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是所有生命的母親

梵高作品：義大利女人

收藏於巴黎奧賽美術館

素描，老男人體

在大寨門樓

陽光穿透門洞

各色靈魂魚貫出入

一個老人

九十來歲的老人

赤膊了上身

坦然的坐在門洞里

如僧 如定

他臉色稍黃 眼窩微陷

對人則輕有笑意

有時 他舉手揮手

清可見骨的兩肋

就隱隱有青綠山水流動

就有任熊或任伯年

風發的金碧意氣

那些肋骨

枯瘦如一枝枝情梅

有股老殘寒氣

卻又 削得高傲凌雲

素描，老女人體

她應該是所有生物的母親

陽光從窗欞依依進入

她因為瘦弱不能下床

孩子們正在為她

擦洗身體 更換衣衫

銀髮之下

她臉色親切而溫和

她的乳瓶

薄而乾癟 乾癟得

失去瓶的形象

我想一頭豬

一匹螞蟻

一個傻男或靚女

都曾從這個乳瓶

獲得活的要素

而此刻 風霜

和經年的操勞

都彷彿退盡痕迹

她應該是

所有生命的母親

再一次細看她的臉

那些皺紋里的老人斑

自有燭照蒼生的榮光

春歸

看見春天想追

卻趕不上雨水的節奏

鄉愁不是一籃禮物

它是一種病

過番去東南亞

那年 老叔說

有錢就回故里雙山

但真有錢時

他病了

並且一病不起

老嬸幫他完成遺願

回來看了一次

只不知她去後

一在異鄉

如何將老叔安慰

只知道他們那一代

不只是老叔一人

如此孤單

當生活無法繼續

離鄉背井成為必然

什麼詩和遠方

就反而成為生活的苟且

鄉愁

二十層樓下

過馬路不遠

是京杭運河的起頭

沒有雜草

沒有灘涂

看起來整齊乾淨

但怎麼看這岸

都無法想像

當年通濟風範

夕陽正要沉下腰身

我站在走廊上

舅父用一點沒變的潮汕話

和我講家常

略顯清瘦的舅父

明顯的白髮

彷彿融進夕光中去

我直覺得時光真的易逝

一轉眼

他來京已經 七十年

潮州大鑼鼓

雷雨是否也節奏分明

宛如演一場

潮州大鑼鼓

在我的頭頂

一路敲過去

我一時以為回到故鄉

每年鄉里迎新接福

那一個打鼓的漢子

便如這雷公一樣

搖晃著別人沒有的神氣

天梯

每個人都在行走

靜默是腳步的知音

流星照亮狹小的天空

河水已忘記為人帶信

我有時沿岸拾取魚書

上一世的情愫還在

落花在魚的眼睛裡

重新煥發春的嬌艷

下一輩子

要見的你也已經約定

所有的痛苦都不攜帶

這世間有自愈的憂傷

請允許我為你

造一張登天的梯子

慢慢的向上 向上

又回頭看清楚

匍匐在地的 自己

作者

小二，本名吳曉義，生於1972年。廣東揭陽石母山人氏。世居鄉村，耕田，種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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