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雇了50個水軍在網上造謠:天天瞎編你的爛事,刪帖就要30萬 | 夜行實錄0056
魔宙所發的是半虛構寫作的故事
「夜行者」系列是現代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社會新聞而進行虛構的報道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警示的目的
智障,本來是個學名,指的是智力有障礙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罵人話。
今天要講的事,就是關於這個群體的。
幼兒園時,小區里有個智障,和我同齡,聽我媽談起過一次,他不是先天智障,而是發燒燒壞的。
每次碰見他,我媽都會給買個冰淇淋——這讓我很吃醋,因為我媽總不讓我吃甜食,於是去質問她,為什麼每次都給那個小傻子買冰淇淋,而不給我買。
她給了我一腳,說你傻啊:「是你幼兒園老師的兒子。」
那時哈爾濱流行吃美登高,我已經很多年沒吃過了
出於對老師的畏懼,我沒事時,總會討好的和他一起玩,直到我幼兒園畢業,上了小學,父母為方便我上學,從道里區搬到了南崗區。
當時還挺傷心,感覺失去了個夥伴,但時間一長,也就忘了。
小學三年級時,有一天下午放學,校門口出現一女瘋子,見到男孩就往上撲,家長都拽孩子離得遠遠的。
我媽來接我放學,看見她嘆了口氣,讓我仔細看看那女瘋子,我看了半天說不認識,她說這是你幼兒園老師,她那個傻兒子丟了,她也瘋了。
我仔細看過去,勉強辨認出那張教過我拼音的臉。
好像在我每個求學階段,學校附近都有一個瘋子
長大後,我總能想起這事,每次遇到身邊沒人的智障,我都會上去問一句,吃不吃冰淇淋——說實話,我對智障或者經常行為智障的人,會有種親近感,比如說我的助手周庸。
6月23日,周庸跟他媽去羅馬玩,回國時到機場才發現,包讓人偷了,護照在包里。
他打越洋電話過來問我咋辦,我說沒辦法:「只能是為你感到丟人,靜姐今天還找咱倆說有事呢,我說等你明天回來再去,這下妥了,你就耽誤事吧。」
告訴他先報警,然後去大使館補證件後,我打給田靜,問她找我什麼事,能不能拖幾天,周庸暫時回不來。
田靜想了想,說你過來聊吧,我說行。
去義大利玩的朋友們,一定要注意小偷
中午在東四北大街吃了越南鐵粉,我開車去了她在張自忠路附近的公司——靜姐之前租那寫字樓到期了,跟這邊新租一四合院。
她把我讓進會議室,沖了杯咖啡擺在我面前,扔給了我一份資料。
我打開看,裡面是一姑娘孩失蹤信息——這姑娘是個智障,6月16日在蓮石東路走丟後,一直毫無音訊,連個目擊者都找不到,但有網上有人爆料說,大興區有個專用智障做黑奴工的食品加工廠,可能這姑娘被拐賣到那裡去了。
仔細看了一遍,我說這姑娘已經失蹤一周,錯過了找人的黃金期:「過兩天等周庸回來再找吧。」
田靜說這事比較急:「我最近不是在做「女孩別怕」那個公號么。」
我說知道,怎麼了?
她說現在線上線下都在弄,急需幾個案例,這個失蹤的智障女孩,是她想做的第一個樣本:「這事兒已經有線索了,直接過去調查就行,非得帶個助手么,你現在是越來越懶了。」
田靜提供的部分線索
剛要反駁,她說這樣吧:「我給你找一臨時助手,你認識。」
我問是誰,她說你等會:「路上呢,馬上就到。」
二十幾分鐘後,有人敲會議室等門,田靜走過去把門開到最大,一個男人搖著輪椅進來了。
我說卧槽:「大飛!」
大飛在殘疾之前,是我的同行,也是我在夜行者行業里少有的朋友。
如果你有印象,3月4日,我在公眾號上發消息說,因為要去南方解決一件棘手的事,拖更了一次,後來還把老金叫去,導致他也拖更了一次——我們當時就是去解決大飛的事。
他當時在南方調查時出了意外,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說你不是要當漫畫家么:「跟著搗什麼亂?」
大飛說不行啊:「我房貸沒還完,畫畫不賺錢,跟靜姐這兒做點線下任務,能賺點是點。」
轉頭看田靜,我說靜姐:「您這不是給我搗亂么,我是去調查啊,還是帶殘疾人出去散心啊。」
大飛畫的漫畫
大飛不愛聽,說徐浪:「咱倆原來水平差不多,你憑什麼瞧不起我?」
我說飛哥,原來水平是差不多,但現在差腿啊,你也知道咱這行的危險性,沒腿能行么?
