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礦工的抗戰◆周脈明

最新 07-11

作者簡介

周脈明，男，漢族。1967年9月出生。原籍山東省平陰縣，現居鶴崗市，從事教育工作，哈師大畢業。鶴崗市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煤礦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喜愛散文、小說，1990年開始從事新聞、文學寫作。先後在《鶴崗礦工報》《鶴崗電視報》《鶴崗晚報》《鶴崗日報》《中國煤炭報》《中國安全生產報》《機電日報》《黑龍江日報》《生活報》《濟南日報》《齊魯晚報》《大河健康報》《三晉都市報》《三秦都市報》《社區報》《楚天都市報》《中國教育報》《檢察日報》《工人日報》《中華時報》（香港）《台灣好報》（台灣）《千島日報》（印度尼西亞）《中華日報》（蘇利南）《金鶴》《春雨》《小作家》《茉莉》《故土》《上海小說》《跨世紀男人》《少男少女》《當代小說》《小說月刊》《仙女湖》《軍事故事會》《山東文學》《檢察文學》《陽光》《民族文學》、台灣《文創達人志》月刊等報刊發表新聞、文學作品200多萬字，多篇作品在省、市、國家級新聞文學作品大賽中獲獎，並有多篇作品收入各種文集。

一位礦工的抗戰（原創小說）

民國10年，我爺爺的父親和母親帶著我爺爺等5個兒子，與同村五位同宗同姓的兄弟帶著各自的家小共計32口人，從山東平陰一個偏僻的農村逃荒來到黑龍江鶴崗（當時叫興山）這個地方。在當地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下，他們在被當地人反覆驅趕了多次後，便緊挨著一座煤礦搭起草房，修建鍋灶，安了家。因為這座煤礦要招收我爺爺的父親他們這些人當礦工，我爺爺的父親等人便以必須給他們32口人居住場所為條件，這才有了安身之地。

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座煤礦是東北王張作霖的兒子——張學良的夫人于鳳至和吳大舌頭——吳俊生的弟弟吳峻德在當地開的煤礦，這座煤礦當時經營得如日中天，正缺少青壯勞力。於是我爺爺的父親和他的五位叔伯兄弟，以及如我爺爺這般二三十歲年齡的青壯年都進了煤礦採煤，養家糊口。因為這32口人中絕大部分人都姓周，因此他們居住的這片地方外人成為「周家屯」。

山東人實在，能吃苦，肯賣力氣。他們是為了填飽肚子才逃荒到這裡的，每個月都能領到讓全家人能吃飽飯的銀圓，更重要的是還能有結餘，對他們來說已經很滿足了。我爺爺的爺爺還在煤礦成了一個小頭頭，能管30多位礦工呢。沒過幾年，他們的日子便有了轉機，原來的草房變成了磚瓦房，生活也變了，他們還能約上一幫人，走上三十多里路到興山鎮里買些好吃的好玩的，女人愛穿的花花綠綠的新衣服。而且不能到煤礦採煤的女人們帶著自己的孩子還在房前屋後開闢了土地，種上了蔬菜，除了夏天吃，還能存儲一些在冬天吃，生活漸漸地好了起來。一晃八九年光景過去了，當地人開始另眼看待周家屯了。有七八位當地的姑娘還嫁給了周家屯的小夥子了呢。

五爺爺是我爺爺的親弟弟，排行老五，比我爺爺小10歲。跟著我爺爺的父親來到興山時只有15歲，人們都習慣稱他周老五，而他的真名——周茂幫卻被人們忘記了。剛剛來到興山，五爺爺也和我爺爺等男青壯年一樣進了煤礦。可是五爺爺只在煤礦采了半年的煤就受不了了。每天不是遲到就是早退，還裝病歇花工。有時候還領著一幫小青年上山抓狍子，套野雞，下河裡捉魚摸蝦。有好幾次煤礦的負責人要開除他，但是都礙於我爺爺的父親的面子，對五爺爺的行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我爺爺的父親是位愛面子的人，眼見自己的五兒子這麼不爭氣，自感臉上無光。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教訓五爺爺，拿著鎬把在五爺爺的後背和屁股上「啪——啪——」一下一下地削，嘴裡一個字一個字地罵，削得看到的人直起雞皮疙瘩，罵的讓人耳朵有點聒噪。可是五爺爺卻像沒這回事似的，竟然微笑著看著我爺爺的父親累得氣喘吁吁地削自己，滿嘴吐沫星子亂濺的罵自己。

