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大逃亡！停電108天，怎麼活？

娛樂 07-01

看死君：猶記得去年，日本導演矢口史靖曾來到FIRST青年影展宣傳他的新片《生存家族》，我們還有幸採訪到他【矢口史靖：不拍電影必死無疑】。今年上影節終於得見這部電影，必須給大家鄭重推薦一下。

作者| 無念

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你們有沒有這樣想過，如果突然有一天，世界上突然沒有了電？人類將會變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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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乍聽上去，似乎並非很嚴重，停電而已嘛，所有人都經歷過。可是，如果告訴你，這是一場沒有緣由，且遙遙無期的停電呢？這麼一想，就細思恐極。

日本導演矢口史靖在他的新片《生存家族》里，就描繪了這樣一個沒有電的世界。在剛剛落下帷幕的第20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上，這部電影也作為「日本電影單元」其中的一部展映新片，和其他數十部日影新片一起，迎來它的中國首映，並在映後得到了廣大觀眾的滿堂掌聲。

電影講述了一個頗具科幻色彩的「末世逃亡」的故事。某天早晨醒來，一切看上去都和平常無異，鈴木一家發現家中停了電，一家人還以為只是正常的電路損壞，一會就可以恢復正常。

然而一轉眼，幾天過去了，這樣的現狀並沒有任何發生好轉的跡象。人們發現並不是簡單的停電，而是電力的消失，就連備用的電路系統都無法運作。

整個東京逐漸陷入了癱瘓的危機之中，沒有了電，學校停課，公司停工，一切日常的生活行為都無法正常地進行。人們因為飢餓和恐懼，慢慢失去了理智。聽說大阪還有電，於是鈴木一家跟隨者浩浩蕩蕩的逃亡大軍，踏上了尋找電的生存之旅。

影片《生存家族》作為一部科幻喜劇，其實走的是非常現實主義的路線。它套用了公路片的類型模式，通過這一路上所發生的各種「奇遇」串聯情節，安排衝突，並在最後達到目的地時，讓影片得到了完整的構建，同時影片中的各個人物也都獲得了成長和轉變。

雖是披著科幻外衣的末世題材，但其實內里仍是一部溫情的家庭喜劇，這也是很多日本電影所擁有的溫暖特質，用溫情的外表包裹嚴肅的議題。

停電之前，鈴木一家人和其他許多普通的家庭一樣，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忙碌著。父親是一位勤勤懇懇的上班族，對待工作一絲不苟，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也因此往往容易忽視妻子兒女的感受。母親則和眾多日本中年女性一樣，是一位任勞任怨的家庭主婦。兒女則每天沉迷於自己的小世界裡，生活里更是充滿了電腦、手機這類代表著現代科技文化的電子產品。

因為一次停電，一家人才因此陰差陽錯地擁有了更多的交流。夜晚他們趴在陽台上仰望星空，一片漆黑的城市上方，銀河的存在是那麼地耀眼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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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我原本以為導演是想借「電力消失」這麼一個源頭，來引出對於人類「你有多久沒有停下來仰望星空了」的詰問。這個議題其實本身已具有很強批判力度，尤其在大城市中居住的現代人，生活慢慢被這類現代文化所代表的電子產品所吞沒，甚至有些迷失方向。

大城市裡隨處可見的低頭族，熱衷於網路社交卻偏偏忽視了近在眼前的人，甚至連手機還剩80%的電就已經到處尋找充電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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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在呼喚「慢下來」，去發現身邊的美，自然的美，卻又不得不背負社會的高速發展和生活條件便利所帶來的代價。我本以為，導演手法浪漫溫柔，殊不知接下來所要展現的內容，才是真正的殘酷而警醒。

踏上逃亡的旅程之後，父親提議要騎車前往。從東京到大阪，雖說相比國內騎川藏線的「騎行族」們來說，這點距離算不上遠，但是因為沒有電且食物緊缺，這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困難挫折，多年下來樹立的價值觀也接二連三地遭受到了破碎和重建。

原來在面對人性最本能的飢餓慾望驅使時，一塊價值連城的勞力士居然換不來一袋大米。平時生活中所接觸到的知識和技能，在危機時刻也毫無用武之地。

鈴木一家人在氣喘吁吁飢腸轆轆之時遇到另一家人，同樣是騎車出行，他們卻顯得特別輕鬆，衣著得體，一路有說有笑，還自製食物充饑。

兩家人形成了鮮明對比，最明顯的莫過於兩位父親。相比眼前這位了解許多生存技能帶著一家人「輕鬆」逃亡的陌生父親，鈴木不僅暴露了他對於生存技能的匱乏，同時也帶著妻子兒女吃盡了苦頭。

