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可以創造出自己的《洛奇恐怖秀》嗎？

文丨Gilda

由驚奇幻想基地主辦、Clapotis Films和法國詭奇電影節聯合主辦、法國駐華大使館及法國文化中心協辦，「驚奇·法國奇幻電影賞」於7月9日在法國文化中心舉行閉幕論壇。

持續兩周的觀影熱潮，十多部聚焦法國迷影文化的優質奇幻電影先後與中國影迷見面。閉幕論壇以「從法國奇幻電影發展談中國奇幻電影的開拓與未來」為題，將本次影展的「奇幻精神」再度升華。

論壇上，上海國際電影節選片人、策展人、影評人吳覺人，北京電影學院文學系教授、策展人、鹿特丹等多個國際電影節評委張獻民，中國導演協會副會長、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副教授王紅衛和法國詭奇電影節主席弗雷德里克·唐（Frédéric Temps）等中外行業翹楚共同探討法國與中國奇幻電影的歷史與現狀——

「在法國也是小眾的東西，在中國未來是能夠有這麼一片空間的。」

左起：吳覺人、王紅衛、弗雷德里克·唐、黃若松（翻譯）、張獻民

法國奇幻電影發展脈絡

尋根梅里愛 如今類型片缺乏創新《生吃》打造新浪潮

法國作為早期電影的發祥地，19世紀時法國電影攝影術由版畫、插畫逐漸進入到畫面想像力創作當中，然後產生了許多具有豐富想像力的影像。

法國詭奇電影節主席弗雷德里克·唐回顧稱，當時梅里愛是第一個看出了電影大眾傳播功能的人，他將娛樂性的魔術、舞台劇和剪切的東西放在電影當中，為大眾創造了一種非常有奇幻效果、想像力極為豐富的影像片段，這類電影在觀眾當中取得很大成功。這才激發了法國奇幻電影類型片的發展。

左一：弗雷德里克 · 唐

弗雷德里克還指出，如今好萊塢的大型科幻片製作中也少不了法國人的身影：

「法國的特效師尤其是女特效師在目前後期製作團隊當中是非常重要、非常有意思的一股力量。」

不過近代的法國類型片雖然在國外銷售成績不錯，但在國內並沒有特別好的反響。弗雷德里克表示「類型電影受眾基本也只圈定在年輕專業的影迷，所以，在法國，數量上60%的類型電影都是在海外市場更有收益、更有名氣。」

這意味著法國國內也面臨著跟好萊塢一樣的窘境，除了老套刻板的嚴肅電影外，就是喜劇片，基本沒有什麼創新。比如呂克·貝松的科幻新作《星際特工：千星之城》就是從漫畫中汲取了營養。

與此同時，去年也有一波新的奇幻電影浪潮開始涌動，弗雷德里克特別提到拍攝法國女導演朱莉婭·杜谷爾諾拍攝的青春恐怖片《生吃》，最終在法創下30萬人觀影人次，這在女性導演、法國年輕導演當中都是很不俗的成績，也是一種新的趨勢。

中國奇幻電影分時代「開花」

早期借鑒西方八九十年代被文藝片埋沒 如今恰逢其時

國內電影作為大眾文化誕生之後，奇幻電影也曾一度以極為高調的姿態登上歷史舞台。上海國際電影節選片人、策展人、影評人吳覺人就提出，當時以上海多家電影公司為代表發展出了一套所謂中國奇幻武俠、仙俠系列，比如《盤絲洞》。之後的馬徐維邦以借鑒德國表現主義的方式締造出了《夜半歌聲》等影史佳作。

吳覺人

吳覺人還提到被張藝謀、陳凱歌等第五代文藝片導演「霸佔」的八九十年代，同樣也是奇幻類型電影想像力爆發的年代。「我記得有一個叫《異想天開》，跟香港流行文化有關的電影，外星人亂飛，非常有趣。」

不過隨著中國電影工業體系的建立與不斷完備，這條充滿奇思妙想的電影道路逐漸朝著奇幻大片走去，「《西遊記》都拍了無數遍了。」

不過對於馬徐維邦，北京電影學院文學系教授、策展人，多個國際電影節的評委張獻民認為他的歌劇院是從西方吸血鬼與鬼怪居住的城堡轉化而來的，「從這個角度講，馬徐維邦也是大的山寨」。

張獻民認為中國戲曲文化一直都是奇幻電影的重要分支，特別是在1978年之後，以某種傳統文化或者戲曲力量為代表的《白蛇傳》、《畫皮》等都是其中的經典範例。

張獻民

有意思的是，提到網友經常調侃的「抗日神劇」中的「手撕鬼子」，張獻民提到：「這是非常典型的現實主義與傳統文化的結合，結合成像是怪胎，也是最大眾化的某種奇幻電影。」

中國導演協會副會長、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副教授王紅衛提到2010年代之後，有了《畫皮》，再有接下來的《九成妖塔》《尋龍訣》《捉妖記》等電影，所謂的奇幻電影才再度復甦，中間停滯了相當長的時間。

