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偉遠：「潭潭塢」的小幸福

俞偉遠：「潭潭塢」的小幸福

大雨過後，細雨還在下。有風，但吹不到這個小水窪。風吹著不遠處高高的楊樹，眾多的葉子嘩啦啦嘩啦啦地叩出密集的聲響。風，彷彿只在高處。比楊樹稍矮的一些本地樹根本沒動靜，那些灌木，一叢叢的，似乎在細雨里發獃，別說這地面的水窪了，它只是靜靜的，如一個安靜慣了的人，任稀疏的小雨點輕輕地落。它不大，在一片草坪中。這片草坪剛做不久，是填土之後種植的，估計填的泥土沉降不均勻，出現了坑，一下雨，有了水，便有了這個小水窪。

水窪是文縐縐的說法，我們本地人喊作潭潭、水潭或者潭潭塢。這樣的叫法好像要來得更有節奏感、親切感。比如潭潭，彷彿是小孩子的話語習慣，就如「吃飯」，孩子會說吃「飯飯「；水潭，這個叫法當然要正規些正式些，有點一本正經的說法；潭潭塢，較有情調，同時在說這個詞時，我們往往把重音落在第一個字上，類似三拍子「蓬嚓嚓」，而一個「塢」字，可長音或短音，說出來都好聽，再者「塢」會讓人聯想到山塢，只不過山裡的塢，四周是高或不太高的山。據查，「塢」字的意思有「1.小障蔽物，防衛用的小堡。亦稱「庳城」。2.四面高中間凹下的地方：山～。花～。3.水邊建築的停船或修造船隻的地方：船～。」。本地人說的「潭潭塢」自然是屬於第二個意思了。本地人平常說的「潭潭塢」，塢中可有水，也可無水。

在單位僻靜處，靜靜地看著這個「潭潭塢」，七思八想。

細而不密的雨絲，還在不停地落下，在水面輕輕敲點出小小的圓圈，很柔的樣子，圓圈一出現又快速消失，再快速出現再消失，如此持續、反覆。雨絲沒有驚動整潭的水，只是在水面柔軟敲點出似乎零亂卻不失韻味的圓圈，由一個細點迅速擴展成可視可見的小圓圈，一出現就又倏忽消隱。因此這個「潭潭塢」整體上是安靜的。草坪的草在絲絲的雨中是安靜的，綠綠的靜；眾多低飛的燕子扇動翅膀或者滑翔，也是安靜的；天空陰了點沉了點，這時一隻不知名的大鳥悠悠飛過，嘴裡叼著食物，我看得真切，如此天空和這隻大鳥的結合，也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靜；楊樹嘩啦啦嘩啦啦，讓這個僻靜的地方顯得更靜；我看看遠處看看高處、看看那個小小的「潭潭塢」，我也是安靜的。

絲絲的雨落下，落在草坪的無聲、看不到，落在這個「潭潭塢」的，我看到了，一個個的圓圈出現、消失又出現，固執、調皮、又有點羞澀；這些小圓圈，在「潭潭塢」彷彿很愉悅很幸運；我還自以為是地認為，眾多小小圓圈的幸福也一定是這個小水窪——這個「潭潭塢」想要表達的小幸福。如果說天放晴，不多時日，這個擁有水的「潭潭塢」會被告這夏天的烈日曝晒，很快乾涸，或者有人會用泥土把它填得像草坪的另外地方一樣平整，它會在某一時刻消失，但是我想有個小水窪、或者說一個「潭潭塢」曾經優雅曾經幸福。幸福小了點，也不失為一種真幸福：安靜、和諧，自得自足、遠離塵囂的一種。

★★俞偉遠，浙江省作協會員，詩作散見於《詩選刊》《詩詞》等，入選《2015浙江好詩歌》《情詩季刊》《尋找》《2017浙江詩歷》等，並有少量詩譯作發表。著詩集《跟著感覺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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