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美好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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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美好的長發

長發的美麗，是因江水而顯示著這個小鎮的風情萬種。

先來個聯想，長發得名是不是因為這裡的女子的頭髮特別長？我告訴你，不知道。

長發，這裡不是女子的長髮，而是一個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一個桂江邊上的小鎮。

長發原來也是蒼梧縣的一個鎮，這個小鎮一度是我在蒼梧縣工作時候經常「光顧」的地方。這裡的高穩村曾經在「廣西文明村」榜上有名，我就是當時參與調查並負責寫材料的人。我曾經寫過散文《高穩村紀事》記錄我在這個村莊里的所聞和所見。

長發中學曾經有一間高中，我師範時候的語文老師林仲潮曾經下放到這裡擔任高中教師。

幾年前，蒼梧縣行政區域調整，聽說長發鎮被撤銷，並進了原來在它轄下，後來又分出去的京南鎮，成了京南鎮下邊的行政村。世道滄桑，分分合合本是平常事。不過，當知道一個曾經在我心中留下不少美好記憶的地方，因為區域調整、身份有了一些變化，我真的有一種莫名的傷感。因為，我一直認為，區域調整的後邊，往往隱藏著一些經濟發展的符號。長發無疑是因為已經被後起的京南鎮超越了，才有了「兒子取代老子」的結果。

記憶中的長髮就是這個樣子。

第一次去長發，是在縣裡工作的時候。我接受了一個任務，要到長發鎮高穩村做調查，寫出一份材料，報評梧州市文明村。我是坐車到倒水，再從倒水乘船往長發的。到長發坐的是一種叫「蒼交」的機帆船，船不大，可以載幾十人。當時是冬季，桂江的水都幹得露出了大片河床。機船在挖開了鵝卵石的河道上往上游開，突突突突的走得頗為艱難。站在船邊可以清晰地看到船底下的鵝卵石，有的灘頭需要船工用竹篙撐著河底借力，船才能夠慢慢地往上開。我生活在山村，雖然見過江河，但是這樣近距離第一次看到河底的真面目，特別是看到清澈奔流的江水和乾淨得有些剔透的河卵石，總有一種要跳下去泡一泡的衝動。

就是在這樣的充滿好奇和充滿幻想的衝動中來到長發的。

坦白說，和所有的圩鎮一樣，長發鎮也沒有特別漂亮：一條街，臨江而建，沒有高樓，也沒有特別繁華。但是和蒼梧縣別的鎮不同的是，長發鎮有一條桂江從面前流過。桂江不寬，但是江水特別清澈，倒映著兩岸的青山，船一過，汽笛一聲長鳴，江面被劃開一道一道波浪，帶動了倒影的山也流動起來，這時候站在江邊，總有一種淋漓盡致的快感爬上心頭。

長發的美麗，是因江水而顯示著這個小鎮的風情萬種。

長發的美麗，是因江水而顯示著這個小鎮的風情萬種。而我對長發第一個回憶就是在長發吃河魚。

負責接待我的是一位姓於的幹部，他當時是鎮政府的秘書。按照當時的安排，我們吃飯是在鎮政府的飯堂，飯堂的飯菜就是有些肉，和其他鎮的安排沒有什麼兩樣。倒是臨走的那天早上，於秘書帶我們到江邊的一家飯店喝早茶，吃了一餐長發的河粉，還有一大碟桂江的河蝦，和一條桂江的河鯉，那顏色，那鮮味，我現在想起來仍然是食指「蠢蠢欲動」。於秘書說，寫材料辛苦，鎮里也沒有什麼可以招待，這桂江的河鮮算是長發的特色菜，希望我能夠喜歡。他還說，到夏天請我再來長發，那時候可以一起到桂江里摸田螺。「吃自己親自摸的桂江螺，才是最有味的。」於秘書說得有些浪漫。

在這樣的河裡摸田螺，爽不爽？

那年秋天，我因為工作，也因為要踐於秘書的約，再來到長發，同樣是寫高穩村的材料，這次是給自治區文明單位寫材料。我本來計劃著要和於秘書到桂江里游泳，摸田螺。可惜就在我到來的前幾天，於秘書接到了調動的通知，他也被調到了縣裡，在縣委的另一個部門裡工作，我一下為一場浪漫的撲空有些懊惱。