鈴木一方面表面不屑但內心又欽佩他人，另一方面，他又深深覺得自己作為一家之主的權威地位遭到動搖。從妻子兒女對於陌生人仰慕的眼神中，他體會到了一絲酸楚和嫉妒。

父親執意要帶著家人騎往大阪，到了目的地才發現原來大阪也早已因為沒電「人去城空」，一家人的矛盾衝突激化終於爆發了出來。兒女對於父親不停埋怨，父親對於子女頂撞自己感到憤怒，就連一向唯唯諾諾的母親這時都加入了爭吵。

雖然父親的一意孤行讓全家人徹底陷入了孤立無援的情境，但是在之後的情節中，父親又因為希望給家人找口吃的，不惜拋棄尊嚴向陌生人下跪。原來這個武斷暴躁的父親和其他父親一樣，嘴上耍狠，平日里似乎對家人缺乏關心，但是危急關頭卻又心繫妻兒。讓人不由得感到心酸又動容。

面對著惡劣的天氣，一家人寸步難行，飢腸轆轆。暴風雨過後，所帶行李一片狼藉。兒子終於丟掉了一直跟隨自己的手機，拿塑膠手機殼修補破損的輪胎；女兒望著滿地花花綠綠的時尚衣服也宣告放棄。

直到這裡，他們終於完全丟棄了那個和「現代文明」形影不離的自己，回歸到一個最原始、最本能甚至最邋遢的自我。對於他們而言，想要生活，首先必須要學會在自然中生存下去。

跌入了谷底的一家人被一位好心的農夫所搭救。電力消亡的災難對於城市人來說帶來的打擊是毀滅性的，然而對於自給自足的農村人而言，影響程度相對較小。這時，農村生活方式的優越性則明顯體現了出來。

在此之前，鈴木一家人曾不經意間表達出對農村生活的嫌棄和鄙夷；然而如今卻因為這樣一種本能原始的生活方式獲得新生。導演通過這樣一個對比設定，將許多生活在城市中的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打擊得體無完膚。

重新吃上了新鮮的豬肉，睡上了平坦舒適的床鋪，向來嬌生慣養的女兒在大快朵頤之時流下了感動的淚水。這也是全片最讓我覺得動人的一個段落之一。

因為所遭遇的一切，他們才會更加明白生活的不易，也會更加感激生活。這淚水裡，是悔恨，也是面對新生的感動。導演進行這樣的安排，其實並非想強調兩種生活方式的高低貴賤之分，而是通過對比引發人們對於現實意義的思考。

在這次的「拯救」之後，一家人的狀態也得到了調整，他們收拾行囊重新上路。受到了農夫的影響，雖然農夫盛情邀請鈴木一家留下，但是他們仍決定前往位於鄉下鹿兒島的外公家。在這個故事裡，導演的腦洞在天馬行空的同時，也不忘流露出他深切的人文關懷。

社會不斷發展，越來越多的農村人也遠離家鄉前往城市尋找屬於自己的一份天地。年輕人們外出打拚，留下年紀大的父母孤獨留在家鄉。

這種現象不僅在日本，在中國更是極為普遍。年輕人們來到大城市，不管有沒有成功立足，回家的次數都會變得越來越少，農村裡留下了越來越多的空巢老人。經歷了這一次的災難，導演似乎也在呼喚人們「常回家看看」，一邊打拚奮鬥的同時，不要忘記遙遠的家鄉還有在牽掛的一顆心。

繼續逃亡的路上，他們不僅遇到了需要盲人指路的漆黑隧道，還遇到了野狗搶奪食物自己束手無策的情況。原來在面對自然考驗時，人類並沒有比這些動物高貴，昔日家犬被馴化的情景歷歷在目，到了惡劣的野外，這種主動和被動的關係突然發生了轉變，不由讓人思考人類在自然中的位置。在路過一條湍急的河流時，父親被大水沖走，兒子只找到了父親的假髮。

父權的坍塌和缺失某種程度上象徵著家庭的破碎。直到最後，一輛火車的出現，給眾人帶去了希望。影片在父親的再次獲救中達到了進一步的升華，他丟掉了自己的假髮，也丟掉了面對現代生活自我偽裝的「面具」，返璞歸真。到這裡，一家人的性格全部發生了轉變，面對災難，他們歷經涅槃，而後重生。

當一家人順利地到達了鹿兒島的外公家，農村在此時變成了一個生活條件豐富的「烏托邦」，人們由昔日的逃離農村前往大城市，到了這裡的從大城市逃往農村。一方面象徵了人們逃離現代科技文明帶給人的桎梏，回歸自然和原始的簡單狀態；另一方面也是導演在呼籲人們善待自然資源，健康合理地生活。在快速發展的現代生活和慢節奏的農村生活中尋求一個平衡狀態。

導演矢口史靖之前憑藉著《五個撲水的少年》、《搖擺少女》、《哪啊哪啊神去村》等影片，奠定了他逗逼中二又歡快輕鬆的青春片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