田靜說得了:「先一起去,不行把人退回來。」
我想了下,說行吧:「帶殘疾人去查智障的事,就當是體驗生活了!」
出了門,我打開副駕車門,把大飛扶上車,又收起輪椅放進後備箱,開車上了南二環,開向吳家村方向,那個傳說用智障幹活的,吳氏食品加工廠。
下午三點多,到了地方,我拿出輪椅,把大飛扶下來坐上,繞著工廠轉了幾圈,工廠里有兩棟樓,有門衛看守,但沒攝像頭,大的那個應該是加工廠,小的好像是宿舍——窗戶旁掛有衣物。
我走的比較快,大飛跟的有點吃力:「你慢點,我手好酸。」
大飛和他的輪椅
停下來等他,我說飛哥:「要不你就跟車裡坐著吧,打聽完消息你幫著分析就成,咱倆又不是逛公園,能慢慢溜達。」
他說不行:「我不能拖後腿。」
轉了兩圈,正好門外大爺出門轉圈,我趕緊推上大飛過去,掏出萬寶路遞給他一根,說能跟您打聽點事么?
他說行,問我們是幹嘛的,我掏出假記者證給他看,說是來採訪的。
他看了大飛一眼:「本來想問是不是記者,這幾天來了好些個記者,問肉鬆的事,但看你倆這組合,又不太像。」
我問他什麼肉鬆的事。
他說最近有好多人跟網上造謠,說他們用棉花做假肉鬆:「這你都不知道,你是來採訪什麼的?」
大飛插嘴:「聽說你們這兒有很多智障,我們想來採訪下。」
門外大爺說領導不讓瞎說:「我們老闆每天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都在廠子里,這幾天沒少接待記者,你們也可以過來。」
我低頭和大飛對看了一眼——看來他們這工廠里真有智障,如果沒有,大飛剛才那句「你們這兒很多智障」,就是句罵人話,門衛不可能那麼平靜。
開車往回走時,大飛問我對棉花造肉鬆的事怎麼看,我說這種事咱見得還少么:「肯德基的雞,長過六對翅膀八條腿,紫菜是塑料做的,假雞蛋。」
「全TM是扯犢子!」
他說是:「也不知道誰編的,一看就不逛市場,豬肉9塊錢一斤,棉花還貴點,用棉花來造假肉鬆,造假成本高,效果不一定好,傻逼才幹呢。」
棉花的價格比肉鬆還貴
我聽的有點心酸,他沒殘時,收入不錯,從不在家開火,現在連豬肉和棉花的價格都這麼清楚。
棉花屬於植物纖維,肉鬆屬於動物蛋白,棉花天然形狀是團絮,得經過一系列複雜加工後,才能成為類似肉鬆的製品,而且棉花嚼不爛,一吃就知道不是肉鬆,就像大飛說的那樣,不可能有人這麼做。
在網上搜了一下,我發現新聞報道的很少,主要是好多個公眾號發了這篇「棉花肉鬆」的文章,每篇都好幾萬的閱讀量——都是那種你父母會看的公眾號,中國健康養生、小李說營養、養生行之類的。
這些「棉花肉鬆」的謠言,都明確提到了吳氏食品加工廠的位置,但我想不到這和失蹤智障女孩的關係,於是打算先不管這事,明天跟工廠老闆聊過再說。
第二天上午,我和大飛在軍事博物館旁的泰伙餐廳吃飯,他家的咖喱蟹不錯,飯後大飛非要跟我AA,我拒絕了他,開車又去了工廠,門衛大爺見我倆過來,給老闆打了個電話,說有記者來採訪。
他家的咖喱蟹很好吃
掛了電話,他告訴我們,上了二樓往左拐,去最裡面的總經理辦公室。
工廠里沒電梯,我好不容易把大飛弄上了二樓,精疲力盡的推他到了總經理辦公室,門沒鎖,裡面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戴眼鏡,穿一套黑色的職業裝。
