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繪說說孫悟空的master

一伏天剛開始，暑期也進入正式階段，暑期一哥孫悟空又開始頻頻的出現在大夥身邊。

在聊孫悟空話題中間，我開了2期的小差，寫了點別的東西。這期還是回到孫悟空，聊一下孫悟空的師父們。

在《西遊記》中，孫悟空的master有兩位，菩提老祖和唐三藏。

一話孫悟空的master

菩提老祖，話說孫悟空稱美猴王之後，恍恍惚惚過了有三五百年，日子混得差不多，便開始思索著要長生不老，與天地川齊壽。於是告別猴兒們，穿過兩大海，一大洲，來到了西牛賀洲。路見一樵夫唱著一首小調《滿庭芳》，其中一句「靜坐講《黃庭》」（插個空，《黃庭經》乃是晉代有著麻姑仙境之「南嶽夫人」、「二仙奶奶」、「紫虛元君」等稱號的魏華存，這位道家上清派第一代太師所推廣的一部道教養生修仙專著）。孫悟空趕上前，便得知了在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有一個神仙，稱名須菩提祖師。

菩提賜了法名「孫悟空」。徒弟拜了師父，菩提見他像個猢猻，於是從猢、猻中取了「孫」這個姓，（猻字去了獸旁，乃是個子系。子者兒男也，系者嬰細也，正合嬰兒之本論）。又因菩提老祖門中有「廣大智慧真如性海穎悟圓覺」十二個分派，到孫悟空正好是第十輩之小徒矣，於是就對應的「悟」字取了「悟空」這個名。猴王到了三五百年後了，認了師父，才有了名字。

菩提老祖教了孫悟空什麼？孫悟空在三星洞，講經論道，習字焚香，修生養性七年之久，吃了七年的爛桃，才在眾多徒弟中被菩提老祖所注意到，菩提向孫悟空提供了三個專業方向給他選擇，分別是術門之道、流門之道、靜門之道，結果反被孫悟空嫌棄與他所追求的長生不搭邊而不學，於是就有了「戒尺三打頭」這一個橋段。

說到這裡，可以走個神，說說「戒尺三打頭」這個橋段，源於菩提老祖的原型佛教禪宗第五祖弘忍大師，大師要尋一繼承人來繼承衣缽，就給徒弟出了一道題，要做一首偈子(有禪意的詩)，誰的最有悟性，就畢生功力傳於他。徒弟中一翹楚，名叫神秀，話說這人確實有才，在院牆上寫了一首「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大夥看到都稱好。口口相傳，卻別廚房裡一個火頭僧聽見，此人名叫惠能，惠能便在神秀的偈子旁邊寫了一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惠能的這句話理解與禪宗大乘教派的頓悟相符合，境界和悟性都非常之高。但弘忍看到之後，大罵惠能胡言亂語，並擦掉了惠能的偈子。然後在惠能的頭上打了三下就走了。只有惠能理解了師父的意思，「三更傳道」，於是當晚弘忍向他講解了《金剛經》這部佛教最重要的經典之一，並傳了衣缽給他。然後為了防止神秀的人傷害惠能，讓惠能連夜逃走。

（此圖是南宋梁楷的《六祖斫竹圖》，描繪的是六祖惠能斫竹的故事）

孫悟空也悟到了菩提老祖的戒尺三下，也是三更傳道之意，之後每位三更去師父處受道。又過了三年，菩提教授了孫悟空避開「三災利害」（雷火風）的方法——72變渡劫法，以及快速穿越法——筋斗雲。

唐三藏，孫悟空的另外一個師父，靈通本諱號金蟬，只為無心聽佛講，轉託塵凡苦受磨，降生世俗遭羅網。是狀元陳光蕊與丞相之女殷溫嬌的兒子。父親上任江州州主之際，路遇劫匪，被殺拋入江中，母親被劫走，為保全兒子性命，出生後被母親咬下此子左腳上一個小指，放入木盆，順江而下，被金山寺長老救下，小名喚做「江流」，法號「玄奘」，摩頂受戒，堅心修道。

唐太宗出榜招僧，修建水陸大會，超度冥府孤魂，選舉玄奘為大德行者作壇主，設建道場。觀音化身賴頭和尚，請玄奘前往大西天天竺國大雷音寺佛如來處，求取大乘佛法三藏經（三藏：法一藏，談天；論一藏，說地；經一藏，度鬼。）此處唐太宗與玄奘結拜為兄弟，並賜名「唐三藏」。三藏在前往途中路過兩界山，收了正被如來佛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為徒弟。同時，賜了孫悟空「孫行者」的混名。秉教伽持，歸一佛門，再修正果。

唐三藏的原型玄奘：玄奘是中國佛教最重要的人物，最重要的佛經翻譯家。早在南北朝時，佛教學術界就開始了「一闡提眾生有無佛性」的論爭。到玄奘所在時代，就分為南北流派，玄奘在學習中，深感真諦等古德譯著不善，致使義理含混，難以融合。隨著學業的日益長進，他的疑問和困惑也非中國佛典和高僧所能解決，於是下決心去佛教的發源地印度取經求法。當年玄奘前往印度時，是需要向政府尋求同意，並拿到通關文牒這本護照才可以出行的。但是玄奘遞交申請之後，並沒有人理他，於是在沒有政府許可的情況下，偷渡去取經。歷經19年，帶回了大量的佛經，並留下了著名的《大唐西域記》，記錄了玄奘遊歷印度、西域旅途19年間之遊歷見聞錄。《西遊記》也是取材於《大唐西域記》，經過民間戲劇等流傳，然後就有了《西遊記》，所以《西遊記》不能完全說是某一個人的作品，更應該說是廣大群眾的智慧結晶，最後吳承恩來收集整理。

