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煥民：尋找腳臭鹽 小小說 91號

《尋找腳臭鹽》

文/魏煥民

傍晚，老張哼著小調散步歸來。走到樓前，他突然發現，老王手拿一根樹枝，在垃圾箱里鼓搗著什麼。他很奇怪，這老王，平時穿著講究，走路看天，很有派頭。出於好奇，老張問，王老兄，這是撿金呢還是拾銀？老張轉身，氣呼呼的說，別提了。剛才兒子電話說，市面上賣一種腳臭鹽，千萬別吃，有毒！我上午扔垃圾時，扔了兩個空鹽袋，買鹽我從不看牌子，現在找找是不是腳臭鹽。老張笑出聲，找到又怎樣？怎樣？趕緊去醫院打針輸液，咱都七老八十了，可不能中毒。老張問清楚在那家店買的鹽後，肯定的說，是腳臭鹽。我一直在那家買，發現不對，找店家，店家說，從沒有賣過這種鹽，咱又沒發票，我也沒辦法。老兄，昨天你沒看電視。現在我根本不看電視，過去相信電視不會說假話，現在不相信電視會說真活。老張大笑，老兄是達康書記水平了。又來的市委書記叫達康？倒了3個了，這個不會是什麼好鳥！老張忍住笑，講了《人民的名義》中的達康書記……然後告訴老王，這臭腳鹽是平頂山一個廠生產的深井鹽，一個多月前，報紙都報道了。周圍八個省都檢測了，都有問題，鹽下架了7000噸。就咱河南省沒檢測。咱河南怎麼不檢測？生產廠說沒問題，樣品送國家權威部門檢測去了。國家咋說？發改委說，正在進行鹽業改革，結構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讓等。又是改革，這多年，改來改去，對咱老百姓有蛋好處？我說為啥一袋鹽又漲五毛，原來又是他娘的改革。那等啥時候？是呀，要等啥時侯？老張突然發現，他已被一群老頭、老太太包圍了。不，嚴格說，是垃圾箱已被包圍了。老張雙手一攤說，我也不知道。回吧，回家吧，該喂腦袋了。王兄，不知道的還當咱倆玩直播呢。還去醫院輸液排毒不？排個球！該排毒是那幫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混球！眾人嘻嘻哈哈、罵罵咧咧的散去……

老張進家，洗臉洗手趕忙打開電視。電視主持人說，關於腳臭鹽問題，經多家媒體報道後，今，河南省鹽業管理部門，已分兩批調查人員趕赴平頂山……他想告訴下老王，仔細想想，害怕反轉，就決定算了……

老王進家，先去廚房，又跑到涼台，鑽進三個卧室，又去兩個衛生間，前前後後一直做深呼吸……老伴說，死老頭，你弄啥？沒神精吧？你才神精！聞聞咱家有沒有腳臭氣……

《腳臭鹽釀悲劇》

果然不出老張所料，兩個月後，事件終於出現大反轉：深井鹽是健康鹽，只要不超標準食用，對人體健康純益無害。央視《生活圈》欄目，請專家詳細分析了該鹽的各種成份，並和國外，尤其是西方國家的食用鹽比較，也得出了可以大膽的對人體無害的食用……

老張陷入深思，那不叫腳臭鹽又叫什麼？對，就叫手香鹽，這名字好。他嗅嗅剛拿到油條的油手，好香！興奮之餘，老張又開始悲傷起來……

垃圾箱被圍的第二天，老王就找到了順順小超市。老王是帶著氣來的，一進超市便大吼：「你賣腳臭鹽，坑害大家，得給個說法。」小老闆有些慌張，膽怯的否認。老王不依不饒：「叫我查查！」小老闆當然不能讓老王亂翻，「你有什麼權利，不要倚老賣老，你說我賣腳臭鹽，你有什麼憑據？你說你在我這裡買過，又有什麼根據？老王自然什麼也沒有。但他咽不下這口氣，於是硬要亂翻，兩人便拉扯起來……」「來，稱把長豆角。」一個女顧客在店外喊。小老闆丟下老王去店外稱豆角。豆角還沒稱完，一臉鮮血的老王便沖了出來，「救命啊，救命啊！」路人紛紛圍攏過來。女顧客趕忙打了110。警察沒來之前人們紛紛指責小老闆，小老闆大呼小叫：「我根本沒動手，我要打他不是俺娘生的，是狗播的……」警察來時，女顧客說：「太嚇人了，血流的嘩嘩的……」「你看見動手了？」「那倒沒有」。這時老王已躺到了地上。警察當機立斷：「先去醫院。」「對，先去醫院，我帶錢多，費用我們出。」聞訊趕來的小老闆的爹，在眾人的幫助下，把老王扶上了警車。警察又對女顧客說：「留下你電話號碼，回頭去派出所做筆錄。」警車呼嘯而去……

最令老張敗興的是，他也到派出所做了筆錄，證明順順超市賣腳臭鹽是他告訴老王的。老張也無法抵賴，乖乖的簽字畫押。他一生奉公守法，老了，老了，第一回進了派出所……

由於小老闆的爹堅持息事寧人，「醫院的3000多塊檢查費我們出，再給老人家1500元補償……」小老闆仍然不服，他爹大吼一聲：「不長眼的東西！滾！」小老闆自然不能滾，最終協議達成。老王、老張、嘩嘩女、小老闆都簽字畫押。老王接過1500元現金也沒數，只是哭喪著臉說：「算我倒霉。」但老張始終感到，那張緊繃著臉上有笑紋……

誰能想到，嘩嘩事件不到一個月，老王真的住院了。經過反反覆復的檢查，老王確定是絕症。老張去了醫院兩次，一次老王還清醒，小老闆的爹也拿來不少禮品來看望。老王一直對他說「謝謝」。又對老張說：「兄弟，這次看來我是躲不過了……」老張只能說些安慰話，心中便有無限的酸楚……

老王彌留之際，堅持要見老張一面。接到老王兒子的電話，他便急忙打車趕往醫院。迴光返照的老王無力的拉著老張的手，「兄弟，求求你，一定滿足我一個心愿。我—混蛋—太—混—蛋，小—老闆—根本—沒打我……是我自己—朝鼻子—打的—一共—打了—三下，出血了—又往自己臉上身上抹—鬼迷心竅啊……」

通過老王斷斷的敘述，老張終於明白，嘩嘩事件是老王自編、自導、自演的……

老張又明白了，老王是要把存的5000元私房錢托他轉交給小老闆……老張眼淚「嘩、嘩」的長流。人至將死，其言也善。當老張接過那嶄新的5000元錢。老王閉上了雙眼……

今天，老王剛過頭七。腳臭鹽變成了手香鹽。老張坐在沙發上幾乎入定，「大音希聲」中他聽到各種各樣的嘈雜聲，一個聲音逐漸清晰：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黨的優良傳統教育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方可救矣……痛楚中，絲絲喜悅湧上老張的心頭……

(完)

作者簡介：魏煥民，河南焦作人，中共黨員，一九六七年參加工作，二O O五年退休，愛好讀文學作品，偶爾為之，也發過幾篇小說。

《魏煥民 ：尋找腳臭鹽》

二零一七年

（關東大賽第二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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