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聲音導演一樣，去用音樂講一個完整的故事

美文 06-09

作曲家肖瀛談詩歌專輯配樂創作

為詩歌配樂，對作曲家肖瀛來說不是第一次，但為一張詩歌專輯配樂，這在他來看，是個全新的嘗試和挑戰。跟以往的配樂創作經驗不同，給完整的詩歌專輯配樂，不能只考慮當下的情緒、感受和靈感，而是要像一個聲音導演一樣，根據詩歌的場景轉換和情緒流動，去用音樂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在這個過程中，他經歷過陷入創作靈感困境時的出走；也有在想像中進入不同的音樂情境成為小孩、愛人、詩人本身時的回歸。

創作的經驗，或痛苦或欣喜，都是肖瀛個人的，作為旁觀者我們無從體味和感受。而作為聽眾，幸運的是，我們在這張詩歌專輯本身的美好與豐厚之外，還收穫了一場能用耳朵聆聽的動人電影。

肖瀛在專輯配樂錄製現場

採訪者為你讀詩

被訪者肖瀛

為你讀詩：平時喜歡讀詩嗎？

肖瀛：喜歡。大概跟國外生活的經歷有關，尤其喜歡看外國詩。現在看翻譯過來的外國詩許多特別直白，但讀它們的原文的時候，你會發現那些詞本身有別的意思，語境感、畫面感特彆強。包括國外的歌曲，歌詞本身都是詩。像鮑勃迪倫的歌，個人主義色彩很強，同時有號召大家的共鳴感。詞極其簡單，又很深刻。

像我自己平時也會寫一些歌詞，其實歌詞本身就是詩。詩里的那種時間感跟空間感的穿插，跟作曲很像。

為你讀詩：趙又廷的聲音給你什麼樣的感覺？

肖瀛：趙又廷錄製專輯的時候，跟他有過一次簡短的會面，聽到過他的聲音。後來音頻里聽到的趙又廷的聲音，跟他私下說話的聲音很像，非常自然。就像做人一樣，他是什麼樣的人，就是什麼樣的聲音，沒有裝腔作勢，這種感覺特別好。

為你讀詩：之前你也為很多電影、宣傳片做過配樂，這次為一張詩歌專輯配樂，在創作經歷和感受上有沒有什麼不一樣？

肖瀛：之前給演出、自己的專輯或者電影預告做音樂，前提都是有畫面的。這次面對的是詩歌的文字和趙又廷朗讀的聲音，完全沒有畫面，但詩歌本身又是一個給人很多想像力的東西。所以如何在沒有畫面的情況下寫出與詩歌內容相匹配的有聯想、有畫面感的音樂，這本身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關於專輯的詩歌文本的排序編輯在與我溝通的時候做過說明，它是按照一個故事線索和情緒流動來排列的，所以我在創作之前，也會儘可能根據我自己的感受和理解把這14首詩歌像劇本一樣從頭到尾串聯成一個故事，兼顧其故事性、戲劇感、衝突感。然後根據詩歌的情感，尋找不同的樂器去訴說這個故事。因此給這張專輯配樂的時候跟以往的創作還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就是我不僅僅是一個作曲了，我要先給自己寫一個劇本，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聲音導演。

比如在開篇（專輯序言）的時候，我想要用音樂講述的故事就是：是一個類似於春鳥花開的新天地。我在這，聽見遠方的聲音告訴我有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將要來臨。所以我想用的音樂就是像打開一扇大門。這個大門有非常多燦爛的光芒，所有綠色的植物都生長在我面前。那是另外一個空間，不在我們當下存在的這個世界。當時我會儘可能把自己想像成趙又廷，想像當眼前的這扇門打開，他看到的世界、他自己內心的故事。他回憶曾經，想像當下相處的人，可能的失去、可能的擁有，可能對未來抱有的期待。

肖瀛在整理專輯配樂的譜子

為你讀詩：專輯配樂創作過程中印象最深的一首詩是？

肖瀛：創作過程中，我印象最深的一首詩《她走在美的光彩中》，當時我讀這首詩的時候，腦海中有一個想像，是主人公在一個遊樂場里，她突然變小了，去找她自己喜歡的玩具和遊樂場地。像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里的情節一樣，人變小了，就可以去到任何你去不了的地方，這個時候青春美好、無邪快樂就真的出現了。所以我用了比較魔幻的方式來處理這首曲子。