五爺爺在山東老家時，從小就拜我們屯聞名全鄉的武術名人——「周一腿」為師習武，「周一腿」曾經是清朝武探花，在皇宮當過保鏢。後來清朝皇帝被趕出皇宮，「周一腿」也回到了我們村，五爺爺深得「周一腿」的真傳。所以鎬把搭在五爺爺的身上簡直就像給他撓痒痒一樣，有時候打著打著五爺爺就睡著了，發出了鼾聲。

我爺爺的父親哭笑不得，在權衡再三後自己便親自把五爺爺從煤礦開除了。五爺爺被我爺爺的父親趕出煤礦以後，更自由了。整天遊手好閒，成了我們周家屯裡有名的「二流子」。糾集附近幾個屯裡一幫「混混兒」在十里八屯打打殺殺，還常常向當地一些大戶收保護費。不過對周家屯裡一草一木他從不侵犯，相反，如果周家屯的人在外受了欺負，只要他聽說了，保證會討回公道。周家屯的人都誇五爺爺是好樣的，而周家屯以外的人都說五爺爺是土匪、流氓、強盜。

五爺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我爺爺的父親，只要是我爺爺的父親看到五爺爺就會把臉一撂，說道，畜生，跪下！五爺爺肯定會乖乖地跪在我爺爺的父親面前，一動不動，等著挨收拾。儘管如此，五爺爺還是劣行不改。後來我爺爺的父親打累了，打夠了，就讓作為長兄的我爺爺管教五爺爺。我爺爺正值30多歲，血氣方剛，他也很五爺爺不爭氣，早就想教訓教訓這個桀驁不馴的弟弟了。他每一鎬把下去，五爺爺的屁股、身上都會留下痕迹。我爺爺還發動兄弟姐妹都不搭理五爺爺，訕著他，不給他飯吃，可是五爺爺依舊不改。

五爺爺還瞞著家人，帶著那些臭味相投的朋友晝伏夜出，伺機行動。附近屯裡丟失了東西，失主找上門來時，五爺爺還在炕上蒙頭睡大覺呢。失主只能失望而返。漸漸地五爺爺把「業務」做到了興山鎮里，竟然成了鎮長的座上客。鎮長擺不平的事都找五爺爺去擺平。附近山上土匪經常下山到興山鎮里騷擾百姓和縣衙，自從五爺爺和鎮長交上朋友，這樣的事情幾乎就沒有了。聽說是五爺爺獨身一人闖進土匪窩，和五個土匪頭目逐一較量後征服了土匪。不到兩年，五爺爺把他們那幫和他臭味相投的地痞無賴竟然發展到100多號人。還在興山鎮里「買」了房子，設了幫會，號稱「周武幫」。一是五爺爺在家排行老五，二是有點效仿周武王的意思。於是，五爺爺就「舉鎮聞名」了。

1932年8月11日晚，以往安靜的興山礦山響了一夜的槍聲，12日早晨，當人們還在睡夢中就被日本鬼子從被窩裡拽了出來。日本人闖進了興山鎮里、闖進了屯子。燒殺搶掠，姦淫婦女，沒有他們不做的壞事。他們佔領了鎮衙門，鎮長帶著一幫人逃走了。日本人還把當地人的商店、糧店、飯店、當鋪、藥店統統沒收，由他們日本人經管。