我敲了敲門,她抬頭看了眼:「請進。」
我推著大飛到她對面,握手後坐下,她給我們倒了杯茶,自我介紹說叫吳娜,問我們是哪家媒體的,是不是問肉鬆的事。
大飛含混說是南方報系的,然後轉移話題:「那一聽就是假新聞,我們是想問另一件事,你的工廠里是不是有很多智障工人。」
她點點頭,說怎麼了。
我門懷疑這個食品加工廠,有智障黑奴工
我說是這樣的,網上有人說你用智障當黑奴工:「這些智障還都是拐賣來的。」
她笑了:「那不能,所有人我都簽了合同,每個月給3000塊錢,提供宿舍,還雇了一阿姨給他們收拾做飯。」
大飛質疑她:「為什麼這麼做,搞慈善?」
吳娜說不是:「僱用智障員工,工廠可以減稅,還有補助。」
她進屋拿了一堆文件,扔在桌上:「都是他們父母同意來我這裡打工的。」
大飛搖動輪椅上前,桌子有點高,他雙手高舉想要拍照時,吳娜拿起桌子上的相框蓋住了合同了:「這上邊內容屬於他們隱私,不好讓你們隨便拍。」
僱用智障人士可以減稅
我們要求去工廠里看看那些智障工人,吳娜同意了。
一樓分為兩個大車間,一邊是智力正常的人,一邊是智障,有男有女,都穿著白色工作服,在車間里製作肉鬆。
我們去時,正好快趕上休息時間,有人拎著大桶的飯菜,來到兩個車間門口——兩伙人分別在自己門口打菜,完全互不干涉——吳娜解釋,之所以要分成兩個完全不交集的車間,是因為怕普通工人對智障進行侮辱之類的。
大飛擅長觀察細節,他讓我彎下腰,在我耳邊小聲說:「這麼熱的天,普通工人吃飯都把制服脫了,智障卻沒一個人脫,連袖子都不擼起來。」
我讓他去看看,上去纏住吳娜:「你覺得棉花做肉鬆這謠言,是怎麼回事?」
她猶豫了一下,說是有人陷害:「有人給我打過電話,說是可以幫忙刪帖刪除新聞,管我要30萬,我沒接受,結果這段時間越鬧越大。」
「許多客戶都退了單,廠子快開不下去了。」
問她那人要過幾次錢,是否有錄音?她說三次:「錄了沒用,他們說話都用變聲器,手機來電也都是亂碼。」
我問是否有什麼仇人,吳娜想了想說,最近這邊在搞拆遷,她屬於反對派,不知道和拆遷隊的人是否有關。
肉鬆加工廠,裡面特別悶熱
這時大飛那邊完事了,搖著輪椅到吳娜身後,沖我眨眼睛,我和吳娜告辭,推著大飛離開了吳氏食品加工廠。
上了車,我問大飛是否有什麼發現,他說有點:「有一事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問題。」
「有六個人的手臂和腿上,都有被狗咬的傷口。」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個小本,和一根筆,迅速把他看見那幾個傷口畫了出來給我看。
我皺了皺眉,大飛有隻總闖禍的狗,因為咬人這事,賠過不少醫藥費,肯定不會認錯。
但我昨天繞著工廠轉圈時,並沒發現裡面有狗——工廠里的狗都很兇,養沒養狗繞著走一圈就知道。
最關鍵的是,我不知道這些咬痕意味著什麼。
和大飛商量了一下,沒什麼頭緒,我說你記憶力不特強么,那個你想拍沒讓拍的合同,寫了什麼你還記得么?
