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腔《悟空傳》，原是網文鼻祖，王家衛說像周星馳《大話西遊》

2000年，一部名為《悟空傳》的網路小說在新浪網橫空出世，彼時的作者今何在年僅23歲，卻憑藉著這部作品在文學界掀起軒然大波。

17年後的今天，當我們再談到《悟空傳》，都不禁感嘆，這部被譽為「網文鼻祖」的小說開創了一個時代。作家斬鞍曾經這樣評價：《悟空傳》是第一部讓我發現原來網路和文學是可以放在同一個句子中的小說。

原作故事介紹

《悟空傳》這本書，是以「真假孫悟空」這個家喻戶曉的西遊故事為藍本，我們可以看到孫悟空、紫霞、天蓬、金蟬子、捲簾、小白龍這些主角的歷史秘辛，也可以看到他們在命運長河中向著理想的未來掙扎著爬行。

書中講述，孫悟空做齊天大聖的時期遇到了紫霞仙子，同時期，天蓬元帥也與嫦娥相愛，而捲簾大將當時也是一個天庭官員。後來天蓬元帥與嫦娥的戀情暴露，王母娘娘將他們貶入凡間以示懲戒。孫悟空得知此事控訴王母，大鬧天宮時捲簾大將在護駕途中不慎打碎琉璃盞被玉帝貶下凡間。

後來悟空反擊失敗，被困到斬妖台受盡折磨。如來明白，要徹底殺死悟空只能令其「心死」，便逼紫霞與悟空訣別。果然，悟空聽後悲傷致死，但由於心念過強，又在太上老君煉丹爐里重生。重生後，悟空大殺四方被如來壓到五行山下，如來二弟子金蟬子得知此事，便以自己的修為和地位與師傅如來打賭：悟空的命運誰也無法擺布。

賭注一出，金蟬子便下了凡間投胎成唐僧。如來擔心事情無法控制，便讓觀音找三個人將唐僧押送會靈山。當觀音找到悟空時，她欺騙悟空說帶上緊箍就放他出山，悟空帶上緊箍，卻發現失去了全部記憶……

作品世界觀

「真假孫悟空」的故事主要出自《西遊記》原著的第五十八回《二心攪亂大乾坤 一體難修真寂滅》。文學界對於「真假孫悟空」這一章節的辯論可謂是百家爭鳴，如今在社交網路上我們可以看到至少十種對這個故事的不同解讀，單單是一個「假悟空」的身份，就眾說紛紜，比較常見的有：六耳獼猴說，通風大聖獼猴王說，悟空分身說，悟空心魔說等等不同的說法，每一種解讀都非常精彩，雖然我們無法絕對客觀地分辨哪一種解讀最為正確，但這正是《西遊記》最令人著迷的地方。

《悟空傳》中對「假悟空」的解讀就結合了前面說到的悟空分身說和悟空心魔說這兩種說法。在書中，血洗三界，與孫行者以性命相搏的假猴王正是當年大鬧天宮時孫悟空充滿叛逆的一面。依書中描述，早在五百年前的斬妖台上，孫悟空就已經暴斃身亡。隨後在八卦爐中浴火重生的猴王僅僅是執念的化身。

原作角色

書中絕大部分的角色，都在屈服與反抗十字路口苦苦掙扎著。

孫悟空

孫悟空曾經為了妖族的自由向天神宣戰，又曾經忍受著當馬夫、園丁的屈辱只為融入到神仙的階級之中。這就好比我們上學時，骨子裡其實很討厭校園裡拉幫結夥的小團體，但是因為懼怕孤獨也會拚命討好同學中的「大哥大姐」妄圖成為小團體中的一員。

天蓬和阿月

天蓬和阿月，原本相愛的兩個人，卻因為王母口中「上天的旨意」被拆散，一個永生監禁在月宮，一個墮入凡塵成為終生唾棄的豬。豬八戒認命了，他不再奢求和阿月團聚，即使走在西行路上，他也沒妄想過功成名就之後能再回到她的身邊。

後來，豬八戒明白了，對天神的順從和屈服絲毫不能減輕他的痛苦。最終，豬八戒還是來到了阿月身邊，儘管他只是一隻醜陋的野豬，但所幸，真愛不會被容貌上的美醜所阻隔。豬八戒和阿月相擁步入了死亡。

小白龍和唐僧

小白龍和唐僧，則是另一種愛情故事。她愛他，他愛的是更重要的東西。這是一個殉道者和其追求者的故事。現實中我們經常能見到這樣愛的義無反顧的痴女子，有些人說她們傻，有些人說她們難能可貴。小白龍自己難道不知道她的愛不會有結果嗎？她是知道的，她珍惜的只是陪伴金蟬子走過的這一路，和在路上看到的風景。有些愛，是不需要結果的。

捲簾將軍

捲簾將軍代表了生活中絕大部分的小人物。他們面對生活的折磨逆來順受，即使面對痛苦，他們僅僅認為是自己還不夠順從的原因。沙悟凈花費了五百年的光陰來拼湊琉璃盞，只是為了功成之日能夠回歸天庭再去日復一日地卷那面帘子。

年輕時我們覺得沙悟凈很傻，這個人一點追求都沒有。但是隨著一天天長大，我們發現自己也成為了逆來順受的沙悟凈，並非我們不願反抗，而是這場反抗永遠看不到成功的一天。這一點，捲簾早已看清了。沙悟凈的爆發已經在故事的結局，當他終於湊齊最後一片琉璃盞的碎片，捧著復原的琉璃盞跪到王母娘娘面前時，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苦盡甘來」，他以為自己終於熬出頭了。然而王母娘娘看到琉璃盞只是嘆道「我如今還要它有什麼用呢？」隨手一揮，琉璃盞再度摔成了碎片。

這就好比我們在生活中勤勤懇懇地努力想達成一個目標，但這個我們如此重視的目標，在大人物的眼中卻一文不值。到了那時我們再想反抗，也只是個笑話罷了。

原作影響

《悟空傳》於2000年著成，於當年獲第二屆網路原創文學作品獎（「榕樹下全球中文原創文學網」主辦）「最佳小說獎」和「最佳人氣小說獎」，被稱為「網路第一書」。此後10年之中，本書獲獎不斷。可以說很多80、90年代生人，都是在這部小說的陪伴下長大的，影響了許多之後的網路作家。王家衛評價該作品：我從《悟空傳》里看到了許多《大話西遊》人物的影子，只不過他們換了形狀。這些人物已經成為我們的朋友，讓我覺得很溫暖。

也許孫悟空是一個反抗者、革命者，但這場曠日持久的抗爭最終以失敗告終，齊天大聖敗給了孫行者，反抗者被屈服於權貴的自己所鎮壓，也許從最初孫悟空被一分為二的時候開始，這場悲劇就已經註定了。

「我是誰？」他對紫霞說。

「你是不肯放棄夢想的人。」紫霞含淚說。

「……那……要與如來決戰的又是誰？」

「他……他是失去了一切，除了自己什麼也沒有了的人。」

在《悟空傳》風靡大江南北的時候，年輕的讀者們會把自己視為絕不屈服的齊天大聖，而十七年後的今天，我們在不知不覺中都變成了孫行者。也許是現實打磨了我們，也許這就是命運。但願在人世間逆來順受的我們，偶爾還能回想起初讀《悟空傳》時那激動人心的時刻。

天邊的雷鳴已然越來越近了。

等到那一剎，黑暗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閃電劃開。

孫悟空一躍而起，將金箍棒直指向蒼穹。

「來吧！」

那一刻被電光照亮的他的身姿，千萬年後仍凝固在傳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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