更讓人氣憤的是日本人竟然沒收了煤礦，貼出告示，以後不發工資，只發糧食。而且還必須到日本人開的糧店領糧，結果大家拿著日本人給的「糧票」到了日本人的糧店一看，氣不打一處來，這些糧食都是橡子面和摻了耗子屎和沙子的玉米面。我爺爺的父親帶人去和管理煤礦的日本人交涉，結果被活活打死。我爺爺帶一幫人去衝擊日本人的煤礦辦公室要討回公道，結果都被抓起來，被打的皮開肉綻，餓了三天後才給放了出來。

五爺爺這位興山鎮里的「名人」可不幹了。媽拉巴子的，反了天了！我周老五這麼牛逼，也沒有做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事。你們日本人憑什麼到我周老五的地盤上撒野？還把我爹害死了，打我哥哥，豈有此理！我得教訓教訓這幫有娘生沒爹管的畜生。

於是，五爺爺便糾集那100多號弟兄和日本人較上了勁。他帶弟兄們上了山，專門下山搶日本人地盤上的東西、截日本人的火車：如槍支彈藥、罐頭糧食、衣服被褥，見什麼拿什麼，拿不動的就燒掉，或者損壞掉。

你日本人姦淫我地盤上的婦女姐妹，我也帶領弟兄們去你們日本人地盤上玩兒日本娘們兒。一般的日本娘們兒我還不玩兒，專門玩兒你們日本富商、軍官和貴族血統家的娘們兒。

這天中午，五爺爺把100多號弟兄們分成兩伙，一部分去日本人的南大營軍火倉庫，一部分去日本商人做買賣集中的興山中心大街。本來五爺爺要去軍火倉庫的，可是他手下一個二頭目黑頭主動請求去軍火倉庫，五爺爺也就答應了。在五爺爺心裡，去日本人的軍火倉庫搶東西就像在大街上搶奪小商小販的東西差不多，只要一報「周武邦」的名號，誰還敢還手？

五爺爺帶著一伙人氣勢洶洶的來到鎮中心大街，見到日本商人的店鋪就搶，搬不動的東西就砸，然後放把火燒掉。

這時候，南大營日本人軍火倉庫的方向也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五爺爺帶著兩個部下闖入一家日本商人的住宅一看：這家日本人還真闊氣，傢具和屏風都是中國的清朝皇宮裡的，刻著龍，雕著鳳。桌子、茶几和靠牆的一座櫥櫃里擺著好多中國的古董。五爺爺嘴上說，發財了！趕緊命令兩個部下搬東西。

忽然，從房間里出來一個30多歲的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女人用中國話說道，這是我父親和哥哥的東西，你們不能動。說著來到櫥櫃面前，伸開雙臂護住了櫥櫃里的古董。

五爺爺一看這個日本女人，心裡樂開了花。他從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今天真是來對了。他上前伸手摸了一下日本女人的臉蛋，淫笑了一聲說道，哈哈，小娘們兒，這是我們男人的事，你一個女人家家的就別管了。

沒想到「啪」的一聲，日本女人抬手給了五爺爺一個響亮的耳光。口中罵道，滾出去！

五爺爺挨了一耳光，不但沒生氣，反而樂了，說道，哈哈，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娘們兒，真夠味。不由分說就俯身扛起日本女人，在日本女人拚命地掙紮下進了裡屋，然後從裡屋對兩個部下甩出一句話：我忙我的，你們兩個該幹嘛幹嘛去……

這次五爺爺洗劫興山鎮中心大街大獲全勝，可是黑頭在南大營那邊卻吃了大虧。黑頭帶人來到日本人的軍火倉庫附近時，站崗的兩個日本兵就把槍栓一拉，口中「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

