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妓小鳳仙的愛恨離愁，不知惹淚多少人（一）

還記得那句 七尺之軀 已許國 再難許卿嗎？還記得那句你是四萬萬中國人的，也是我小鳳仙的 嗎？

【附上電影里她送蔡鍔將軍離開時的二人對白】

蔡：真想帶你走

仙：那為何不帶

……

假意擁帝才能騙過袁世凱，放你去日本治病，帶我走，怕他會起疑心是嗎？

……

我只想知道，一個風塵女子，真的如此重要嗎？

蔡：天下人都知道，我蔡鍔愛美人不要江山

仙：我不在，你的病誰管？

……

你要好好活著 回來見我

蔡：奈何 七尺之軀 已許國 再難許卿

仙：聽著，你是四萬萬中國人的 也是我小鳳仙的

蔡：我懂

北京的八大胡同曾是晚清到民國時全國有名的煙花巷陌，上到達官貴人，下到一般平民百姓，包括北京大學裡一些手頭寬裕的師生們，常常晚飯後，出於各種目的，三五成群結伴行，叫上幾輛人力車，一塊去尋花問柳。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時代里，至於小鳳仙呢，也不簡單，給大家念一幅寫她的對聯，不信美人終薄命，由來俠女出風塵。這樣的評價是非常高的，一個妓女，能被稱為俠女，成為一代俠妓，真不知是命運給她的幸還是不幸。

小鳳仙原本姓朱，出生在1900年，也就是八國聯軍侵華那一年。他的父親原本是清朝的小官，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被罷官了，很快抑鬱而死。小鳳仙是父親的小妾所生，家中正房太太容不下她們母女，再加上母親一直身體不好，很快也隨父親去了。可憐的小鳳仙只有五歲，幸好遇到一個好心的老媽子，她帶上小鳳仙離開朱家，過著半乞討的生活。11歲那年，小鳳仙跟隨戲班子學唱戲，戲班子老闆，一個姓胡的男人看出小鳳仙年齡雖小，但眉清目秀的且悟性甚高，也確實肯花力氣教她，不僅唱戲，還教她一些詩詞歌賦，看樣子是要把她培養成全才了。13歲那年，小鳳仙隨戲班到北京演藝，而後，戲班胡老闆把她賣給一個姓孟的人家做奴婢。沒半年光景，孟家便把她賣到八大胡同做妓女，這時的她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面容姣好，再加上一身才藝，很快，小鳳仙便成為八大胡同頭牌名妓。

其實歷史上，像小鳳仙這樣的名妓有很多，她們大多出身悲慘，卻又多才多藝，投身青樓實在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因為在特殊時代，估計小鳳仙會跟歷史上的那些名妓一樣，年輕時光彩異常，待到紅顏謝去，或是退居做老鴇，或是人老珠黃遭人棄，結局略好的還能贖身出去嫁個人家，但總歸，一生悲劇。小鳳仙在15歲前也這樣想自己，常常偷偷地向上天祈禱，祈禱最終能有個好歸宿。

要說人這命運吧，你根本不知道哪天會出現轉折。就在小鳳仙認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的時候，她結識了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他叫蔡鍔，大名鼎鼎的民國將軍。之前我們提到的那幅說小鳳仙是俠女的對聯就是蔡鍔寫的。

某天傍晚，蔡鍔帶上一個隨從閑逛北京城，無意間，他走到八大胡同，好地方啊，特務們，我帶你們逛逛妓院去。蔡鍔裝作是生意人，抬腿進了一家妓院，老鴇隨便三問兩句就把他引到小鳳仙處，一頓寒暄後，小鳳仙問道，「不知先生在何處高就？」蔡鍔心想，「來這裡還帶問職業的？在下是生意人，南來北往，居無定所。」小鳳仙聽後微微一笑，「我自墜紅風塵，閱人無數，還望先生不要欺瞞。」

蔡鍔聽此話後，不由得內心一驚，他下意識抬頭仔細看了看小鳳仙，美艷如花，很是迷人，「此處乃京城繁華之地，有的是達官顯貴，富商大賈，名士才子，在下不過普通人物，姑娘為何如此高看在下？」

「先生身上有英雄氣概！你外表上雖是尋花問柳，內心卻鬱積千端愁緒，我雖女流之輩，亦常關注國事，請不要將我看做一般青樓低賤女子。」

蔡鍔頓時對小鳳仙刮目相看，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他呵呵笑了一聲，隨即無意識地四下看了看，只見小鳳仙的住處蘭花正盛，妝台古樸，牆上的幾幅對聯和字畫更襯托出室內高潔，明顯少了幾分庸粉俗氣，多幾分婉約淡然，「真不是普通風塵女子啊」，蔡鍔在心底里嘆道。「不知先生因何事煩擾，可否說與我聽？」

