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暴風雨中的丹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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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全富，又名阿都登巴，藏族，現年43歲，康巴作家群作家，四川省教育報刊社特約作者。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幾日里，在丹巴峽谷中，頗不寧靜，起初這裡並沒有強降雨發生，只是上游水位暴漲，渾濁的水才會洶湧而止，在峽谷中咆哮，激起千層巨浪，彷彿要揉碎兩岸的河堤，摔碎河道中的鵝卵石似的！就這樣，它發著狂，使著性子，在千百年來自掘的溝壑中奔湧向前，使勁的剮蹭著兩岸的泥土將自己裝扮。長長的河道里，黃色的泥漿在翻滾，此時，水已一改往日的模樣，完全顛覆了水的清涼和溫柔。

就在這時候，丹巴這座小縣城上空的藍天彷彿也感受到了上游峽谷里的風雲變化，慢慢的儲備著雲彩，漸漸的加厚，著了黑色，壓了下來，在山巔上集聚。忽然間，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斜掛在天空，象急速逃亡的靈蛇，彎曲著轉瞬即逝，接著,沉悶的雷聲在雲層後擂響，在空曠的溝壑中傳遞，催醒了睡在雲端的雨點，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那一顆顆豆大的雨滴在山間隨意的灑落，起初被乾涸的大地瞬間吮吸，隨著雨滴的增加，不一會兒，密密匝匝的在山林間積聚，匯成水流，伴隨著隆隆雷聲，悄無聲息的在樹叢底流淌，再後來匯如峽谷中，與小溪一起流動，在山谷間肆意的喧囂起來，發出聲響以示自己的強壯。及至後來，都復歸大河，增添了浪的高度，增加了河流的膽子！

街道上幾個貪玩忘了回家的孩子，頂著雨快速的奔跑著，快樂的尖叫著，只有他們才是暴風雨中無畏的精靈。遠處的小山在雨幕中籠罩上一層白色的紗衣，若影若現中，一棵棵緊貼崖壁的蒼柏在暴風雨里搖晃著，彷彿在儘力的躲避著雨點的砸落，不過，怒放的野花、蒼翠的樹葉在無情的雨點面前竟然毫無招架之功，頃刻間已是遍體鱗傷。近處，幾座原本灰濛濛的陳舊房子在雨水的沖刷下，忽然間改頭換面，粉飾了一番，竟然綻放出勃勃生機，顯露出它的健碩和美麗。幾隻歸巢來遲的小鳥拚命的撲扇著翅膀，急急的穿過雨簾的封鎖，飛到屋檐下，挨擠在一起，抖擻著被雨水淋濕了的羽毛，呢喃著，訴說著大雨的滂沱。陽台上幾盆還沒有來得及搬進房裡的鮮花被狂風撕扯得支離破碎，就連平時一身尖刺，傲然不可侵犯的仙人球在風雨中也收斂了性格，每一根尖刺上掛著晶瑩的雨滴，彷彿流著淚。

一夜雨後，天空中依然烏雲密布，沒有放晴的樣子，趁著這間歇，我走上街頭，尋覓大雨過後留下的痕迹。河岸邊，原本渾濁的河水更加渾濁了，已完全看不出水的樣子，河道里，滿是黃褐色的泥漿在涌動，其間還夾雜著上游席捲而來的雜物。泥漿水使勁的撞擊著兩岸，在黑色的山石上描繪著黃色的圖案。大金川河流已填滿了它所流經的峽谷，到了西河橋頭，耀武揚威的將另一條支流氂牛河水堵在那裡，形成天然的堰塞湖。在河面上，新建的嘉絨大橋橫卧在兩河交接的地方，高愈五米的橋墩已被完全淹沒，黃褐色的浪頭拍打著橋身，整座橋樑就如踏水便橋，隨著浪頭起起伏伏，在水中獨自煎熬。在地勢低洼的大風彎處，滿架的水已翻過長長的河堤，河水洶湧的灌進來，一眨眼的功夫，那一條通往大金川的道路便被淹沒在水流中，起初還有人和車輛冒著危險涉水而過，不過，隨著從河堤上翻越的水流越來越大，人們也只好收拾起自己的似箭歸心，在滿是水流的路邊苦苦的等候。

走在三岔河大橋上，望著橋面下如脫韁野馬似地河流，逐漸變窄的河道讓河水興奮起來，咆哮著，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幾處在河道邊修建的房屋，牆基已完全沒入水中，在洪流面前，它們只能戰戰慄栗，強打精神抵禦著。烈士陵園旁是大小金川河流的交匯地，大渡河至此起源，一瀉幾千里，最後歸併入浩浩蕩蕩的長江之中，流向大海。小金川為大渡河左岸的一級支流，上游分北、東兩源，北源為撫邊河，發源於阿壩州馬爾康境內的夢筆山南麓，由北向南流，河長83.5km，是大渡河上游重要的支流之一，雖然流程短，然而流經之處，有許多小溪匯入，因此河水在短短的幾十千米里，忽然間增大了數倍，流量與大金川河相近。在這次來勢洶洶的暴雨中，小金川河也迅速的暴漲，河水的顏色以褐色為主，兩條河流在此匯聚，互相纏裹著，互相抵觸著，激起千層巨浪，大有氣吞山河之勢，烈士陵園就建在魚嘴處，河水沖刷著護堤堡坎，幾棵垂柳已有大半掩蓋在洪水之中，那一點綠色兀自在水中飄搖。河堤上，幾排單調的建築物在水中如浮船，彷彿有錨索的固定下迎擊著風浪。此時，面對如此強大的水流，我想，在自然的面前，人類的力量是何其的渺小，雖然你一時得勢，然而你終究還是會被自然所吞噬，會回歸自然之中。

此時，天空中又飄起細雨，雨珠在斜斜的在微風中飄搖，我走向通往縣城後的小道，在微風細雨中獨自漫步，輕鬆、愜意、浪漫。踩在不泥濘也無灰塵還不堅硬的路面上，清新又濕潤的氣息拂面而來，淡淡的泥土與青草混合的味蕾充滿了嗅覺，就這麼肆意的享受沁人心脾的感覺。不經意間的遠眺，驀然間發現，那黃色的洪流已退去了許多，在河道里蜿蜒而去，天空的烏雲雖然壓得很低，然而在遙遠的天際里，偶然露出了天的湛藍，在狂風暴雨之後，這給了人們無限的慰藉，看到了風雨之後的另一個美好世界。馬路上，車流滾滾，人來人往，給單調的世界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不知不覺間，棲泊的城市愈來愈遠，回眸觀望，雲霧繚繞間，矗立的工商大樓若隱若現，倒也有了恬靜的韻味，一顆在風雨之中浮躁和焦慮的心，在如詩如畫的風光里，變得格外寧靜。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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