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帆船穿越海峽中線——連載之四那一次沒有返航的出海

在船上，張記者和魏船長、李水手聊起這次航行活動的情況。他們都是醉心於航海的人，夢想有朝一日駕帆船環遊全球。

計劃中的「中國海疆之旅」，打算把大陸沿海、西沙、南沙、釣魚島，還有台灣外海這些海域都走一遍。

首航選擇台灣海峽，一是這裡有兩岸親情，還沒有大陸帆船走過；二是這條路線距陸地較近，此時的氣象和海流條件比較有利，在經驗和保障不足的情況下，一旦出問題也容易得到同胞的援手。

預定的航線不是要登上台灣的島礁，而是象徵性地從海上繞過台灣島。大致是從廈門和平碼頭出來，往東南方向，繞台灣南端，從台灣東側藉助順流北上，實際上是到了太平洋。

對航海愛好者而言，看到太平洋，無疑是令人振奮的。當時的海流對走台灣島東側有利，由南向北，順風順流，然後就可以到達釣魚島附近。

他們這幾個平民抱有樸素的愛國心，不管怎樣，別人在釣魚島搞了那麼多動作，中國大陸的百姓也不能無動於衷。當時的想法就這麼簡單。

5月12日夜11時38分，小船通過北緯23度57分、東經119度00分坐標點，海圖上看，這就是台灣海峽的中線位置。

這個時間是值得記住的，因為可以說，這是半個多世紀以來中國大陸運動帆船首次穿越台灣海峽。

5月13日清晨，他們迎著太陽，朝台灣方向放飛了兩隻鴿子。當時，在旭日輝映下，五個人的表情相當虔誠，默默祈願兩岸和平。

不過，這兩隻在艙內憋得過久、又沒見過大世面的灰鴿子，沒飛出多遠就落到了海里，眼看要以身殉職，魏船長趕緊掉轉船頭，李水手好不容易又把它倆搭救上來。

鴿子是出發前李水手特意到市場上買的，他用不菲的價格抱回的這兩隻寶貝，看來只是普通的肉鴿，所以一見大海就表現失態。

但不管怎樣，他們一致認準，只要是鴿子就象徵和平；因而在這個特殊的時刻特殊的地點，應當讓它倆發揮應有的作用。他們讓它倆先在甲板上溜達，喂點兒糧食，適應一下。

很巧，不久他們看到一條打扮得花枝招展、裝了好幾排玻璃燈的台灣漁船橫向駛來，兩隻立在船尾的鴿子也定睛注視著來船，忽然一振翅膀，雙雙翩然飛去，正好落在那條漁船的船頭。

鴿子的這種做法，不能算是喜新厭舊。他們揮揮手，看著它倆乘船漸漸遠去，終歸是帶去了他們的心愿。

張記者偶發詩興，「吟詩」一首，多少表達出橫渡台灣海峽時的心情——

《兩岸》

我在海峽中行船，/ 舉目尋找落腳的沙灘；/ 迎面有漁翁出現，/ 笑問去東岸還是西岸？/ 一邊是遼闊的大陸，/ 一邊有寶島台灣；/ 本是血脈綿延，/它們在海底相牽……

5月13日上午，大概是王代表，率先喊：「快看，島嶼！」大家一齊順著他的手指，看向東南方遠處，在大約左舷25度，依稀看到島礁若隱若現，時間是11時19分。

經過將近兩天單調艱苦的海上顛簸，他們的欣喜有點兒像發現了新大陸，畢竟那是難得一見的台灣島礁。

從海圖上看，這個島嶼的右後方有一片靶區必須避開，若從西側過去就得繞大圈，魏船長選擇了走東側。

不久，右前方接近一座酷似卧貓的島礁，圖上名稱即為「貓嶼」，旁邊還停靠著一條白色遊艇，島上沒有任何人為設施。

他們幾個為島礁奇特而逼真的造型驚異，判斷這可能是一處旅遊小景點，並端起相機，用鏡頭拍攝了風光照片。

這一帶水淺流急，礁石時隱時現。出於安全考慮，魏船長急欲駛離，無奈頂流而進，船速很慢。

在左舷前方又出現一座長條形島嶼，按圖上位置應該是「七美嶼」。從遠焦鏡頭中看，上面有民房、燈塔、寺廟式建築，有漁船出入，還有一行男女遊人。

他們在小帆船上興奮而欣喜地朝人家揮手呼喊，並舞動奧林匹克五環旗，人家停下來遠遠地看著，沒有反應。

這裡未見任何軍事設施的標識和跡象，他們幾個也按動了快門，但沒有停船或試圖靠岸。

這些小島礁應當都是澎湖列島的一部分，讓人自然地想起那首《外婆的澎湖灣》。如果順利的話，大約兩天以後他們還將望見綠島，那時恐怕就該哼唱起《綠島小夜曲》了。

起初，他們與「廈門話台」保持著聯繫，她用悅耳的話音一呼叫，他們就會趕緊應答，並報告當前方位。後來大概是距離遠了，加之漁船線路多有寂寞船員們對女話務員的騷擾，他們失去了與廈門話台的聯絡。

通過海峽中線以後，偶然會調到台灣馬公台的頻率上，他們一再呼叫，卻無應答。全球通手機由中國電信網進入到台灣「中華網」，船上的單邊帶電台因故障一直無法使用，他們這條在大海中漂泊的小船失去了與大陸的通訊聯繫。

燃油也很有限，只能寄希望於幾個人齊心合力以及海風海流的幫忙。他們還是沒有想到後退，若真的出問題，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魏船長想起了他在台灣帆船協會還有朋友，幾個人都滿心指望，必要時能得到彼岸同胞的友情幫助。

5月13日傍晚，海上的落日相當迷人。這時候張記者已經一邊啃著甘蔗，一邊接過舵柄了。

接連兩天毫無遮攔的暴晒難當，而此刻感到神清氣爽，預計明日一早，就可望到達台灣南端高雄外海。

入夜，風特別作美，將前帆和主帆吹得滿滿的。斜掛的彎月下，白色帆船形成30度的傾斜，航速達到輕快的6.5節，在漆黑浩瀚的海面上，划出一道美妙的銀亮的弧線。

張記者對魏船長說，這下子可找到了帆船的感覺！魏船長這個幾乎以帆船為家的人，愜意地坐在甲板上，點燃了一支香煙。

邵公子中暑虛脫了，連喝兩碗濃鹽水之後睡在艙里，張記者很想叫他上來，透透此刻特別舒爽的海風。

王代表又準時圍坐在毯子里，書寫起「航海日誌」之類；李水手也靠著桅杆美美地抽煙。他們個個都相信，今後幾天的航程將會越來越精彩。

夜很靜，再沒有看到島礁，星星點點的漁火都已遠去，無際的海上只有他們這條小船在勇敢而頑強地航行。

儘管才出來不久，可能是因為地理位置和環境的變化，張記者的思緒時而飄回到大陸，飄回到遙遠的北京，想到熟悉的人和事，想到數日後的返航。也許這次航海會成為人生中一段有趣的話題，一段難忘的經歷。

午夜12點，張記者鑽進後艙，叫醒鼾聲如雷的李水手來換班把舵。然後他和衣躺在潮濕搖晃的艙板上，很快就帶著種種遐思沉入了夢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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