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文天地】海青：自述

《讀行時光》編委會

2017年第89期 總第199期

自述

文/海清

度不過的劫數~在我的生命里作祟，於是我出賣了我的靈魂，用一種屬於我自己的方式淹沒我眼中流過的時間。

時間漂浮在無際的宇宙當中，不是光，也不是粒子，它就像一個大籠屜，穿越所有存活著生命，或者悄無聲息的空濛，燃起一把無形的火，加溫，一直加溫，直到蒸干我的心臟。雖然如此，但我的心臟還在，我還活著，彷彿被什麼克隆出了一個不是我的我，加以完全陌生的名字。行走，吃飯。

沒有什麼比吃飯更重要的事了，這應該是不爭的事實，馬克思說過：物質決定意識。是的，吃飯是根本的根本，而為了吃飯，我需要去搶奪生存的空間，即使已經擁擠不堪，我沒有辦法，我只能伸出雙臂做一擁抱的姿勢，跪著向世界微笑。

我的笑容被定格在長久的運動中，運動既是變化，變化必有代謝，這就是我所厭惡和恐懼的，如果結束是人無法改變的，那我為什麼又要去追求———在面色各異、心思各異的人群中下跪，去擁抱殘酷的生活。可是，不去擁抱，我連我的身體也要失去，我就要徹底的從這個世界消失，到時候，誰又會記得我，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同時面對冰凌雪山和萬丈深淵，我真怨自己何以為人。

我的境地也是很多和我一樣心懷掙扎的人的困境。活著，即使被蒸幹了心臟———這不是行屍走肉。

出於以上種種開始，我便有了我的故事，和我的名字。我叫路風，我多少歲了，請原諒我忘記了。

1

童年這個命題很有意思，所有的生物，包括宇宙大自然本身，都會有這樣一個懵懂而歡快，又充滿希望的時間過程。

就說草把，他經歷了漫長的冬天，睡足了覺，在大家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悄悄從地里探出了頭，看著大家驚詫的表情，他調皮的伸了個懶腰，極力尋找著陽光的方向。

春天是草的童年，因為一切都是未知的。他盡情的享受著春天帶給他的喜悅，有鳥兒的歡唱，花兒的芬芳，還有那一棵棵挺立的白楊。他心懷夢想，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長成和白楊一樣偉岸的形象。他不知道，他的生命是不受他控制的，而春天也無法長久的在他的生命里駐留，他要長大，但他只能從一棵小草長成大草，老草，然後等待重生。春天也是一樣，所有的所有，都是一種經歷，如同一台天成的播放機，一直上演一場永遠也演不完的。天地萬物的紀錄片。

人所不一樣的，是人腦有記憶能力。不管是再認，再現，還是經過何種識記，幾層保持，有些記憶難以抹去，有些記憶漸漸模糊。就拿童年來說吧，人最快樂的時光往往就是童年，人的記憶中最清晰的也許就是那段時光，不知別人如何，我就是如此。

我的童年，和泥土有關。

我的村莊在我小的時候還很清秀。山是山，水是水，人是人。不像現在，山是村委打著退耕還林的幌子向上頭要錢的籌碼，水是發電場里的義工，而人最可怕，由於吃飯問題，心臟和我一樣被蒸干，身體變了形，看上去整個就是魔鬼的前身。

話雖這麼說，可是我不是說了嗎，記憶，人的一生最美好的記憶是支撐一顆早已沒有血液流淌的心臟的最好方法，如果連這點記憶也要是去的話，那我的身體還有什麼意義。

那時候，我有兩個玩伴，是鄰居阿姨家的兄妹倆，哥哥叫德明，妹妹叫春花。我們仨經常在一起玩，感情特別好，所以後來不管我變得怎樣，我都非常感謝他們兄妹倆讓我擁有那樣美好的記憶。

我們仨玩得最多的遊戲是過家家。我和春花扮兩口子。德明就充當春花的爸，我和春花一家。德明自己一家。分好了家，我們就各自去找一些瓶瓶罐罐，碎瓷片，擺在各自選好的家（用掃帚轉頭圍起來的區域）。然後我和春花就忙活著和泥「烙餅」，掐草葉子「炒菜」，再把德明請到家裡來「盡孝」。每次玩，我們都很高興，覺得生活就是如此簡單而快樂。

我上小學幾年時間，早飯幾乎都是在德明家裡吃的。清淡如水的雞蛋湯，加一塊白饃，我們仨吃得津津有味，以為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本來就應該如此。