「這可能跟從大的文化背景到電影人的一個觀念、習慣、偏好，再到觀眾的接受度都有關係。」

王紅衛表示此次論壇恰逢其時，人們對於中國奇幻電影的討論也是近幾年才開始多起來，大家都在期待奇幻電影在中國能夠真的登堂入室。

左起：吳覺人、王紅衛

網路電影的中法不同現狀

法國眾籌讓觀眾成為製片人 中國網大「急功近利」

關於這幾年比較敏感的「網路電影」，世界影壇其實都在面臨新的考驗。

弗雷德里克現場指出了前段時間在戛納沸沸揚揚的新聞：奉俊昊的主競賽單元新作《玉子》由流媒體平台網飛（Netflix）出品，會以網路點播的方式放映。

事實上，奉俊昊回憶在籌拍階段，項目沒有得到任何傳統製作公司的青睞，是網飛給予了堅定的資金支持。

據業內人士估計，影片獲投5000萬美金左右的製作費用。

而奉俊昊還同時擁有影片的最終剪輯權，弗雷德里克對網路出品電影持支持態度：「讓更多年輕人有更多機會，這種電影不會在傳統的院線上映，而是在一些新的發行途徑上跟觀眾見面，所以，這是可能會產生新的內容的地方。」

弗雷德里克還在現場爆料法國影壇目前比較典型的一個現象——眾籌。

「2014年、2015年、2016年的時候，法國年輕類型片的電影導演在網上拍攝網路電影，網路電影都是在KissKissBankBank等平台眾籌，成了一個新的可能，觀眾成為製片人，他們自己參與進去，投資自己想看到的電影。」

但對於這種全新的電影製作方式，弗雷德里克表示懷疑：「我不知道會不會給法國類型電影片的創作帶來新的可能。」

對於中國網路大電影中頻頻出現殭屍片等奇幻類型電影，王紅衛認為這種過於山寨的模仿是在簡單消耗那些看港片或者國外喪屍片長大的影迷資源。

這些電影缺乏中國元素，「這個背景下產生的所謂奇幻電影，不是一個基於迷影愛好的、職業能量的冗餘產生的作品，反而變成急功近利的、依賴消費慣性而產生的單純牟利行為。」

王紅衛也以多年的教學經驗總結道，當下電影創作者不乏適應市場的、也不缺偏向社會和藝術表達的，最稀少的就是「比較調皮、比較活潑、比較想像力爆棚的、比較不那麼嚴肅的電影學子和未來的創作者。」

「有關鬼魂的亞文化是否真的存在的？」

小眾電影也有可觀的生存空間

張獻民將奇幻電影劃分到亞文化的層面，並提出「有關鬼魂的亞文化是否真的存在的？」

對此，吳覺人認為，喜歡奇幻電影類型的觀眾確實是個所謂的亞層群體、分眾群體。他以日本舉例，日本每年都會有一些低成本的特色片輸出，但它們不會進院線，而是採用不同的發行渠道，它們有著特定的受眾。

「相對來說，很多電影真的不用花那麼多錢拍，其實可以拍的很有趣。」《洛基恐怖秀》在全世界範圍內循環放映，是因為有著特定的擁躉群體。

現場還有位熱衷亞文化內容的00後舉手提問道，自己是通過自媒體關注到此次奇幻影展的，她直言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可是學校里的其他同學卻極少關注這些小眾文化。

「為什麼人拍電影一定要拍好萊塢大片，是因為大家都接受好萊塢大片，大家去看這個東西，所以，才會有人投資，才會有人看。」所以她提問：「如何讓大眾關注到奇幻電影？」

00後觀眾

雖然問題偏稚嫩，卻揭露了這類電影某種層面上的亞文化特性。

王紅衛回答以最近院線大熱的文藝片《岡仁波齊》為例，截止目前已破八千萬票房，觀眾人次兩百多萬。

我們的所謂小眾，對於法國以及其他國家來說都是非常大的數額。「在法國也是小眾的東西，在中國未來是能夠有這麼一片空間的。」

本次「驚奇·法國奇幻電影賞」是由驚奇幻想基地主辦，Clapotis Films和法國詭奇電影節聯合主辦，法國駐華大使館及法國文化中心協辦的。

驚奇幻想基地是中國首個專註於類型電影的服務平台，主要聚焦奇幻和科幻類電影，以極客的精神激活全球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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