健三嗎?這樣感覺會親近一些,您也可以叫我佳苗。
請原諒我單刀直入:我很喜歡健三先生。想要和您無憂無慮地在一起。
請您不要誤會,我不是輕浮的人,也沒有對您有什麼出格的想法。我是一名看護師,工作是照顧老人。在網站上看到您的介紹後,我深深地感覺到,您是一名善良而溫柔的男性。您與我遇到的大部分老年人不同,充滿著熱情洋溢的活力。所以在不知不覺中,我就把您當做了我理想的戀人,還請您不要怪我。
我知道,像您這樣的年紀,對您提出身體上的要求已經是不合適的了。不過沒關係,哪怕您的男性機能不太理想,但只要能跟您有一些肌膚上的直接接觸,我就會覺得很滿足了。如果您覺得合適的話,可以和我開始交往嗎?」
且不論80歲的老人收到這樣的一封信,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單純說木嶋佳苗這樣直接了當而又溫情脈脈的表達方法,恐怕也能夠讓很多人對她產生好感吧?
於是在這封信之後,木嶋佳苗便開始了和安藤健三的書面來往。大約一個月之後,木嶋佳苗對安藤健三提出,自己攻讀營養學的學費還差50萬,希望能夠跟他借錢。
此時的安藤健三,雖然是著名畫家的兒子,但他從未想過要變賣自己父親遺留下的畫作。年輕時是卡車司機的他,並沒有什麼龐大的積蓄,而是靠著養老金生活。家中的獨子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兩人的關係並不好,已經有幾年時間沒有彼此講過話了。
在收到木嶋佳苗的金錢要求後,他將自己僅有的50萬元存款全部匯給了木嶋,並且還以自己的名義,從銀行借到了30萬元的貸款 —— 當然,也都如數交給了木嶋佳苗。在匯出了這筆錢後,安藤健三向木嶋佳苗發出了一封信,表達了自己想要與木嶋發生關係的意願:
「標題:睡不著 —— 因為還有兩天才可以與你會面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肉體關係,是要取決於當時的氣氛的。佳苗,你覺得呢?
可能是我想要擁有你太多,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吧...」
而在這前後,安藤健三曾經找到長期給自己看病的醫生,提出想要一些增強男性能力的處方葯。這位醫生以「這類藥品會對心腦血管產生過大壓力,導致生命危險」為由,拒絕了安藤的要求,但安藤還是從其他的診所獲得了處方單。從2008年9月開始,安藤幾乎每個月都會與木嶋佳苗外出,進行3-4天的旅行,為兩個人過夜創造機會。但是,畢竟是年事已高,安藤的身體已經禁不住這樣的折騰了。
2008年10月,木嶋與安藤健三一起前往東京迪士尼遊玩。經過一整個白天的折騰之後,安藤健三與木嶋佳苗來到了位於園外的一處酒店住宿。第二天一早,酒店服務員發現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安藤健三,木嶋佳苗不見蹤影。酒店緊急聯繫了救護車將他送到醫院。經過醫生的搶救,安藤健三恢復了意識,但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
「把佳苗找來,我想見她!」
儘管兒子和醫生都規勸他儘快住院治療,但老人堅持說不見到木嶋佳苗便寧可死在這裡。於是不得已,健三的兒子用老爸的手機撥通了木嶋佳苗的電話,笑顏逐開的安藤健三與木嶋佳苗仔電話里聊過幾句之後,才戀戀不捨地掛斷了電話。
就這樣,在2008年10月至2009年5月的這半年多時間裡,安藤健三在與木嶋佳苗外出旅行的過程中,先後昏迷過4次之多,但每次都大難不死康復而歸。這位老人的生命力之頑強,實在令人驚嘆。也許是在垂暮之年與木嶋佳苗的相遇,讓他在這樣高齡的歲月里,迸發出了許久未經歷過的激情吧。
然而,這樣的激情,也最終將他自己的晚年,迅速地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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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時間裡,因為安藤健三的執意要求,木嶋佳苗拿到了安藤家的鑰匙。趁著安藤健三住院的機會,木嶋將他家中的畫作幾乎全數偷出,並且變賣給了畫廊和一些私人藏家,收入全部私吞。當安藤健三發現之後,他反而認為這都是自己的兒子乾的,於是父子倆人的關係陷入了冰點。
2009年5月初,安藤健三興奮地拿著一張旅行廣告對木嶋佳苗說:「喂,咱們一起去京都旅行吧!」
木嶋佳苗看著那張廣告,喃喃地自言自語道:「是啊,這可能也就是最後的旅行了呢。」
在之後法庭上的辯述中,木嶋佳苗對當時自己的心境,是這樣描述的:「我想,在現實中與80歲的老人交往的30歲女性,幾乎是沒有的。而從我的角度出發,也想讓安藤健三先生的晚年充滿幸福。儘管我想他的身體,可能已經無法完成這次旅途了,但哪怕作為最後的旅行,我也想給他留下美好的回憶。」
在準備旅行的期間,木嶋佳苗還在不停地給安藤吹著耳邊風:
「兩個人一起手拉著手,看著竹林,讓你倒在我的膝蓋上睡覺,會很舒服吧」
「我最近在學習按摩,剛剛學會了全身精油按摩,想給您做呢」
「真的想看看你穿著和服,走在京都的小路上的樣子,一定很帥」
