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高爽骨亦奇——吳悅石書畫藝術品讀

當今畫壇，隨著以傳統繪畫為根基的創作團隊越來越受到關注，畫壇也呈現出一派發展、繁榮的態勢。中國畫，必當有中國精神才站得住、立得穩。而在全國大展中佔主流的當代新工筆繪畫，其影像描摹、肌理處理以及特殊工具的運用，製作出的作品畫面越來越好看，但是也越發喪失了中國畫的筆墨精神和文化訴求。對大多數藝術家來講，當代中國畫的繼承和發展其實是一種責任，一種文化擔當。還好，有一批畫家仍在堅守著中國文化的脈絡和文人風骨，尤其是以吳悅石先生為代表的能承前啟後的藝術家，有了他們，方能文脈不斷，薪火相傳。

吳悅石 停琴聽韻 39x39cm 紙本設色 2016年

京華快意齋吳悅石先生，十歲習畫至今，從藝六十餘年，少年時，先生即讀書、寫字、習畫，後遍訪名家大儒，拜名師，得益良多。先生誠心向學，一就學於王公鑄九先生，得其血肉；再就學於董公壽平先生得其筋骨；三者知畫事之艱難，於是陶冶自我，日夜揣摩，臨池不輟，筆耕於勤，歲時推移，於是能心手相應，落筆芬芳，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先生的創作已然從心所欲，不逾矩也。

仰慕吳悅石先生十餘年了，從煙台到北京，拜觀過先生的展覽已有數回，慢慢地了解吳先生的師承關係與藝術精神，尤知其能以傳統繪畫的方法入畫，比如說硃砂的使用、構圖的陰陽和合、題款的啟承迴轉等等，於是在觀展的過程中我經常在吳先生法度、淵源處尋找依據，來求知我學畫中的疑惑。因為只有植根於傳統，並且有獨立高尚的風骨才有可能不為世俗所湮沒。漸漸地，由於工作和時間的關係，我不能「追展」了，只好在閑暇時品讀先生作品集，揣摩其運筆構圖，分析其創作背景，印證其作品傳達出的藝術思想。而先生骨子裡的那種文人的氣質總在不經意間展露，這種不經意總能給人以驚喜，誰能說那鍾進士的橫劍怒目不就是一種文人風骨的展露呢！

吳悅石 乘涼 134x67cm 紙本設色 2014年

吳先生於翎毛禽鳥之賦彩刻畫亦獨成面目，而繪畫時之經營位置，線條收放無不信手拈來。落筆時成竹在胸，一氣呵成。畫中花鳥草蟲多是喜聞樂見的題材，我遇到畫家對於禽鳥草蟲描繪時會頗多留意，當看到吳悅石先生之花鳥作品時則增添了更多的感動。吳先生所繪之翎毛，寥寥數筆卻神完氣足，多減由心，尺度的把握駕輕就熟，是白石老人一脈中能得其精神氣魄者。先生的翎毛創作，或八哥、或綬帶、或仙鶴、或鷹隼，皆別有一番天地。從大線條的勾畫，到大色塊、墨塊的鋪陳，厚重中不失靈動，婉轉間儀態萬千。最喜先生所繪八哥，大眼、尖喙、粗爪、厚羽，活生生一古靈精怪之頑童在世，或追蟲，或顧影，或冷眼，或行吟，神完氣足，幾與八大有異曲同工之妙，我覺得吳先生之所以能夠創作出這麼多題材各異的花鳥作品，與先生童心未泯有很大的關係，因為一個藝術家如果沒有超人的想像力也就難有那種執著的創作激情，更難以從容地以繪畫語言打動觀眾，尤其難以刻畫出這種有人情味的禽鳥，看那眼神……

吳悅石 松鶴千年壽 137x70cm 紙本設色 2009年

我特別喜歡看前輩畫家們描繪的鐘進士圖，從任伯年筆下張飛式的鐘進士到溥儒筆底雍容富態的鐘進士，再到吳悅石先生筆底奔雷威猛的鐘進士，雖屬傳統一脈，但各具特點。而這個題材的難度之大使得許多成名畫家幾乎不去涉足。鍾進士有著傳奇的經歷和坎坷的身世，傳達的正是古代文人慾求仕途而不得的一種複雜的人生體驗。藉此題材抨擊不公，宣揚道義，體現文人的正義感和骨氣。但想像中的人物在不同人的心中有著千萬種面目，除了傳說中的故事，很難有真實的情感做支撐來準確地表達。因此，很多畫家都盡量避開，不去觸碰這個題材，以免有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尷尬。吳先生腕底有神鬼，率性揮寫，運用粗線條、大筆觸，痛快淋漓地呈獻給我們一個凶而不狠、威而不怪的鐘進士形象，吳先生所繪之鐘進士或引福歸來，或抬頭見喜，或賞梅游春，或持劍戟指，典型一個有血肉的鄰家英雄形象，觀之親切，喜愛有加，此一題材當代無有與之匹敵者。

吳悅石 振羽長空待有時 136x70cm 紙本設色 2014年

吳先生善書，單就書法而言，堪稱妙品。先生書法於碑、帖轉換間融洽且自然，落筆提筆都有千鈞之勢，躋身於當代書壇大家行列已無異議。而自吳昌碩以書入畫以來，齊白石的啟承尤佳，堪稱得其神韻。而吳悅石先生堪稱當代書畫俱佳之代表，更是這一代人中之佼佼者。尤其能以書入畫，書畫交融了無痕迹，提按轉折、抑揚頓挫，自然洒脫，詩文題跋更見學問，詩書畫相得益彰。

吳悅石 翠鳥香荷 137x70cm 紙本墨筆 2014年

中國畫是中國文化自然生髮的分枝，而吳悅石先生深厚的文化素養是其從事繪畫創作得天獨厚的優勢，這種優勢隨著年齡的增長日積月累會越發顯現。中國文化對文人的品格要求是極高的，故有藝品即人品之說。吳先生開壇授徒，淡泊名利，誠心教學，桃李滿園，非極高之人品難以做到。清人李重華有言「風含於神，骨備於氣，知神氣即風骨在其中」，難道不正是吳悅石先生的寫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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