黑頭沒有聽明白，過去一斧頭就把一個日本兵給劈倒了，另一個日本兵開了槍。裡面守護軍火倉庫的一小隊20多人的日本鬼子沖了出來，一陣亂槍射擊，讓黑頭他們死了二十多個弟兄。沒辦法，弟兄們的斧頭和大刀片怎能敵得過日本人的三八大蓋和機關槍？黑頭只好帶著二十幾個殘兵敗將往回退，可是已經退不了了。日本人已經前後夾擊，把他們給包圍了，又死了幾個。黑頭帶的人哪見過這陣勢，嚇得東躲西藏，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一位小個子男人帶著一夥著裝不整的人和夾擊他們的日本兵打起來了，黑頭才藉機帶著十幾個弟兄逃了回來。

五爺爺這才知道了日本人手裡的傢伙厲害。他接受教訓，帶弟兄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偷了日本人的軍火庫。拿了最先進的武器彈藥。然後進山練了一手好槍法，從此才和日本人真刀真槍地幹上了。

五爺爺知道自己和手下弟兄們幾斤幾兩，手下人欺負一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富商和地痞混混兒還可以，但是要對付窮凶極惡的日本人還要真的動動腦筋。日本兵打進東三省，30多萬有槍有跑有飛機又有錢的東北軍都嚇得撤回關里了，他們這些人如果真的和那些端著槍炮、訓練有素的日本大兵較量肯定會吃虧。

於是，他拿出了對付我爺爺的父親和家裡人的招數，來個晝伏夜出，出其不意，突然襲擊，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且，五爺爺帶著一幫人還通過我爺爺的關係又採用到煤礦採煤。不過他們白天和礦工們一起下礦井採煤，晚上升到井上後就身穿夜行衣，帶上槍支去「采」日本鬼子和個別惡霸礦井隊員的腦袋，搶劫日本人的商鋪和襲擊日本鬼子的軍火庫。在我爺爺等礦工們的掩護下，我爺爺他們這些人給了興山鎮的日本鬼子以沉重的打擊。

日本人對五爺爺那幫人一時間還真的摸門不著，毫無辦法。捉拿五爺爺那幫弟兄的懸賞通告貼得滿大街都是，甚至把周家屯和五爺爺在興山鎮里的房子翻了個底朝天，可是日本人就是抓不到五爺爺他們。漸漸地，日本人在興山鎮里、屯子里的野蠻行為便收斂了許多。

轉眼間，三年的時間過去了，中秋節到了，五爺爺和手下弟兄們趁過節偷襲了日本人在興山鎮中心大街開的一座會館，擊斃了兩位日本軍官和四個日本兵，手下弟兄們毫髮無損。

五爺爺和弟兄們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五爺爺喝多了，借著月色，他去找那位被他睡過多次的日本女人柳生枝子。

自從五爺爺帶人搶劫那家日本巨商家的古董時，睡過了那位女人後，五爺爺竟然離不開那日本女人了。五爺爺睡過很多女人，唯獨對那位日本女人情有獨鍾。一開始幾次那位日本女人對五爺爺總是反抗，後來就半推半就，再後來，那日本女人就變了。每逢五爺爺來了後，她還會準備兩個小菜和五爺爺對飲一番，然後兩個人再上床。

時間長了，五爺爺了解到，日本女人叫枝子，是日本貴族柳生家族的後裔。父親、哥哥和丈夫三個人，穿梭於中國和日本之間做古玩生意。丈夫在「九一八」事變時，死於非命。哥哥當了日本關東軍，現在在日本憲兵隊負責本鎮的治安工作。她已經守寡11年了。父親和哥哥經常不在家，偌大的一座宅院，枝子一個人很孤單，也很害怕。自從那天中午被五爺爺強姦以後，五爺爺又來過幾次，她漸漸地喜歡上了五爺爺，她發覺這個中國男人很會心疼女人。五爺爺每次來都會給她帶些女人喜歡的東西，中國的特產。如山裡的野雞、蘑菇、野豬肉、熊瞎子爪子、貂皮，還有他們搶來的一些日本女人喜歡的衣服、布料和化妝品等等。而且五爺爺對她很呵護，讓她體會到一個女人應該得到的幸福，枝子離不開五爺爺了。她在心裡盤算著，把她和五爺爺的事告訴父親和哥哥，她要和五爺爺結婚，將來要把五爺爺帶到日本生活。