跟其他曲子的風格不一樣，我寫這首《她走在美的光彩中》特地用了美國百老匯的音樂風格，樂曲中有很多的起伏，體現她青春美好的那種童真、快樂、放肆。所以你在聆聽的時候會覺得非常歡快，有一種想跳舞的感覺。

為你讀詩：當讀到《當你老了》，人們首先一定會想起春晚的那首歌。而這次你為專輯裡這首詩創作的同名配樂，又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能跟我們談談你當時創作的想法嗎？

肖瀛：這次完全換了一個場景，用的是鋼琴獨奏。我想像自己坐在篝火壁爐旁邊，有一架非常老舊復古的鋼琴，這架鋼琴可能很多部件都已經破舊損壞，按鍵都不一定能出得了聲音。它有著泛黃的象牙白的鋼琴鍵，共鳴箱沒有那麼高，是美國18世紀那種小共鳴箱的立式鋼琴，旁邊還會有彎腳的架子，然後兩個燭台靜靜地放在鋼琴上。這樣的鋼琴聲音里就有歷史感、遺憾感和想念。

當時我在家裡也打造這樣一個場景，關上燈，坐在燭光搖曳的鋼琴前，自己去想像：另一半離我遠去，不在人間，但我決心不能就此頹喪下去，而要活的更加堅強、健康，直到有一天我隨你而去的時候，你會發現為了你我成了一個更好的人。我投入在這樣的音樂情境里，曲子的旋律很快就從指尖流出來，幾乎是一氣呵成，在家裡只彈奏了一遍：感覺對了，就是它了。

所以最後大家聽到的是鋼琴獨奏與莫扎特式的古典音樂，來表達詩中那種高貴的愛情，那種莊嚴、深情和剋制的感覺。

原創配樂來自趙又廷雙語有聲詩歌專輯

肖瀛在專輯配樂錄製現場演奏

為你讀詩：專輯配樂創作過程中印象最深的是哪一首？

肖瀛：應該是聶魯達《你將記得那變幻莫測的溪谷》，因為他的作者讓我很有共鳴，聶魯達本身是智利人，智利靠近南美、阿根廷，探戈是他們的生命里的東西。但探戈其實是個很深沉悲傷的音樂，因為阿根廷、智利那些民族經歷了很多戰爭的悲痛，人們要靠跳舞來放鬆、慰藉和釋懷。它們的代表樂器手風琴，也是我非常喜歡的。手風琴高音的頻率，就像一個人說話的聲音，但是不像鋼琴一按它大概多少秒之後就沒了，手風琴一開是不可能停下來的，它的高的線條拉長的聲音，就好像一個人說話總也說不完。而鋼琴的聲音飽滿，用鋼琴的聲音墊底作為和聲的架子，手風琴在這段探戈的旋律中表現不明顯，迂迴地在這段旋律里綿延、傾訴，說著似乎永遠說不完的話，那種感覺就像詩中跟自己的愛人曾經在那個地方，一起的對話、交融，在彼此找尋一個結果。我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對詩歌的一個詮釋和理解。

為你讀詩：希望給聽到這張專輯的人們帶去什麼樣的感受？

肖瀛：對創作者來說，自己的作品以及其中表達的思想都是很個人的，但給大家帶去的卻是開放性的東西。大家聽到這些配樂的時候，能獲得自己的生活態度、想像力的共鳴，能感受到美好，這就是對於創作者來說最希望看到的。

-專輯配樂 -

趙又廷雙語有聲詩歌專輯中所有配樂均是旅法作曲家肖瀛依據所選詩歌進行的特別創作，音樂作品涉及鋼琴、小提琴、大提琴、單簧管、雙簧管、豎琴、手風琴等多種器樂，以新古典音樂手法演繹出詩歌作品間的場景轉換及情緒串聯，仿若一場可以用耳朵聆聽的動人電影。一張詩歌專輯，也是一次美妙的心靈之旅。

▎趙又廷詩歌專輯特邀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