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的田園生活

在很多人眼裡

北大荒不是一個陌生

的名詞，但卻是一個

充滿誘惑的地方

水墨與他三百畝稻田的敘述

在北大荒，我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屈指算來，我已經種了二十多年的地了。

二十年的時光，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有著我的腳印，灑落著我的汗水，它承載了我的希望，也消耗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

我曾試著逃離，卻又從內心難以割捨，幾多眷戀，幾多艾怨，怎是三言兩語能說清道明的。

3月末4月初的時候，大地的雪還未完全消融，我便會攜了工人進駐到地里。地里有簡易的住房，這幾年也通上了電，火炕用土坯砌成，縱橫的防風林帶里，隨處可以撿拾到被風搖落的枯枝，只一小抱，便可將屋裡燒得暖洋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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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寒地水稻的開發種植，也不過短短二三十年的時光，卻經歷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從最早的小四輪馬扎子(手扶拖拉機)，人工栽秧，到現在的一百多大馬力機車，飛機航化作業，進口高速插秧機，雖說投入在加大，但省事省力效率極高，在討論機械優劣時，常常有人拿國產機械與日韓機械做比較，我總不以為然，日韓機械怎麼了?別忘了人家島國可是一直在種水稻，機械研製很早，我們國家起步這麼晚，以國人的聰明與智慧，趕超他們是遲早的事。

首先的工作是清雪扣棚，篩土擺盤，借了光照的力量，棚里棚外便成了兩個季節。

受地理環境影響和制約，從無霜期長短，積溫帶的上下限，種子的生長以及所需積溫差，早就有專業的植保部門給出指導，百姓所做的，也就是聽從指揮，搶前抓早，不違農時，確保豐產。

農場稱我們為種植戶，官稱家庭農場，工人則叫我們老闆或東家，其實我們對人吆五喝六的日子也就80天左右，那可都是用真金白銀砸出來的啊。

有時我們在棚里幹活，棚頭便會有色彩艷麗的公山雞肆無忌憚地咕咕鳴叫。它們是在間露的空地覓食，自從禁獵以後，這些野生動物的數量明顯增多，建初期「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落飯鍋里」的景象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隨著氣溫回升，一冬的積雪最遲也會在4月20號之前化盡，大地全部裸露出來，這時棚里的秧苗已經破土而出，撤膜澆水， 同時築埂護堤，雖然田間道間有些泥濘，但"勒馬等道"的時節已到，時而的雨雪並不妨礙農活的進行，四月末五月初，便是泡田耙地的最佳時侯。

這時天空

已經偶爾可以看到

回歸的雁陣，

留守的花喜鵲和烏鴉

也會在不遠處

抖羽歡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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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引流江水的工程已經進行了好幾年，但能否用上，依然遙遙無期，井灌區的現狀暫時不會改變，不過大多數已經變成了電井，合閘即可出水，方便多了。

5月前後，棚里的秧苗足月，經過精心呵護，也已長夠十幾公分，達到三葉一芯的時候，大田耙地早已結束，撈拾雜草撒施封閉農藥，過去了7天左右，便可以插秧了。

偶爾的小雨並不會阻礙農活的進行，只是將楊樹澆出隱隱的青色，地頭的婆婆丁，掙扎著在枯草叢中鑽出頭來，零星的有青草綻現，北國的春意在空氣中靜靜延展。

三點鐘起床已成常態，這時各路人馬都上了戰場，雖是農活，但掌舵的若不能保持足夠清醒，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直接影響到最後的結局，機械故障，人工散拖，要排除，要安撫，協調推進，正常運行，說時容易，做起來真難啊，貓冬時喝酒打牌的愜意早去了九霄雲外，累，乏，熬的是心血，掉的是肥膘，而不扒去一層皮，那是沒長心。

好在十多天很容易過去，秧苗栽進地里，便算是塵埃落定，後期管理也不用那麼緊張了。

不知不覺間，田裡綠了，竟然樹葉也全開了綠了，地頭鬱鬱蔥蔥，連馬蘭花都一大簇一大簇的綻放開來。

工人陸續散去，補水養秧，返青肥，二次封閉，餘下的活計，可以有條不紊的進行，緊繃的心也可以放緩些了。

若這時選個高處，點上一顆煙，放眼展望全地，想不舒心都難。

進入6月，偌大的地里就會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每天開車往返。出了田間道便是公路，五十里車程很快便就到了，有時想想也挺愜意，像上下班一樣，但完全自由，不用擔心遲到早退，自己領導自己，趕上雨季，雨休便是，邀三兩好友，喝酒吹牛，侃侃大山，這樣的日子，有什麼可尤怨的呀。

除了補水，再無什麼大的活計，這時連陰天不多，大多晴空高遠，去江邊野炊或河衩垂釣，靜等莊稼成熟。

分櫱，封壠

拔節，抽穗

水稻在

田裡歡快

恣肆地

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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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季，又要一陣子好忙。備苗床土機，檢修收割機運糧車，什麼風災雹災瘟病，早已見怪不怪，危險只有一關，那就是驟降暴雪。

10月中旬，要計劃收割了，無霜期即將結束，稻穀脫水達到安全收儲，依然要靠老天，晾曬烘乾只能作為輔助手段，霜凍將莊稼打死，3至5天達到最佳風乾效果，但這時候，氣溫在零度上下徘徊，老天極容易降下雨雪。

大雪捂蓋水稻，雖不至絕產，但損失巨大，不過現在收割機械逐年增強，幾十萬畝的水稻10天之內搶收一空已成常態，零二年之後再沒發生類似事件。

收完便是翻地，即使下雪也要搶翻，因為很快就會封凍，封凍之後，雪不會再化，所有農活便都也不能幹了。

賣糧

數錢

喝酒賞雪

日子，就是這樣

一年一年的過來了

作者自述：

本人水墨，又名水墨丹青。原籍山東，現居黑龍江邊陲農場，專業務農，農閑時以寫作為好。

關於文學，九零年，我拿著自己的詩稿去農展館南里10號中國文聯，看門大爺指著地上每天都能收到的幾十郵袋稿件，勸我回去，並答應幫我遞交，後來電話打到我單位，告訴我在詩刊上發表了，讓我去拿稿費，我沒有去，並決心再不投稿。

關於網路，初涉網文便是書劍論壇，在那裡無論是誰發文章，都能得到書劍版主及文友們真誠的認可鼓勵還有善意的批評建議，在那裡可以有很多關於文學的暢懷交流。從此戀上書劍一眾兄弟姐妹，誓言摯愛此生，不離不棄。

編者有話說：

水墨大哥曾在書劍論壇小說版當過版主，他的小小說還有散文、詩歌寫得都不錯，這次卻交這樣一份猶如嘮嗑的文稿給我，我著實有點詫異。於是我嘗試問他，為什麼。他非常簡單地說，這次就想寫寫關於莊稼的心裡話。我在北大荒種了這麼多年的地，一次次想放棄，又一次次在春天把秧插到田裡，就像是我離不開書劍一樣，我也離不開我的土地......

我懂了。懂了水墨大哥這多年過去後，依然質樸的初衷。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年書劍文友在哈爾濱聚會，水墨大哥從黑龍江邊境線上的一個農場，站票了一晚上的火車趕去和大家見了一面......

也許這些絮語不是華美的文章，甚至不成為完整的篇幅，但絕對是最真誠的敘述，他是在對他的親人們講述他對土地最深沉的心愛！

*原創作品來自作者授權，文字版權歸作者所有

*本期插圖均為作者原稿，未經作者許可不得轉用。

*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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