晚上，五爺爺剛剛跳進院子里，就被一個大魚網給罩住了。原來日本人早有防備，他們抓捕五爺爺這幫人是外松內緊。表面看相安無事，和五爺爺他們互不侵犯。其實日本人對五爺爺這幫人恨之入骨，不抓住他們誓不罷休。

日本人從被抓的五爺爺手下一個弟兄的嘴裡得到消息：五爺爺經常愛去一個日本巨商家裡和那位日本巨商寡居多年的女兒枝子睡覺。於是設下了埋伏，今天終於捉住了五爺爺。

五爺爺被五花大綁關進了日本人的憲兵隊。五爺爺心想：媽拉巴子的，女人真夠狠的，在床上和你撒嬌、賣乖，背後卻比蛇蠍還毒。沒辦法，只好自認倒霉。兄弟們也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裡，無法來營救自己，只能等死吧。

五爺爺想想自己這小半輩子，什麼苦也吃過了，什麼福都享了，哪怕腦袋搬家了，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死就死吧，早死早脫生，20年後還是一個站著撒尿的爺們兒。

想到這裡，他索性呼呼大睡起來。

睡到後半夜，忽然聽到牢門響，一個日本女人和一高一矮兩個日本憲兵走了進來。

五爺爺一看來人吃了一驚：矮個男日本憲兵他不認識，高個的日本憲兵他有點面熟，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那女人竟然是柳生枝子。

她來到五爺爺身邊，示意五爺爺不要聲張，迅速地從包裹里拿出一身日本憲兵的衣服讓五爺爺換上，然後四個人一起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日本人的憲兵隊。

他們跟著枝子徑直來到枝子家的宅院門前。

五爺爺不願進去，轉身剛想走，被那位大個的日本憲兵推進了院子里，低聲說，你沒地方去！還是進去吧。原來大個兒不是日本人，是中國人，矮個的也是中國人。

進了屋後，枝子畢恭畢敬站在一邊不說話。

那兩個中國人也把日本憲兵的衣服脫了換上一身便裝。矮個的男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大個的男人好像比自己年長不少。

矮個男人看了看五爺爺說，兄弟受驚了吧，我是抗聯戰士夏雲階，轉身指了指身邊的大個兒說，他是我的警衛員小高。

啊！夏雲階！五爺爺早就聽說過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令日本鬼子聞風喪膽，夏雲階是東北人民革命軍第六軍軍長，活動在松花江下游兩岸和興山鎮礦區。令敵人聞風喪膽，日本鬼子曾經宣稱太平川一帶為「匪區」，「地紅三尺」。沒想到自己欽佩已久、大名鼎鼎的夏雲階就站在自己面前，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而且還救了自己一命。

夏雲階笑著說道，說來我們抗聯和你們「周武邦」有緣呢。

五爺爺懷疑地盯著夏雲階，嗯？怎麼講？

夏雲階接著說，有一次你的部下黑頭帶著手下，輪著斧頭刀片去南大營搶劫鬼子的軍火倉庫，出不來了，是他正好路過，救下了黑頭他們一夥。說完他用手指了指身邊的大個子小高。

五爺爺想起來了，黑頭給他說過，那次如果不是一個大個子帶十多個人和鬼子開火，他們就會死在鬼子的軍火倉庫。

想到這裡，五爺爺趕忙給夏雲階跪下了。說道，多謝夏將軍兩次救命之恩。

夏雲階忙扶起了五爺爺，對五爺爺說，我們抗日聯軍早就聽說過你周老五在興山鎮的大名。早就想和你一起打鬼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五爺爺忙說道，我周老五從今兒個起，就跟著夏將軍打鬼子。你指到哪兒，我就打到哪兒。