蔡鍔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而問道，「房內這幾幅對聯，姑娘最喜歡哪一幅？」

小鳳仙搖了搖頭，「沒有特別喜歡的，不如趁今日有幸相識，先生賞一幅給我可否？」

蔡鍔也忽然來了興緻，「好，只是，在下文筆一般，讓姑娘見笑了。」蔡鍔提筆寫下「自是佳人多穎悟，從來俠女出風塵。」寫完正當收筆時，小鳳仙搶先說道，「為何先生不寫落款？你我雖貴賤懸殊，但大丈夫行事自當光明磊落，難道為一青樓女子題字傷了先生的名譽？」蔡鍔連連回聲，「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旋即，寫上松坡題三個字。小鳳仙一見落款，驚訝道，「原來先生就是雲南蔡都督？只是，蔡都督原本可以在雲南大顯身手，為何來北京屈居人下？」

「唉，不過為了升官發財而已，姑娘高看在下了。」

「既然如此，先生自當回去做你的華歆，伺候你家主子曹操吧。」

蔡鍔聽後無言，轉身便真的離開了。幾天後的傍晚，蔡鍔又找到小鳳仙，沒等蔡鍔先說話，小鳳仙便笑著問，「怎麼，蔡都督當華歆當得不錯吧？」

「前兩天的勸進表上，我是簽了字的，想必姑娘失望了吧？」

「大丈夫做事，從來都不拘一格，我相信都督一定另有它想。」

蔡鍔看了看小鳳仙，嘆聲道，「難得姑娘有如此慧眼。對了，你如何流落風塵的？」小鳳仙於是便把自己的身世告知蔡鍔，講到心酸處，小鳳仙落淚，蔡鍔也唏噓不已。在這之後，蔡鍔每天必到小鳳仙處，兩人在一步步的交心相談中漸漸走得越來越近，直到有一天，兩人終於相互告白，那一天，那一夜，小鳳仙第一次留男人在房間過夜，蔡鍔對小鳳仙珍惜不已。蔡大都督和小鳳仙的事很快在北京被傳的沸沸揚揚，特別是蔡大都督的老婆聽聞自己的男人有此等事後，竟然不顧身份跑到妓院大鬧了一番，據說還跟蔡大都督動了手。蔡鍔的母親也指罵蔡鍔失了為人的本分，幾乎要斷絕母子關係。袁世凱得知後，哈哈大笑，「都說蔡松坡是人才，原來治家都是如此費神。」

蔡家的矛盾鬧得越來越大，特別是當蔡鍔將要納小鳳仙為妾的消息傳來，蔡家上下簡直不能容忍。蔡鍔的母親當機立斷，「我們回老家，成全這個不孝兒。」當晚，蔡鍔一家老小便離開京城，居然沒被攔截。後來人們才知道，原來蔡家矛盾只是蔡鍔一家同小鳳仙演得一齣戲。

蔡家上下離開後，蔡鍔彷彿成了出籠的鳥，每天自由自在，同小鳳仙出雙入對，他倆把北京城所有的景點都跑了個遍。終於，那一天來臨了，1915年12月1日，北京城大雪紛飛，蔡鍔帶上小鳳仙說是去賞雪，他們一直走到火車站，蔡鍔在確信沒有人跟蹤的情況下，當即坐上火車，從容而去。那一天，大雪紛飛，那一天，火車站在大雪紛飛中顯得格外美，美得壯觀，美得讓人不想離去。那一天，有一個女人在火車站的雪地中站了很久，很久，很久，她看著遠方，火車駛離的方向，空有幾條鐵軌孤獨地在那一動不動。

小鳳仙在蔡鍔離開後便閉門謝客，老鴇知道她與蔡鍔的關係也不敢多加為難。小鳳仙每天都翹首以盼，「將軍，你會遵守諾言嗎？你會回來嗎？將軍，我在北京等你。」

最終，小鳳仙沒能等到蔡鍔。袁世凱宣布取消帝制五個月後，蔡鍔病逝，年僅34歲，那一年，小鳳仙18歲。其實早在蔡鍔跟小鳳仙在一起時，蔡鍔的咽喉便出了大問題，後來查出是喉癌晚期。

一年後，在北京的中央公園蔡鍔的公祭大會上，小鳳仙身著一襲白衣，帶來兩幅輓聯，第一幅，不幸周郎竟命短，早知李靖是英雄。第二幅輓聯更是動人情感：萬里南天鵬翼，直上扶搖，那堪憂患餘生，萍水姻緣成一夢；幾年北地胭脂，自悲淪落，贏得英雄知己，桃花顏色亦千秋。

蔡鍔去世後，小鳳仙過起隱居生活。1949年，小鳳仙嫁給了大她五歲的一個鍋爐工人。1952年，小鳳仙患老年痴呆症，1954年，小鳳仙病逝，時年54歲。

月兒落了，風又起了。淡紅色的軒窗映著昏黃的燭影飄搖。菱花鏡里飛揚的眉黛在歲月的筆下變得溫順平和。紅顏遲暮，英雄早逝，無論誰都終將難逃時光的追捕。到最後，靜靜地，一切如初。人吧，一輩子，做成一件大事，此生不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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