我在高穩村調查幾天，親眼看到村道里到處都種植著掛滿果實的沙田柚，沒有人看守，很多人家的門也只是虛掩著，我問村裡的支部書記：居民的房子都不關門，沙田柚也隨手可摘，沒有任何防範，行不行？至少小孩的淘氣要大人有些防範啊！我說，自己做小孩的時候，就曾經到附近人家的果樹林里偷過人家的水果，對小孩來說，偷一點水果自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樂趣。這樣路邊隨手可摘的柚子，能沒有人動手嗎？

村支書聽完我的發問，很開心的大笑：小孩都不會亂動人家的東西的。這裡民風很好，就是已經掉在地上的柚子，有人撿起，也會放在人家的牆頭，等主人回來的時候拿回家去。那時候蒼梧縣因為天旱，到處都有搶田水的事情發生，有些地方還出現了械鬥，我問高穩村有沒有出現搶田水的情況？村裡小學的一位校長說，矛盾是有的。但是沒有人搶，有矛盾大家坐下來，請一支煙，聊開了就會有一個解決的辦法。「朝見口晚見鼻，怎麼會想到動手呢？」

民風淳樸，是我在長發，在高高村得出的印象。這個印象因為一個女孩的出現，更加深了我的記憶。

看到這些高穩小學的學生的照片，不知道當年我的那個學生還是不是在高穩小學做老師？

大約在我準備離開長發的前一天，我正在鎮里和鎮委書記交流對高穩村的印象。新上任的秘書告訴我：有一位說是我的學生的當地的老師要見我。我還沒有想出這位學生是誰？一個有些熟悉的面孔就出現在我面前了：她是一間師範學校的學生，曾經拿過她的作品（好像是一首詩）向我討教。長相有些平凡，但是渾身透著青春的活力的她，現在已經畢業回到這裡當老師。她說她是從校長那裡得到消息，知道我來高穩村做調查，所以來看看老師。

見到這位學生我是有些意外，當天晚上我和我的同事還有剛剛從單位趕來準備接我們回去的司機，由我這位學生領著，借著月色一頭跳到了桂江里，我們一會手拉著手任由江水把我們往下漂，一會圍著一堆礁石，伸手到石縫裡摸田螺。到月上中天的時候，我們的鐵盤裡已經裝下了大半盤的田螺。從小只能夠在小河裡游泳的我，第一次在有些湍急的桂江中夜泳，帶著幾分的冒險和幾分的野性，讓我和我的同事都實實在在放縱了一回，後來怎麼煮吃自己摸到的田螺，現在倒已經記不起來了。

這是當地媒體刊出的長髮一個村插秧的照片。漂亮吧？

那次離開了長發不久，我就被調到市裡工作了。由於和鄉鎮已經隔著一層機構，而且單位的工作大多都圍繞著工廠企業，同時交通也不方便（路不好走，要坐船很耗時間），我從此就很少再到長發了。偶然聽到長發的一些消息，也不是很愉快的。甚至聽到那裡鄉鎮的一些幹部，因為計生的問題和群眾發生衝突等等。幾年前聽說蒼梧縣行政區域調整，長發鎮的建制都取消了。

今天晚上偶然上網，打開百度，搜索「長發高穩村」，上邊赫然出現一個社區的帖子《蒼梧縣人民檢察院對京南鎮高穩村黑社會的起訴書》，上邊起訴的兩人（一名姓徐、一名姓李）都是高穩村的村民，雖然時間已經是二〇〇七年的記錄，我還是有些感到突然。因為我無法想像像高穩這樣民風淳樸的地方居然也會出現「黑社會」的組織，曾經以「沒有犯罪」為自豪的文明村，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已經遠走他鄉的我，自然已經沒有責任探討其中的原因。但是在想到長發的時候，我把自己已經塵封了多年的記憶翻出來，特別想向那位曾經和我們一起暢遊桂江的學生問候一聲：你在自己的家鄉還好嗎？

二〇〇九年四月二十九日

網上看到照片，長發現在洪水滔滔。長發你在自己的家鄉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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