二話師徒關係

韓愈的《師說》已經說得很透了「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於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者童子之命也」等等，從古自今太多太多，師徒關係應該是非血緣關係中最獨特的一種關係了。閑聊兩個印象深刻的例子吧。

梨園裡的拜師，在那個戲子地位比較底下的年代，《霸王別姬》中小豆子拜師的這一橋段就很具代表。「不是養活不起，實在是男孩兒大了留不住這才來投奔您來的。」「都是下九流，誰嫌棄誰啊，他主師爺不賞飯吃，誰也沒轍。」「娘，水冷，手都凍冰了」小豆子拜了師，切了六指，從此就吃於師父，受教於師父，最後成就了程蝶衣。

阿城《鐵匠》里的師徒關係，話說有個技藝高超的老鐵匠，一手絕活。有一年輕人跟他學藝，總不得真傳，直到鐵匠要西去之前，鐵匠用盡最後的力氣才將四字真經傳授於他，哪四字呢？「熱鐵別摸」。

三話與師父相關的一些畫和故事

先舉幾個西方的例子：

《杜爾博士的解剖學課》，是倫勃朗的一幅作品肖像畫。

《基督受洗》是達芬奇與其老師韋羅基奧共同完成的一幅畫，看畫面和師父兩字沒太大關係，但就是因為這幅畫師父需要幫手來畫最左側的小天使，達芬奇是為一個沒離開老師工作室的徒弟，當老師看到達芬奇的這個小天使之後，從人物造型和臉部的神情表現來看，要比老師所畫的其他幾個人物生動得多，由此韋羅基奧便知自己無法超越達芬奇，從此便不再畫畫。

《最後的晚餐》是基督教新約聖經記載的最重要的事件之一，達芬奇在米蘭格雷契寺院食堂畫了這副最著名的壁畫，《最後的晚餐》繪製的是耶穌得知自己已被弟子猶大出賣，差遣弟子彼得通知在逾越節的晚上與眾弟子聚餐。當耶穌入座後即席說了一句：「你們中間有一個人出賣了我」，繪製的就是當時所有人瞬間的表情，達芬奇也和以往畫最後的晚餐的畫家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達芬奇將猶大放到眾門頭中間。

再來說幾張古代人物畫：

明代李在的《圯上授書圖》，講張良拜師的故事，圯橋三進履講的黃石公坐在圯橋上三次把鞋丟到橋下，遂喚張良取來，如此三度張良略無一毫倨傲怠慢之心石公遂愛他勤謹夜授天書著他扶漢。

明代畫家杜堇的《伏生授經圖》，講的是漢初的儒者伏生向漢朝宮廷派來的學者講述《尚書》經文的情景。畫面繪蕉林一隅，左邊有二男一女，其中長者正在聚精會神地講經，那是老師浮生。對面伏坐於書案前，專心致志地作著記錄則是學生晁錯。

唐·王維《伏生授經圖》

明代仇英《人物故事圖》冊中《子路問津》。講述的是孔子帶著學生在赴楚國途中，一條河流擋住了去路，找不到渡口。路遇高士長沮和桀溺兩位隱士，孔子派大弟子子路隱士請教渡口的位置。結果被長沮嘲笑「孔子不是生而知之嗎?為何還來問我們這些種地的人?」桀溺則規勸子路做個隱士。子路沒有打聽到渡口，只好把長沮和桀溺兩位隱士的話轉述給老師。孔子聽後，道：「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

還是仇英的《村童鬧學圖》此圖是仇英《摹宋人畫冊》中的一幅，是仇英為富商收藏家項元汴所作。描繪一班在村校讀書的頑童，乘著老師打瞌睡時，便四處嬉戲、搗蛋和裝鬼臉，把書室弄得翻天覆地。

四話徒弟與師父、壺蓋與壺

最後閑聊一下我和我的師父，緣起一幅我給徐老頭畫的漫畫，貼在他電腦邊上，被師父發現「這是誰畫的，太他媽像了」，從此我就師父師父一直叫著，每每遇到困頓之處便厚著臉皮去請教。直到8年之後，才正式呈上拜師貼，行了拜師禮，承蒙師父不棄，摩頂受戒，收了我這個妖怪。8年時間，抗戰都勝利了，為何那麼久呢？只因師父與我都是認真的人，師徒師徒，有「拜」，就得有「收」，這可不是嘴上說了就算的，往了深了說就是「悟」、「隨」、「緣」。

最後用師父摩頂受戒的那些話作為結尾「師徒，就像這個茶壺，壺蓋是徒弟，有繩結連著師父，這個壺的特別之處乃是時間久了會有冰紋出現，願你受教如這個壺，留下好的，倒掉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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