他說記得,又從兜里掏出個小本和筆:「但我就看見了最上面那份。」
我說你幹嘛,他說我得畫才能想起來。
大飛很快就把那份合同畫了出來,上面有一位智障人士的監護人電話,我打了過去,對方說沒錯,是他把孩子送到那兒打工,孩子沒受過什麼傷害。
我說算了,這事先放放,還是先想想那智障女孩的事吧:「你也知道,這樣一女孩失蹤了,後果可能非常嚴重。」
走失的智障女孩會面臨許多危險
他點點頭:「你有什麼線索么?」
我說有,而且今天吳娜說有人勒索她,事就對上了。
網上的謠言發布者分兩種,都是團隊化運作的。
第一種,製造聳人聽聞的謠言,通過發布謠言獲得的流量,賺取流量費和廣告費。
費用明碼標價,找1萬粉的微信號轉發一條謠言,價格為150-300元,普通個人轉發一次,可以獲得5毛錢的收入。
第二種,利用本來就有些影響力的微博或公眾號,發布謠言,通過不斷發負面消息,詆毀某家公司的名譽,然後找對方要錢,不給錢就繼續發布。
我昨晚研究了下田靜提供的資料,爆料智障女孩可能在黑工廠的人,恰好是個常發這種東西的小V,有幾十萬粉——他還轉發了吳氏食品加工廠用棉花造肉鬆的微博。
大飛點點頭:「這孫子是個造謠的,然後呢,和那失蹤女孩有什麼關係?」
遞給他根煙,我說你這是太長時間不幹活了:「資料都不好好看,你肯定沒注意到日期,這個小V發布智障女孩失蹤的消息,比所有人都早——比女孩的父母還早,而且他發那張照片,女孩穿的就是失蹤時穿那套衣服。」
「他是未卜先知么,提前就知道了這女孩失蹤?」
我在微博上給這個小V發私信,想和他談談,但一天過去了,對方根本不理我。
於是我又發了一條,說我知道他製造留言然後敲詐勒索的事。
他回了我一條,讓我有證據就去報警。
我們在微博上的對話
我正琢磨著怎麼辦,大飛搖著輪椅來了我家,問我怎麼樣了。
拿瓶水給他:「這孫子油鹽不進啊,勒索時還謹慎,用變聲器和網路電話,根本沒留下什麼把柄,現在完全無法說話。」
大飛想了想,說要不咱就來硬的吧,網路暴力對網路暴力。
我說是請水軍么:「現在能罵人的水軍都漲價的厲害,好點的一條信息就得一兩塊錢,要把他弄服了,咱這得花多少錢啊?」
大飛說有便宜的,你知道黑界么?
我說知道——就是一群小孩,小學生初中生為主,天天在網上組團罵架,主戰場是qq,以打字罵人手速快為榮,還形成了很多家族,就跟當年殺馬特的體系差不多。
他點點頭:「找幾個這種黑界「家族」,給帶頭的沖個黑鑽,就是生力軍啊,而且他們平時都比著罵人,罵爽了不給好處也能罵好幾天。」
vice寫過一篇關於黑界的稿,感興趣可以看看
因為手機里沒有,我和大飛現下了QQ,搜索關鍵詞黑界後,出現了一大堆名字叫情戰家族、柔殺家族之類的qq群。
我們挑人最多的那些群加進去,聯繫管理員,提出我們的訴求。
這些管理員很快就答應了,說等下就組織家族人馬,奔赴微博戰場。
兩天後,那個小V被罵的留言都關了,我再給他發私信,向他提出雙方和平解決這件事,我就想知道——他是怎麼預知那智障女孩失蹤的。
他被罵怕了,給我發過來一個聯繫方式,說所有抹黑信息,都是這個林先生提供的,他收了這人五萬塊錢,幫著發消息。
我問他勒索是誰幹的,他猶豫了一會,說這個他不承認,我說懂了,就沒再往下逼問。
黑界的戰鬥力極強,小V很快關閉了評論
大飛假裝發謠言的人,給這位林先生打了個電話,說現在已經很有效果了,是否還繼續,再繼續就得加錢。
林先生不太高興,說不是說好了打包服務么:「怎麼還加錢?」