我們仨在泥土裡打磨滾爬，一天天長大，一天天疏離，身上的泥土味兒也越來越淺。

德明和春花相繼結婚，並先後當了父親和母親。只有我一個人，在漸行漸遠的童年歲月中，留下最珍貴的記憶，走上了一條和我的身份完全不符的道路。我弄丟了些什麼？我所丟棄了的，僅僅是我靠雙手生存的能力嗎？也因為這樣，我不得不用儘力氣去尋找，離開本來屬於我的土地，去尋找一雙可以架我飛翔的翅膀。時間流逝，我走過很多很多地方，我和我的土地更加偏離。我淚流滿面，我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終於，我成了無根的種子，只剩下些零碎的記憶。

2

我輟過兩次學，第一次是在我十六歲那年。因為初戀。

朋友，忘了告訴你，我是個多情的人，即使沒有莫泊桑《一個寡婦》中的桑泰茲家族中的男性那樣為愛尋死的精神，最起碼，我為愛情付出過，我十六歲時全部的情感。

她叫楠，是那時候班裡最優秀的女生，而我，如果說得美妙一些，我是個痴情的詩人，我有著強烈的情感。你是不是要提起我的詩歌，那好，我告訴你，我的朋友，我覺得我的詩歌很好。我彙集了美的象徵和愛的詞語，給楠寫了一首首情詩，楠是喜歡我的詩的，可是她更喜歡有錢的感覺。於是，我做了一個讓自己都感到吃驚的決定。我竟然選擇輟學去為她掙錢。離開學校的時候我也想過，如果在我離開的日子裡楠愛上了別人怎麼辦，但我沒有辦法，既然選擇了為愛付出，我只能前進。

在外面，我沒有一天不想她。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我都會拿出她送給我的唯一的相片看一會兒，這樣我會覺得自己的心裡很踏實。

為了掙錢我走過好幾個城市， 打過好幾種工。大城市燈火閃爍的夜晚，我

一個人走在街頭，甚至想到，即使不能和楠相愛，我也要付出自己的全部，我要攢工資，一月月的攢，直到攢夠能給楠買一輛小轎車的錢。

我發現自己真的是一個幻想家， 不過這個發現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一個月五百塊錢的工資，要攢購買一輛車的錢，至少得好幾年的時間，然而那時的我心裡沒有這個概念。為了偉大的初戀，我願意承受一切。

可我還是沒有堅持下來。我熱愛學校，我受不了外面繁華嘈雜的生活環境。我帶著攢的一些工資回到學校讀書，結果就像很多小說里寫得那樣俗氣。在我低聲下氣求校長讓我進原來的班級就讀，並獲得應允之後，我的希望卻破滅了。因為，在某一個下午，我看到楠和另外一個男生躲在教室里親嘴。他們倆談了戀愛。

我沒有找那個男生打架，但是我對楠產生了一種深沉的恨意。她薄情寡義，辜負了我一片真心，也徹底澆滅了我心中燃燒已久的初戀之火。

我不再給楠買任何禮物，我用剩下的錢買了很多書，除了上課，做功課的時間，我終日書不離手，是的，處於亢奮狀態的讀書生活讓我的心理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而不幸卻在我十八歲那年再次來臨，我第二次輟學，因為面子和夢想。

高考成績下來了，我考的糟糕透頂，只能去讀一所二流的專科院校，而這時我所萬萬不願意的事。我的父親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對我表示了無比的失望，還有同學們，都對我這個平日里在他們面前不可一世的詩人表示不屑。

突然間，一切向上的字眼都和我變得疏遠起來。

我也想過復讀，棵 面子問題不允許我做出這樣的決定，憑什麼我就得復讀，我要到外面的世界去追逐我的夢想———一個正真意義上的詩人。就是這樣。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我又一次走在城市的街頭，看見音像店門口齊秦的巨幅海報，這個長頭髮的男人曾經唱過：外面的世界很美好。

確實，城市夠大，淹沒於此，沒有人會知道你活得如何，也沒有人員一知道。我的內心始終處在一種激動的冷清狀態。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學壞，我有我的信仰，我就是出去討生活，其它和失足青年有關的話題都和我無關。

我在一個麵館里打工，期間我愛上了一個跳舞的女孩，可我沒有告訴她，更沒有給她寫詩。我把關於愛情的辭彙都在楠的身上用盡了，當我面對一個美麗大方的城市女孩，我失去了表達的勇氣。我沒有研究過心理學，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早楠那裡受到傷害後的連鎖反應。後來，我離開了那家麵館，沒有再見過那個女孩，可那種暗戀的感覺倒是挺好。

