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亂彈：把極致融入生活

▏把極致融入生活

估計初觀此題目，肯定有人會側目斜睨：「這人偏激，走極端」。因為極字讓人首先聯想到極端。

其實我本意倡導的極致是一種精神。本想避免人云我偏，用「精緻」一詞替代，但精緻又似乎過於講究修飾而不符合我自然的初衷，於是覺得還是極致這詞最為恰當。漢字就是這樣有趣，有時候你不一定說得明道得清它的白話意思，但是它的微妙的精義你卻可以感覺和捕捉到。

極致，字典上的解釋是最高的造詣。即，對境界的一種追求。

最高是相對的，是在你能力和環境限制範圍內的最高，而不是偏離了實際的好高騖遠的最高。所以，人人皆可以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達到最高。脫離了生活的極致才是極端的極致，極致首先應該服務於生活，體現在吃、穿等用度上。

穿。

記得小時候，七十年代，幾乎很少人著綾羅綢緞，因為作為破四舊的產物，那些美麗的刺繡衣裳都被剪掉、燒掉了，但是人們依舊可以讓穿戴保持一份素凈，青色、白色、黑色的布衣、麻衣，對襟斜扣，那麼往身上一套，頭髮一盤，或者褲腿一紮，總給人一種精幹清爽的素淡古風之美。我對姥姥姥爺和奶奶輩的印象至今只有這一幕，似乎可以確定他們沒有穿過一次現代服裝。

再環顧四周，現代人的服裝雖琳琅滿目的讓人眼花繚亂，但仔細一打量，很少人懂得天然材料的舒適，包括新富人群和他們的子女，人們更喜歡追求款式的多樣性而忽略了材質。市場上充斥著過多的化纖合成材質製作的廉價衣料，這種衣服既穿不出舒適更穿不出質感。用我老爸的話描述，就是，「冷的時候很冷，熱的時候很熱」，而純天然的衣料他會說，「冷的時候不覺冷，熱的時候不覺熱」。尤其炎夏，出汗過多，合成衣料不具備汗漬吸附功能，散發出的混雜味道總讓人懷疑人類氣味的純正性。我總覺得任何顏色浸染在化纖材質上，總是過艷而死板，再怎麼穿也很難穿出美感來，即使花花綠綠一件一件地換，也終究脫離不了化纖帶給人的鄙俗。當然有些高端品牌會將合成材質處理地很有質感，它們除外。

純天然的材質，帶給人的感受是舒適的，若有光澤，則多一層賞心悅目，即使坐下去皺皺巴巴了，也有說不出的皺皺巴巴的自然之美。

穿衣的極在於天然，不在於多，也不在於款式如何時尚。

吃。

這裡我只想談一談用具器皿。現在是一個物質商品無限豐富的時代，人們可以輕易買到各種造型、顏色、材料、圖案的餐飲用具，但是如果問及你家的餐具是否可以使用一百年依然保持原狀，估計沒有幾家可以數得上來。相對而言，那些山村原野農家使用的陶制大碗倒可以使用很長年代。

還是回到過去，記得小時候的盤子碟子青花瓷、紅花瓷居多，這些瓷器畢竟是經歷過千度高溫柴火燒制而成，所以，盤碟上很少會留下使用劃痕，不僅使用數代而不改本色，且越使用色澤越厚重，越厚重越有韻味。偶有打碎和開裂的，也可以通過鋦瓷箍上鉚釘繼續使用，那時的鋦瓷藝人常常挑著擔子走門串戶吆喝著做生意，現在這門手藝越來越少人掌握。鋦瓷既是一門手藝也是一門匠心獨具的藝術，好的鋦瓷又天然自成一種殘缺之美。我酷愛青花瓷，大概源於小時平日里常常可以接觸它們，青花的圖紋之美烙印深刻。記得有一次，應我們要求，姥姥給我們製作了碗托子（家鄉當地的一種小吃），因為需要用到很多小碟來蒸制，所以通常家裡因為頗費功夫幾乎不會自家製作，均是外面直接買來拌了吃。看著那一個個摞起來的青花瓷小碟，也不知是因為可以吃到美食所以心生歡喜，還是因為這些小碟從沒有這樣一起堆擺了那麼高一摞而感到高興，至今仍印象深刻。

曾經在景德鎮一時高興採買了一套手工繪製的梅花青瓷餐具，但發現由於薄胎（估計燒制溫度低於千度），所以常用的那幾隻雪白的胎碗里已經劃痕累累，總覺有些缺憾。而用於杯具和碗具的青瓷，卻依然老樣沒有絲毫改變。

若是和古人相比，且不說和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宋人相比，單與遠古時期的古人相比，我們現代人也實在有些粗鄙，只注重能吃能喝，卻既不懂如何吃更不懂器皿之美。將飯菜盛置在極美的瓷器中用餐，也是一種賞色之悅，人類人人皆為好色之徒，將好色功效施法於碗碟之中，又何嘗不是一種好色的轉移與升華。

餐具的極在於耐久和雅，雅既可以是青瓷的素雅，也可以是青花的紋案之雅。

這些極致的穿、用之具，其實也並不需耗資太多，家家均可以購得，相反置辦一件是一件，卻可以使用一輩子。所短缺的卻是市場供給側的短缺，尤其手工制瓷，需要耐心排隊等待開窯。

我固執地認為，目所及處若只見劣質物品，容易降低一個人的審美水準。生活中缺了品質感，這身皮囊，總覺得枉來世上走一回。人們可以不重視品質感，但我覺得孩子們卻不可以不建立品質感，品質感也是一個國家國民素質的體現。

即使人只能居一石屋而家徒四壁，但也不可因此而降低了對生活的要求，可以是粗碗大壺，但不可以使用塑料化工快餐具替代，多使用那些天然的、自然內生的有質感的物品，即使只剩了質樸也自有一份自然的淳樸極致在裡面。

作者 / 毛繼萍

2017年7月9日

(山西平遙人，現居北京，市場研究)

封面配圖：宋花棱冰裂紋青瓷

封底配圖：商周或以前的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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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聯）

（自由體）

2015新春祈願

（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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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亂彈(4)：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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