大飛說這樣吧,我們確實成本有所提高,要不我請您吃飯道個歉,詳細解釋一下。
他想了想,說行吧,約好了晚上八點,在芍藥居的海老壽見面吃飯。
晚上我和大飛先到了海老壽,點了日本燒酒先喝著,二十多分鐘後,林先生到了,我站起來握手:「我朋友不是沒禮貌,他腿有點毛病,你別介意。」
我們約在海老壽吃飯
大飛一直盯著林先生看,我坐下碰了他一下,讓他注意點,他嘿嘿一笑,說這下有意思了:「和咱想的不一樣,這哥們不是搞拆遷的。」
拿起菜單讓林先生加菜,我偏過頭小聲:「你怎麼知道?」
他問我,還記得去食品加工廠那天么:「吳娜不讓咱倆看合同,拿個相框把合同蓋住了。」
我說記得,他點點頭:「照片上是吳娜和一個男人一個孩子的合影,就是坐咱對面的這位,從概率上來講,他應該是吳娜的老公。」
這時林先生點完了菜,想和我們聊一下造謠的事,我打斷他:「吳娜是你老婆吧,為什麼要對自己家工廠下手?」
他一愣,說你們怎麼知道。
他就是相框里那個男人
我說我倆是你老婆請的,解決謠言這事的:「如果你現在停止造謠,告訴我們真相,再給點錢。」
「可以選擇不告訴你老婆,就說這事解決了。」
他問我們要多少錢,我們說十萬,他點點頭:「我要是多給點,你們能不能別管這事。」
我問他為什麼,林先生說是因為拆遷——他們那個食品加工廠正面臨拆遷,政府願意出一大筆拆遷費,但他老婆死活不同意。
我奇怪:「那不是你們夫妻共同財產么,你同意也行啊。」
他說不是,食品加工廠,是吳娜結婚前,她父母轉到她名下的,屬於婚前財產,這麼多年一直是吳娜在管,自己從不參與。
因為管理,吳娜在家的時間特別少,總是在外應酬。
林先生喝了口水:「我們一家三口平時一起的時間很少,你說我們拿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快快樂樂過日子不好么?」
我聽到這有點奇怪,上次我們去工廠的時候,門衛說,吳娜每天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在廠里——這也不忙啊,難道剩下的時間都在應酬?
大飛費力調整了一下坐姿,問林先生,他提供給小V造謠的女孩,是從哪兒找的。
林先生說,那就是我老婆工廠里的一個智障女工,我看她一個人站著的時候隨手拍的——工廠里不是有很多智障么,當時想利用下這點。
林先生說他老婆把精力都放在食品加工廠上
告別林先生,我推著大飛在街邊走,他抽了口煙:「這哥們估計不知道那女孩是失蹤人士。」
我說對,他都沒思考就說了,夠問心無愧的:「那工廠看來還是有問題。」
大飛點點頭,晚上去蹲點吧:「我貢獻比較少,今晚我看著。」
我說行,到那我先眯會兒,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叫我,進去探探情況。
九點左右,我和大飛又到了吳氏食品加工廠,把車停在靠牆根的地方,我調了下座椅靠背,在車裡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我聽見大飛叫我醒醒,睜開眼,問他幾點了。
他說十二點多:「剛有輛金杯麵包車,在智障宿舍那接了兩個人,出去了。」
我坐起來,搓了一把臉:「能追上么?」
大飛說應該沒問題。
我點著火,奔金杯麵包車離去的方向追過去,很快就追上了。
我在無數次的犯罪活動里,跟蹤的都是金杯.....