夏雲階樂了，說道，呵呵，周老五真講義氣。不過，我們共產黨領導的抗日聯軍可不興你們幫派那一套，我們是有組織，有嚴格的紀律的，你能行嗎？

五爺爺一點也沒有猶豫地說，我現在這條命是你給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站在旁邊的小高也笑了，指著旁邊的枝子說道，周老五，今天能夠把你救出來多虧了這位枝子，沒有他你恐怕現在還在日本鬼子的憲兵隊大牢里呢。

五爺爺白了一眼正在微笑著看著他的枝子，沒好氣地說道，她可沒那好心眼。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被日本人抓住，這女人心太狠了。

其實，五爺爺真的冤枉枝子了。

日本憲兵在枝子家設伏，她一點都不知道。等到五爺爺被抓走了，她才如夢方醒，想找人搭救五爺爺。

她剛要出門，就被夏雲階和小高二位給擋了回來。原來趁中秋節，日本關東軍防守鬆懈，夏雲階將軍帶著警衛員小高來鎮里為山裡的抗聯戰士弄點福利。沒想到碰上五爺爺被日本憲兵五花大綁地帶走了。

小高曾經是一名江湖幫會的成員，見過五爺爺幾次，便給夏雲階介紹了五爺爺的情況。兩個人決定營救五爺爺，連同他的幫會弟兄們都爭取過來，壯大抗日聯軍力量。

兩個人覺得周老五之所以從這家大院里被抓走，肯定與這家人有關係。於是二人便跳入枝子家，探明了情況，決定讓枝子幫忙就出五爺爺。

三個人便去了監獄，遇到日本鬼子枝子就說要去憲兵隊探望哥哥，由於她經常出入憲兵隊。所以沒人阻攔他們。就這樣很順利地把五爺爺給營救了出來。

五爺爺聽完小高的話後，看了看枝子，竟然紅著臉笑了，對枝子說道，你咋不早告訴我……呵呵……

五爺爺跟著夏雲階進了山，他手下的那60多號幫會成員有30多人也隨後跟著五爺爺進山參加了抗日聯軍。小高被趙尚志將軍派到一支抗聯隊伍中任團長，五爺爺成了夏雲階的警衛員。

枝子沒有跟著五爺爺上山。不過，枝子家成了抗日聯軍的一個秘密糧食補給站。

從此後，五爺爺跟著夏雲階軍長以煤礦、密林做掩護，在湯原抗日根據地，在湯原、蘿北、綏濱、依蘭、樺川、富錦等10餘縣留下了五爺爺與日本鬼子戰鬥的足跡，還參加了東北人民革命軍第六軍主力攻打鶴崗礦山鎮等戰鬥。

1936年11月21 日，東北人民革命軍第六軍在丁大幹屯(今石場林場南約500米處)遭偽湯原治安隊伏擊，夏雲階軍長身負重傷，而五爺爺為了掩護夏軍長突圍，帶領五個戰士斷後時被俘。在獄中，五爺爺得到消息，由於極端缺醫少葯，夏軍長傷情日益惡化，於11月26日為國捐軀，時年33歲。五爺爺悲痛萬分，曾經組織人員越獄替夏軍長報仇，但是都沒有成功。

五爺爺臨刑前，已經懷有7個月身孕的枝子挺著大肚子來到刑場。哥哥讓她勸說五爺爺，只要寫下悔過書，脫離抗聯隊伍，供出其他抗聯戰士藏匿地點。看在枝子和枝子肚裡的孩子的份上就放了他，讓他和枝子一起去日本生活。

可是，五爺爺卻拒絕了。笑著對枝子說，枝子，我周老五做過的事從來不後悔。你是好女人，是我周老五的好媳婦。別看你是日本人，你和你那畜生哥哥不一樣。將來你死了可以進我們老周家的祖墳！

說完五爺爺便咬舌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