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藝術品市場新拐點到來了？

一件刷新了藝術家個人世界拍賣紀錄的書畫作品，無疑成為了2017年上半年中國藝術品市場的最大亮點。

6月19日，在中國嘉德「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專場拍賣會中，黃賓虹晚年創作的《黃山湯口》從7200萬元起拍，經過多輪競價，最終以3.45億元的價格被來自山東某新能源汽車集團的李姓新貴藏家收入囊中。該作品上一次露面是在2011年的北京翰海春季拍賣會，當時成交價為4772.5萬元，6年間價格漲幅驚人。

而在此之前，黃賓虹，這位與齊白石並稱「南黃北齊」的近現代繪畫大師，作品進入二級拍賣市場20多年，價格從來沒有突破過億元大關，成交總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遠低於齊白石、張大千、徐悲鴻等同時代藝術家。3.45億元的天價誕生，既是黃賓虹作品價值通過近年學術梳理推動進一步被市場認可的體現，於此刻更重要的意義是，在中國藝術品市場持續5年之久的盤整期里，以此作的落槌為標誌，不少原本在場邊觀望的投資人和收藏家開始藉此提振信心，樂觀的業內人士甚至高呼新一輪大牛行情已經到來。

新的市場拐點果真到來了嗎？在討論答案之前，筆者先嘗試梳理中國藝術品市場此前拐點的出現時間和對應標誌。

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藝術品市場，在西方已發展了兩三百年，中國則萌芽於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初期，真正起步則是20世紀90年代初期，中國嘉德、北京翰海、上海朵雲軒、北京榮寶等第一批藝術品拍賣公司在中國內地創立。

市場的第一次拐點出現在2003年，下半年「非典」結束後，大量國際熱錢湧入普遍延遲舉辦的春季拍賣會，迅速流動的短期投機性資金，造就了藝術品市場價格的全面井噴。同年也是中國金融、資本市場巨大變革的一年：入世後首家中外合資券商華歐的誕生；QFII（合格的境外機構投資者）第一次進入中國；瑞士銀行在中國股市投下第一單；影響至今的《上市公司國有股流通暫行辦法》頒布——藉助金融資本的高速成長，社會湧現出大批財富新貴，又促成了內地藝術品收藏、投資群體在2013年的大規模擴軍。

從中可現，國家宏觀政策、經濟環境、資本介入規模與藝術品市場大行情產生的緊密關聯性。以此為參照，第二次市場拐點出現在2009年。

2008年金融危機席捲全球，中國藝術品市場進入短暫的寒冬期，交易規模大幅下跌。2009年，隨著內地經濟的V型反彈，海量民間資本湧入，國內信貸的快速增長，加上流動性過剩刺激，有了充裕的資金環境保障，中國藝術品市場也迎來第二波行情。最顯著的標誌是，同年出現了四件單價突破億元大關的古代書畫作品：明代畫家吳彬的《十八應真圖卷》(成交價1.69億元)、清代畫家徐揚的《平定西域獻俘禮圖》(成交價1.34億元)等，這是內地藝術品拍賣有史以來首度出現價值過億的標的，也意味著中國藝術品市場正式步入「億元時代」。

第二次拐點出現後，中國藝術品市場交易量連年激增，拍賣成交總額從2009年的212.5億元，到2010年的586億元（增速176%），2011年則刷新至驚人的1020億元（增速74%），在全球藝術品市場中以30%的份額領先美國和英國（據歐洲藝術基金會統計），若分別對照中國GDP2010年10.4%和2011年9.2%的增速（國家統計局發布），藝術品拍賣市場是GDP增速的17倍與8倍——當藝術品市場的發展速率與國家宏觀經濟步調嚴重脫節時，就註定了泡沫成份的存在，同時也為良性市場的建設埋下重大隱患。2012年起，在歐債危機發酵、世界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的背景下，中國藝術品市場開始進入長達5年的下調與恢復周期。

回顧2003年和2009年的兩次拐點，一方面，中國藝術品市場迅速走上快車道，另一方面，也因缺乏有效的法律監督機制、科學的鑒定評估方法和透明的社會誠信體系，逐步顯現一二級市場倒掛的畸形局面：藝術品拍賣成為中國內地藝術品市場的絕對主導力量，而以畫廊、古董店、博覽會為代表的一級市場日漸式微，不論是資金規模還是市場佔有率都很難同以拍賣公司為核心陣營的二級市場抗衡，許多一級市場從業者開始轉型為二級市場提供專業的藝術經紀服務，藝術品市場結構進一步失衡。

眼下，2017年春拍季已近尾聲，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第三次拐點是否已經出現？從各家拍賣公司公布的成交數據來看，與去年同期相比整體持平，個別公司甚至略有下跌。當然，利好消息則如開頭所舉《黃山湯口》，伴隨著中國嘉德這家老牌拍賣機構在中國書畫板塊斬獲21.38億元的近5年最好成績，新的資本機構進入，夜場的爆棚人氣，都在釋放市場回暖的信號。

事實上，這一利好趨勢在2016年秋拍即有顯現：12月4日，北京保利秋拍的書畫夜場中，一件清宮舊藏、元代畫家任仁發的《五王醉歸圖卷》，被蘇寧集團豪擲3.036億元收入囊中，不僅是2016年度最貴中國藝術品，也是自2012年市場調整以來價格最高的一件藝術品。此外，寶龍集團以1.955億元拍下的《咫尺天涯山水冊》，史上第二拍賣高價的齊白石作品誕生。

仔細觀察上述兩個夜場，不難發現，類似強調「精品」、「孤品」和「生貨」概念的超級夜場，能否滿足金字塔尖購買群體在藝術品收藏、投資之外的抵押、融資、提升影響力等綜合需求，是新一次拐點到來的關鍵。

另需高度關注的是，在第二次市場拐點出現後開始活躍的各類藝術品投資理財、藝術品公募私募基金、藝術品信託、藝術品產權交易等新型金融產品——新興金融資本的介入下，藝術品獲得了投資品種和金融資產的全新身份，這也為下一輪行情的全面爆發埋下重要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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