金杯麵包車順著西五環,進了香山路,靠近香山公園時,進了一座圍牆都是爬山虎的別墅區,我停下車,讓大飛在車裡等,翻牆跟了進去。
這裡面別墅都很大,起碼四百平,一樓甚至有獨立車庫。
我遠遠看見麵包車進了一個別墅的車庫,跟上去,看了門牌號,在網上檢索了一下——這棟別墅,是一家會員制藝術協會下屬的房產。這家藝術協會不定時會舉辦一些高端藝術展,會費一年28萬,入會邀請制。
除此之外,網上再沒關於這個協會的任何信息。
別墅的房間都拉著窗帘亮著燈,能聽出裡面人還不少,我決定先退出去,和大飛商量一下。
回到車裡,我問大飛知道這是什麼藝術協會的么:「你不是畫畫的么,趕緊問問。」
他說艹:「我現在是畫漫畫的,和他們肯定不是一個圈的,上哪兒給你打聽去。」
凌晨三點多,很多人從別墅里走出來,紛紛上車走了——吳娜站在別墅門口,和他們一一作別。
四點多,別墅最後一個房間也關燈了半小時,我估計吳娜可能睡著了,戴上夜視鏡,用鐵絲打開後門進了別墅。
一樓有個很大的客廳,四周以中間為圓點,環形往外排著整齊的椅子,裡面的壁畫像教堂里的一樣——把家裝成這個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戴上夜視鏡,進了別墅
我放輕腳步,整個房間非常安靜,自己的呼吸聲聽的很清晰,這時,一樓角落裡一個房間里傳出恩恩啊的聲音,我慢步走過去,發現聲音是從一個防盜門裡傳出來的,但這防盜門是C級鎖,我手頭沒工具,打不開。
我趴門上聽了一會,只能聽出裡面有人,然後我更加小心的環視整個大廳,發現牆上掛著很多照片,剛才太暗我沒看到。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了幾幅照片,差點沒吐出來——牆壁上掛著的照片,都是那種非常重口味的,人體懸掛展覽,人體槍傷傷口展覽,人體動物咬口展覽....還有很多噁心傷口的特寫,最噁心的一個,上面爬滿了蛆。
用手機拍了一遍,我迅速離開了這個噁心的地方。
回到車裡,我把照片給大飛看,他說卧槽,掏出小本翻到一頁——上面是他那天畫下的,幾個智障被狗咬的傷口。
他把畫和照片一對比,有兩張完全對應上了。
大飛畫的被狗咬傷的傷口
我問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么,大飛說他接觸過一點:「他們是一個固定的圈子,有很多人喜歡欣賞人的傷口,人被切割的屍體,軀體上留下的獸齒咬痕。」
「但我沒想到,他們竟拿活人製造這些東西。」
我和大飛報了警,警察查封了這棟別墅和食品加工廠,並在工廠宿舍里,找到了一群沒簽合同的智障,吳娜把這些人和那些有家人關心、簽了正規合同的智障混合在一起,根本沒人發現。
這群被解救出的智障,身上多少都帶著一些傷——其中包括田靜讓我找那姑娘。
怪不得吳娜不想拿拆遷款,她是想留著這工廠給自己打掩護。
做完這事,我去和田靜交差,她打給我八千塊:「你別嫌少,我現在還是創業的初步階段。」
我說沒事,大飛我就還給你了。
大飛正在看手機,忽然問了一句,田靜給我多少錢,我說八千,他說卧槽:「靜姐,憑什麼我就五百。」
田靜說咱不是定量的么:「出一次任務五百,我還給你交五險一金。」
田靜用支付寶給我轉了8000塊
他想了想,嘆了口氣,說要請我喝酒。
我倆就近找了一家烤串,點了6瓶啤酒,大飛跟我碰了一杯:「這次這事,讓我想起10年那次。」
我點點頭,2010年末,我和大飛跟著老金,調查了四川渠縣一起智障奴隸事件。
一個叫曾令全的農民,在四川幸福壩,蓋了一帶大院的二層樓,所有門窗都用鋼筋封閉——裡面關著一百多名智障。
他本來是養豬的,後來發現訓練智障幹活,賣到黑工廠這種「養人」的活,比養豬賺錢多了,就向全渠縣三輪車和計程車司機打招呼,以每人100元-300元的價格,請他們提供信息。
然後自己組織了抓捕隊,滿街抓捕智障人員。
我和老金當年調查過的案子
曾的培訓手段是:不聽話就打。鄰居稱,常在夜裡聽到基地傳出慘叫聲。
找到那棟二層樓時,我是跟著老金第二個摸進去的,當時的場景和味道,用人間地域來形容也不為過——大飛當時就出去吐了,還害得我們差點被發現,和智障們被關在一起。
中國有1300萬智障,很多人都面臨著危險
大飛又跟我碰了一杯,說想起當年和你一起出任務,就覺得懷念。
我吃了個毛豆,說行了,別套近乎了,有事說事。
他說仗義:「我先干一杯!」喝掉一杯啤酒,大飛看著我,說想和你商量個事。
我點點頭,他說我跟田靜那賺錢太少了:「能不能在你那公眾號上畫畫漫畫,賺個外快?」
(我說不過他,打算明晚十點半發一個試試)
你們的打賞欲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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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分周庸一半
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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