「一起去旅行的時候,咱們可以一起泡澡哦」
這些點點滴滴的話語,全都被安藤健三像日記一般,記在了自己的電腦里。而他的電腦的桌面,就是木嶋佳苗的照片。
2009年5月15日,是安藤健三的養老金髮放的日子。當天早晨,木嶋佳苗來到安藤家,帶著存摺和印章離開後直接來到了銀行,將187萬元養老金全部取出。之後,她將100萬元現金存入自己賬戶,其餘的87萬元用來償付了信用卡。之後她再次回到安藤家。
下午14點30分,木嶋佳苗在照顧完安藤健三之後,驅車離開了安藤家。當天16點左右,安藤家發生火災,幾乎整棟房子都被燒毀。警方和消防隊來到安藤家後,從廢墟中找到了一半身體被燒焦的安藤健三的遺體。在之後的屍檢中,安藤的體內被查出含有安眠藥的成分,而這種安眠藥,與木嶋佳苗之前獲得的處方單上的藥品完全一致。
除此之外,安藤的遺體旁擺放著一個炭爐,據警方分析,炭爐在點燃後引燃了旁邊的紙張,最終釀成了這起火災。安藤的死因為呼吸道灼傷和一氧化碳中毒,由此可見在火災發生之時,安藤尚未死亡。而引發火災、產生了一氧化碳的炭爐,與當年4月16日木嶋佳苗網購的炭爐也完全一致。
值得一提的是,安藤從70多歲起才開始學習使用電腦,並且時常用它來記日記。火災之後,這台電腦的硬碟奇蹟般地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壞,而這也為警方掌握安藤健三和木嶋佳苗的交往,提供了寶貴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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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安藤健三對木嶋佳苗的態度可以看出,老人已經將她當作了自己晚年唯一的生活的希望,和樂趣的源泉。然而,木嶋佳苗又是如何看到安藤健三老人的呢?是真的如她所說,把安藤健三當做了「理想的伴侶」了嗎?
我們可以從這段時間裡,木嶋佳苗發給自己妹妹的電郵中找到答案:
「沒想到,這次遇到的老人,竟然活在垃圾堆里。」
「老伴去世後10年沒洗過的床單和被罩,真是看一眼就想吐,更別說替他洗了。」
「享受著比他小了快50歲的我的照顧,他也不知道找個辦法補償我,這老頭真是不開竅。」
「雖然想著他這個老不死的,可是也不甘心讓他這麼就死了,工錢還沒付給我呢!」
一想到直到生命的最後,安藤健三老人也還在努力地想要追求人生的幸福,那麼多次死裡逃生,再看到木嶋佳苗這些「內心真實」的袒露,只能讓我覺得她實在令人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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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與木嶋佳苗相關的,三名男性的非正常死亡的指控細節,我就都講完了。
我在看到這三起謀殺指控的時候,總會不可抑制地去想:究竟在哪個環節,這些男性徹底失去了警惕心;而又是到哪個環節為止,這些人還能有最後的逃脫的一線生機?
也許從一開始與木嶋佳苗聯繫上之後,他們便開始了永劫不復的旅程。自從對木嶋佳苗建立起好感的那一刻起,他們便會將木嶋遞來的飲料和美食,當作是愛情的象徵,含著微笑吞進肚裡,而不會想到這恰恰是他們生命中能夠體會的最後的美味。
或者說,木嶋佳苗正是用自己作為「廚娘網紅」的身份,將自己的這些獵物的口味漸漸培養起來,用自己親手製作的料理來逐漸崩潰這些男人的警惕心,之後在等到合適的時候,讓他們毫無戒心地吞下那些含有大量安眠藥的「美食」。
你以為自己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覺,但沒想到這卻是踏上另一個世界的旅途,再也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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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寫寫停停,本來是在去台中的路上寫的,等到寫完,我已經坐在北京的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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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木嶋佳苗所面臨的指控,可遠遠不只是這三件謀殺而已。
如果說木嶋佳苗贏在了見面之後,對對方展現出自己的內在美,從而贏得這些男性的信賴的話,那麼對於很多從未謀面的男性,木嶋佳苗為何也能詐騙到數額不菲的金錢的呢?
讓我們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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