我好想老是不太穩重，走了想回來，回來了又想走。當外面的生活讓我感到倦怠的時候，我便產生了回家的念頭。面子問題算是可以混過去了，畢竟是父母，同學那邊，上大學的上大學，打工的打工，基本上都不在家了。

能回家是一種幸福，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的人無家可回，有家不能回。

我回到家後不久，就在家附近的一個農家飯莊里當了大堂經理，管十幾個服務員和傳菜生。說實話，當官的感覺可真好，我乾的活是最少的，我的工資也是最高的，而且還經常有想偷點懶的人給你買吃食飲料。

那段時間我也挺努力，一本厚厚的菜譜差不多讓我背了下來，再加上一些實踐經驗，我的大堂經理當得像模像樣。

雖然如此，但我心裡老覺得有什麼東西放不下。想想也是，我天生就不喜歡應酬的事兒，現在幹得好，只能說明我用了心，想給這個世界證明些什麼。

我頂著老闆的再三挽留和父母的錢百般不樂意，辭了職，並回學校復讀。外面的一段生活經歷讓我慢慢覺得面子問問題只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情緒過敏罷了，何必為了那麼不切實際的玩意兒耽誤自己的前程呢！

你或許要問了，你不是說去外面追逐夢想去了嗎，這夢想到底追到沒有啊？這個問題我真的沒有辦法回答，追到了沒有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對自己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認識。

讀之後，我考上了一所本科院校，成了我們家族裡唯一的大學生。這當然夠父母高興一陣子了，但高興過後，殘酷的生活顯示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在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哪個領導能看到真正受苦受難的人民群眾！所有的不和諧都被金錢和武力粉飾，成了油頭粉面的婊子相，沒有一點真實而言。

日子儘管這般難過，我也沒有想過要退縮。我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可能性，我只有將讀書這條路走到底，或許還有可能改變我的命運。在造物主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我沒有理由去乞求更多的疼愛，而且我也無法選擇其它。這一路，我動過太多的心思，也讓太多的人因此而受到傷害，尤其是我的父母，他們生我養我，我沒有權利讓他們如此為我操心。

處於一個人得正常思考和一個兒子的良知，我在大學裡人模人樣的生活了四年，拿到了畢業證，開始在一所鄉村中學教書，每個月可以領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資。

按道理來說，我的生活彷彿已經看到光明了，我也該知足了，不，不是我看不到光明，不是我不知足，只是這世界變化太快，福禍難料，而我的內心也沒有如此強大。

3

我教書的村子叫宗子拉，是個美麗而寧靜的地方。

學校里有一百多名學生。初中三個年級，共六個班，我承擔全部的語文課，兼初三班班主任。

初三班裡有個女生叫茹，十六歲，和我第一次輟學時一樣的年紀。

茹是學校里語文最好的學生，尤其是作文，有時寫得連我這個自負頗具幾分才名的老師也自愧不如。茹真的是一個寫作天才，我想我自己在寫作上沒什麼指望了，不如好好培養茹,許她可以成為一顆璀璨的明星。

我把我的藏書借給茹看，課餘時間還會跟她聊聊天，想多引導她，給她一點思想的啟發。茹每星期都會給我交一篇額外的作文，有時是一段心情，有時是一首小詩，可無論是何種文體，我都感覺她的文字里有一種憂傷,不是那種花季少女無病呻吟的憂傷，而是一種對生活有所體會後從心底里流淌出來的思緒。

我決定給茹做一次家訪，可茹的回答讓我吃驚不小。茹說,她沒有家。

後來，我了解到茹的父母在她十歲的時候離異，她歸父親養，可父親因為去玉礦偷玉石，被發現後逃跑，後被看守當場打死。茹被母親接過去住，後父嫌她是個累贅，整天跟她母親吵架，她母親沒法，把她帶到自己妹妹家，讓妹妹一家幫忙照顧她，定期給她寄生活費。

現在，茹就生活在她姨家，姨倒好，可姨夫是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角兒，有好幾次都想趁著她姨不在親近她，都被她奮力抵抗，逃過了。

說實話，茹的經歷完全出乎我的預料。我本來以為在這樣美麗的鄉村不會發生如此充滿慾望和悲劇性的事，然而，卻發生得如此平淡無奇。在鄰居們眼裡，在知情的老師眼裡，彷彿就是在靜待其變一場早在他們預料之中的悲劇一樣，他們始終都認為自己是外人，完全沒有必要介入一個十六歲女學生的人生悲劇。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人生軌跡，別人無法改變什麼，所以他們若無其事地忙碌在自己瑣碎的生活當中，茹只是村子裡一個可憐的孩子，他們腦海中一個可憐的學生，至於其他，他們沒有想過。

