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鄉小說小燕子

最新 07-11

「媽媽！快一點！《還珠格格》到了！《還珠格格》開始放了！」守在電視機旁耐著性子看完廣告的孩子們，跑出門開始大聲向大人們通報，唯恐大人來遲誤了電視情節。那些早早吃過晚飯，忙著收拾的婦女們，不論手上忙什麼活，立馬放下，撒腿就朝唐燕珠家跑。

黑白電視一般人家都有，窗前屋頂豎根毛竹桿綁著天線。這不，唐燕珠老公外出做木工手藝賺得錢多，給家裡帶回一台二十六吋彩色電視。婦女小孩愛湊熱鬧，大彩電前嘰嘰喳喳，你解說，她圓腔。

唐燕珠，大大咧咧，端凳子，讓座位，招呼著到家看電視的嬸娘嫂子。電視開播，她不停地管制吵鬧的小孩和不自覺抽煙的漢子。看到小燕子、紫薇她們的精彩處，和大家一起轟堂大笑。看到容嬤嬤出場，唐燕珠咬牙切齒：「就這老傢伙最壞！打人好毒喲，搬弄是非，怎的就不死哉？！」彷彿容麽麽打的是她，跟她有仇似的。看到傷心可憐處，她滿眼淚珠子打轉，惹得旁人一個勁地笑她「現世寶」。

幾集下來，主題曲小孩們都會唱了，大人們飯前飯後也哼幾聲。不知什麼時候，有人說唐燕珠小名就叫小燕子，雖沒「小燕子」那麼天真，但從待人熱情、性格直爽、愛打抱不平來看，很「小燕子」味。於是村子裡「小燕子」、「小燕子」地叫開了。唐燕珠本來小名被娘家人叫慣了，現在大家叫，她就順口應諾著。

小燕子妯娌排行老三，凡是奉養著老人的錢糧，她分毫不欠。往往在妯娌面前出風頭，稱量上風頭揚好的凈稻，只多不少地挑到公婆屋裡。公攤的老人生活費用，年前就叫丈夫捎帶點酒肉和壓歲錢送過去。妯娌間勾心鬥角鬧點小矛盾，她不大也不小，本來輪不了她說話，但她直爽，依理說理，左右勸說，斡旋得里光外圓。妯娌們一團和氣，各家責任田，大家一幫來一幫去地相互幫襯，不誤農時。男人們在外掙錢也安心。在莊裡，公婆被人羨慕，常笑著在人前誇媳婦們孝順懂事。

本家的事，她周旋著，可庄南的事，小燕子也攬過來管。庄南頭大扁頭的老婆，為不付給單身婆婆的贍養費而爭吵，既罵丈夫「膿包」不掙錢，又罵婆婆不盡心儘力帶孩子，鬧得雞飛狗跳的。鄰居怕得罪人不敢做聲，眥見老太婆鼻子一把、眼晴一把的抹淚，只好勸老太婆「跟下輩人吵嘴，別慪氣，那是福氣！有福才有氣受啊！」

小燕子聽莊子人說過，這天正好路過南頭，撞上大扁頭老婆。大扁頭老婆一五一十遇到人就投狀子，數落著婆婆貓不是狗不是的。小燕子聽罷，起先耐心勸導她別怠慢老人、老人身體不好不容易。可大扁頭老婆見小燕子不順著自己的意思，幫不了自己的腔，伸張不了自己的「正義」，嗆了小燕子幾句。小燕子聲調立馬也高吭起來：「這麼大的莊子，你從南到北打聽一下，誰家這樣對待老人？你可別帶壞了鄉里鄉風！」

大扁頭老婆本來就不是省油的燈，被人指教，準備跳起來鬧：「你算老幾？咸吃蘿蔔淡操心！誰請你管我們家事？」

小燕子頭一昂，「還別說，這事我管定了！好說，給你婆婆賠個理道個歉，該給的給，別說孝敬，起碼的生活費要給老人家。不好說，我明天就帶你婆婆去鎮里，叫司法、民政給說說理，看你要臉不要臉？」

凡事就怕有人出頭！小燕子出頭了，莊裡自然有人敢站出來，好說歹說地勸道了。

大扁頭家的風波就這樣平息了。村莊里老輩們私下閑聊時對小燕子讚不絕口。以後凡有老人與晚輩有點小疙瘩，都願找小燕子來調停。相信她公平、會講理，一碗水能端得平。小夫妻爭吵也願找她勸和。就連村子裡小年輕人談婚論嫁都願找她做個拼湊的媒婆。

在村裡，小燕子人緣好，老少信得過。這年冬閑村委召開各莊子村民代表大會，小燕子被婦女們推薦跟隊長去參加。會上，村委會給每位與會者遞了包香煙。然後村長、書記發言說上級撥了筆款子修路，但是不夠多，村委會決定開年用這筆錢建村委辦公樓，路以後再修。然後不容商議，便慫恿著舉手表態，走走形式強行通過。

由於事不關己，又礙於面子，多數人舉手了。這時，小燕子站了起來，「大家別忙舉手啊，先聽我說幾句。我既然作為代表來了，我就說說我自己的意見：誰都知道，要致富，先修路。你們看，做個瓦房，小四輪拉磚拉瓦在泥巴路上，坑坑凹凹也不好跑，許多人跟後面推拽半天才到家。上級也體量和鼓勵老百姓修路。我覺得，上級撥的款不夠，村民們各人頭分攤一點，先把路修起來，不然一拖就是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