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街頭小偷」到「女性癮者」，父母從未教她愉快生活

有人說，甘斯布家族的每位女性都有很強烈的個性。

母親簡·伯金（Jane Birkin）出身於英國貴族世家，是先鋒歌后、性感女星，到法國發展後遇上了新浪潮運動的才子塞爾日·甘斯布（Serge Gainsbourg），兩人合唱的《Je t"aime, moi non plus》也是當時的名曲。

簡·伯金、凱特和夏洛特

大女兒凱特（Kate Barry）是法國優秀的攝影師之一，她的作品反叛傳統，帶有遺世獨立的意味。小女兒露（Lou Doillon ）少女時就已成為法國的潮流偶像，身兼模特、演員多重身份，也是各大時尚雜誌街拍欄目的座上客，出沒於全球各項時尚派對。

而二女兒夏洛特，從小就顯露出古靈精怪的基因，「老大是領頭羊，老三是小寶貝。我是家裡的第二個孩子，就擁有了完全的自由。我和我的姐妹們做過同樣多的蠢事，但因為我特別精明，藏頭露尾的，父母從沒發現過。」

她在15歲時拍了一部電影《不安分的姑娘》（ L"effrontée ），裡面那個愛頂嘴、愛鬧脾氣、容易嫉妒、到處橫衝直撞的同名主角「夏洛特」，一下子奠定了她在觀眾心目中的形象。羞澀的笑容和柔弱的側影，都成為了她的標籤，在之後的許多年間，揮之不去。

《不安分的姑娘》（L』effrontée，1985）

幾乎所有的採訪者都留下相似的印象：夏洛特寡言少語，總有點兒害羞；逃避鏡頭，很難直視他人，看上去好像在躲什麼東西似的。

她在自我描述時，也多是負面評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痛恨自己的長相，但最讓我無法忍受的還是我的聲音，聽起來糟糕極了……完全沒有好萊塢的典型特徵。」

媒體形容她是一個善於「輕描淡寫」的大師，像是在防止別人過多地了解自己。

然而多年之後，當她與導演拉斯·馮·提爾（Lars von Trier）合作 《反基督者》（Antichrist）時，觀眾群中炸開了鍋。

《反基督者》（Antichrist，2009）

因為他們看到了另外一個樣子的夏洛特——扭曲的心理、不可理喻的舉止、瞬間迸發的充沛情感，令她的表演富有吸引力。她也憑藉此片於2009年獲得了戛納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

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夏洛特長大了，那個青澀純良的小姑娘，已成為陳跡。縱觀她經歷的電影角色，多與陰暗、暴力、神經質等元素相關：

《小女賊 La Petite Voleuse 》(1988)

她是1988年《小女賊》中的雅尼娜，身世凄楚，滿口謊言，喜歡順手牽羊，但也敢作敢為。

《水泥花園 The Cement Garden》 (1993)

1993年，她在麥克尤恩編劇、舅舅安德魯·伯金執導的《水泥花園》中，飾演長女朱莉，與長子傑克萌生一段禁忌之戀，全片洋溢著亂 倫和謀殺的異色氛圍。

《簡·愛 Jane Eyre》 (1996)

1996年，出演義大利導演佛朗哥澤菲雷里執導的《簡·愛》，她表現出的堅韌和獨立，被視為簡·愛的最佳人選。

《女性 癮者 The Nymphomaniac》 (2013)

而《女性 癮者》中憂鬱不安、放蕩不羈的喬伊，則成為她蜚聲影壇的最新代表作。

這時候她才坦白，所謂的「羞怯」都是假象。「我不靦腆，甚至從未這樣，一直以來，我力圖讓別人相信這樣的形象，只是出於自我保護。

況且，『靦腆』這個詞在我看來有些矯揉造作，在我身上，用『彆扭』來形容更合適。」她承認，父母的巨大名聲和紛至沓來的聚光燈，讓她度過了高度曝光的成長歲月，這的確是難以承受的，它們讓夏洛特逐漸變得謹慎。

《檸檬亂 倫 Lemon incest》封面

其實，參演拉斯·馮·提爾的電影並非偶然，她敢於嘗試、想要讓人「出乎意料」的性格，早可以預見。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和父親合唱了《檸檬亂 倫》（Lemon incest）。歌詞中毫不掩飾的情感，引起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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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曾經說，她常常渴望去做與預設相反的事，捍衛和反擊總是能引起她的興趣，若非如此，就太無趣了。她選擇那些有點令人不安的故事，也喜歡那些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角色，這樣一來，就像與不認識的人相遇，並進入他們的世界。

拉斯·馮·提爾的影片總會因為對「性」的大肆描繪而引發爭議，許多演員也對此避之不及，但夏洛特卻來到他面前，跟他說非常渴望參演，這份對電影的強烈忠誠，讓他深深感動。

《女性 癮者 The Nymphomaniac》 (2013)

相對於「裸露」而言，夏洛特總是認為，如何表現出深陷「痛苦」的感情更為重要。面對影片中諸多涉及自我毀滅的情節，她坦言：「我愛艱澀的事物，我從不對厄運和困苦感到沮喪遺憾，在某種程度上，消極的、有點兒嚴酷的東西會讓我愉悅。」

她選擇的角色都是普通人，她們內心的恐懼和驚惶，也或多或少地存在於你我的身上。她吶喊、嚎叫，以自我摧殘式的憤怒，反擊壓迫，暴露黑暗，堅硬得像一塊難以消化的石頭。

少女時代的夏洛特和父親

這種情感的自然流露，源於幼時的家庭教育理念——痛苦是迷人的，憂鬱在生命中佔據了很重的分量。她曾經說，父母沒有教她怎樣愉快地生活。

《女性 癮者 The Nymphomaniac》 (2013)

有人問她，如此表演，是否擔心引起觀眾的反感，她卻笑著說，「《不安分的姑娘》里的小可愛夏洛特去演一個『女性癮者』，的確是有些驚人的，但如果我害怕失去觀眾，我就什麼也不會去做了。我並不期望為了取悅什麼人而乖巧順從、固守陳規。」

肖像里的夏洛特，眼窩深陷、面容憔悴、身形瘦削，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黑白畫幅中，那股憂鬱尤甚。然而，正如她自己所說，「千萬不要被我表面的柔弱和憔悴欺騙，我也可以很暴力、很瘋狂。」

夏洛特在熒幕上塑造出的每一個人物，不經意地散發出魅力，讓你簡直沒法兒移開目光。在她身上，痛苦是迷人的，因為真實自有萬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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