而我卻不能，不能對一個孩子，對一個自己非常看好的學生的不幸遭遇熟視無睹。於是，我自作主張，將學校分給我的兩間套房中的一間騰出來，讓茹住了進去。

我的做法很快引來學校領導的責問和同事的猜測。茹的姨也跑來學校找我。我一一向他們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茹的學習和生活，像親妹妹那樣待她，直到她初中畢業。學校領導見我態度誠懇，對茹的遭遇也表示同情，最後決定，同意茹住在學校，和我一起生活。

很不幸，正是我的這個決定，把我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朋友，相信你是聰明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正如你所想的那樣，不過也許會有一些不同，你還是聽我簡單跟你說說吧！

茹和我里外間的住，我們一起吃飯，吃完飯她刷鍋，我看書，或者我刷鍋她做作業，我們真的像一家人一樣，我愛護她，她尊敬我。

茹的情感非常細膩。我讓她練習描寫不同的事物，她總是能很好地抓住重點。以非常靈動的筆調寫出，看了不禁讓人欣喜。她呢，總是讓我也寫點什麼東西給她看，我推脫了好幾次，到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不的情況下，我把自己上大學時出版的一本散文隨筆集拿給了她，讓她抽空看。她拿了書就不再理我，自顧自地看了起來。第二天我上完初二一個班的晚自習回到宿舍，茹告訴我她看完了我昨天拿給她的書。她問我裡面的文章都是我寫的嗎？我開玩笑的跟她說，不是我寫的難道還是我抄的不成？完了她說：老師，你寫的真好。

之後，我漸漸發現茹對我的態度有些微妙的變化。也說不出個具體，但她的舉動總是讓我覺得怪怪的。

有一天，茹拿給我一首她寫的小詩：

你是夢，是我伸手摸不到的明天

你用你寬大的胸膛為我避寒

你用你光澤細柔的文字抒情

你把我看在眼裡，我把你裝在心底

如果夢終究只能是夢

我願意，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看完詩，我感到自己的臉紅了，在一個十六歲的女學生面前，為她含情脈脈的一首小詩而臉紅。我高估了自己，同時我也低估了一個花季女孩的情感世界。或者，她想擁有一份像父親一樣的愛；或者，是她春心萌動時的一時之念；又或者。。。。。。不管怎樣，這一切對我來說是突然的，也是讓我感到尷尬的。

茹是我的學生，我是茹的老師，我有責任照顧她的成長，但我卻沒有準備，也不準備和她談一場戀愛，甚至發生些什麼。

接連好幾天我都故意減少和茹的交流，晚上也盡量遲些回去。我不能因此爾將茹趕回她姨家，那樣不是我的風格，再說，她回她姨家我也不放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她，以一個負責任的老師的名義。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中考也越來越近，同學們都在加緊複習，可是茹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這讓我感到很著急，心情也變得很壞。

終於，我鼓足勇氣找茹談了一回，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她，她聽得很平靜，玩了什麼也沒說便回了屋。

如果她說點什麼，將她心裡的感受表達出來，我想我心裡反而會好受一些。茹的沉默和冷靜讓我感到害怕，我真害怕又會發生些什麼讓我預料不到的變化。要知道，我無情的拒絕了一個十六歲女孩真誠的依戀，我所受的教育，我所有的良知都不允許我接受這樣一份情感。是的，我不能，茹還小，正是如花一樣的年紀，我真的不能。縱使我心裡有著多深的愧疚，縱使我有多麼不忍心，縱使結果如何。

結果，比我想像當中的要可怕得多。你知道嗎，朋友，茹竟然在我跟她談話的第二天下午從學校教學樓的窗戶里跳下來，死了。

茹的死立刻在學校里引起了軒然大波。先是鎮派出所同志的再三調查，學校領導緊張的處理辦法會議，接著就是我受到各個角度的調查與詢問。茹的母親和姨來學校跟我鬧，無論我怎麼解釋，她們都認為是我害死了茹，讓我陪茹的命。我被逼得透不過起來，不得不將茹最後留給我的字條拿出來給她們看，她們才相信茹是自殺。

學校考慮到各方面的影響，打算把我調到其他學校；公安局方面也認定茹是自殺；也就是說，對於茹的死，他們都沒有追究我的責任。

而我，自茹跳落之後就一直處於一種被動的局面，沒有機會發表自己的想法。直到現在，我才得以恢復，可是我真的能恢復過來嗎？我是一個如此不稱職的老師，一個如此絕情的人啊！我明明知道茹因我而自殺，可我卻不敢承認，我害怕承擔後果。我沒有把茹推下去，但我的罪惡要比這深遠得多，我澆滅了她心中最後的希望之火，是的，就是我，一個劊子手。

我拒絕了學校的好意，帶著我的懦弱和一輩子的罪惡感離開了宗子拉，永遠的離開了那片沾染過茹鮮血的土地。

4

為了吃飯，我繼續活著，但我僅僅是活著，這是我的信仰賦予我的使命。

偉大的時間讓我漸漸變老，卻沒有給我結束的權利。朋友，你看這顯得多麼悲哀。

我還得去求食，可我的靈魂早已被我出賣，我連個乞討思想是缽盂都沒有。

我跪著伸開雙臂，在我及不熟悉的環境里試著去擁抱。我不能回去，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也不知道應該回到哪裡去。哪裡才是我的家，我是個有罪的人，我得獨自去承受這份罪惡背後的痛苦。生活啊,為什麼最終我會落到這樣的地步，難道我真的要想安生那樣一生流離嗎，可我的七月又會是誰呢，是茹嗎？可她已經死了，我辜負了她。此時悔恨是最沒用的東西，關鍵是，我還活著，我要吃飯。

我是否要遺忘過去的一切，重新去到一所學校當老師。我考慮過這個問題，而考慮的結果是，我不想，我寧願跪著伸開雙臂去擁抱，在擁擠的人群中求得一份吃食，我也不要回到學校，我丟了我的根，一個兒子的肩膀，一個老師的心臟。

對不起，我無法去流浪，流浪的本意是不能安分的活著，抑或心存希望，像我曾經讀過的寫作者，安妮寶貝。她是另類的，心存希望的女人。我年少的時候很願意讀她的文字，總覺得那種甚至有點頹廢的、自由的生活很好，也很想像她那樣到處走走，或者，像她筆下的安生那樣，到一個偏僻的鄉村去到老師，戀愛，死亡。而現在，時間過去了很久，我也逐漸明白，安妮寶貝，只屬於那些年輕的不安分的年紀。她，連同她的文字一起，經不住時間裡蒼老的變化。

人是無法真正自由的，如果有，那也是在想像中，在文字里的虛幻。就算美好的童年也會變質終究只能瘦成一段記憶。

讓流浪去煽動那些心存希望的年輕人吧！讓自由去蠱惑那些高聲呼喊的民族吧！我是沒有心思了，我安於現狀，我無限疲憊，整個世界上認識我的人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忘了所有夢想，我不再年輕，我沒有愛情，我一無所有。

如果我被生在古希臘，也許我會成為一個天才的悲劇詩人，一個思想家。可我的境遇不允許我再產生這種天方夜譚般的幻覺。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可不能再繼續了，我得去求食，我的下一頓還沒有著落呢！

朋友，要記得我，我叫路風。我不是乞丐，是個求食者。

作者簡介：

趙海青,化隆群科人，80後，愛文字，愛旅行。曾出版詩歌合集《八面詩風》，有作品入選《2010年青海詩歌年鑒》，曾在《西寧晚報》、《西海都市報》等刊物發表作品，曾是榕樹下籤約專欄作者。現就職於化隆縣公安局。

【特別聲明】

所選配網路圖片僅為欣賞之用，無營利目的。特向原作者致謝。

【平台顧問】

清香、高原月、蒼狼大帝、來自河湟。

【編委會】

特邀編委：楊勇、李牧、何青、老樹根、風

清、墨韻天下，雨竹雲煙，蔡科。

主 編：觀海

常務主編：綠草

執行主編：海兒

【寫作指導】

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李牧、蘭馨。

【文史主講】無相、江河源

【醫學主講】高原月、江河源、王蘭桂

【誦讀主持】盈盈一笑、天下，靜聽、紅衣嘟嘟

【攝影主講】荷清

【聲樂主持】大秦之子

【有聲小雜誌主播】一縷陽光

平台概括

「金秋歲月.讀行時光」系中老年朋友讀書寫作、運動健身、養生保健、家風探討、琴棋書畫、吟唱誦讀、旅遊攝影等交流、互動的綜合平台，以「以文為媒，以德聚友，自得其樂，服務社會」為宗旨，以打造中老年朋友的精神家園為目標，QQ群號432175225，期待您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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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稿請附上個人簡介及近照後投綠草老師郵箱：435068917@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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