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正傳》：金蟬子與孫悟空（007）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春歸夏至。

大眾在大松樹下會講多時，悟空參雜其間。

一師兄發問：「悟空，你隨師父修行三災變化之法如何了？趁此良時，不妨試演我們看看。」

悟空並未客氣，笑道：「請眾師兄出題。」

那師兄隨意道："那就變棵松樹吧。」

這個簡單。

悟空搖身一變，一棵松樹儼然眼前。

看不出絲毫破綻。

那師兄帶頭喝彩：「好猴兒！好猴兒！」

「是何人在此喧嘩？」「祖師」拽杖而出，自是金蟬子幻相。

大眾聞呼，急忙屏息肅容，上前叩拜。

此時悟空落在眾人身後，特別突兀。

見無人搭話，便湊前道：「啟上尊師，我等在此會講，更無外姓喧嘩。」

戲已經開演，想矇混過關必然不成。

金蟬子胸有成竹，佯怒道："你等大呼小叫全無修行體段！修行者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如何在此嚷笑？」

之前讓悟空試演神通的師兄夾在人從中道：「不敢瞞師父，適才孫悟空演變化耍子。教他變棵松樹，果然是棵松樹，弟子們俱稱揚喝采，故高聲驚冒尊師，望乞恕罪。"

金蟬子點頭，不去看眾人："你等且去。悟空，你過來，我問你，弄什麼精神，變什麼松樹？「

悟空低頭，不敢辯駁。

金蟬子順勢道：「這個工夫，可好在人前賣弄？假如你見別人有，不要求他？別人見你有，必然求你。你若畏禍，卻要傳他；若不傳他，必然加害：你之性命又不可保。"

悟空拜倒在地："望師父恕罪。」

金蟬子不忍：如果此時心軟，戲便演不下去了。

狠狠心道："我也不罪你，但只是你去吧。"

悟空聞此言，滿眼墮淚道："師父教我往那裡去？"

金蟬子仰面向天："你從那裡來，便從那裡去就是了。"

悟空頓然醒悟道："我自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來的。"

金蟬子道："你快回去，全你性命，若在此間，斷然不可！"

悟空領罪，"上告尊師，我也離家有二十年矣，雖是回顧舊日兒孫，但念師父厚恩未報，不敢去。"

金蟬子板著面孔道："那裡甚麼恩義？你只是不惹禍不牽帶我就罷了！"

悟空見沒奈何，只得拜辭，與眾相別。

金蟬子卻又特別叮囑道："你這去，定生不良。憑你怎麼惹禍行兇，卻不許說是我的徒弟。你說出半個字來，我就知之，把你這猢猻剝皮銼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處，教你萬劫不得翻身！"

悟空道："決不敢提起師父一字，只說是我自家會的便罷。"

言畢，再拜，縱起筋斗雲，徑朝東海而去。

明心殿。

金蟬子對那慫恿悟空變化的師兄道：「你做的不錯。」

那師兄低頭：「師尊，為什麼我們要設計趕走悟空，他做錯什麼了嗎？」

金蟬子搖頭：「為師知道你心裡很不好受，雖然沒做錯什麼，但是他不得不離開，他現在不屬於這兒，將來也不屬於這兒。來這兒，只是取回他自己的東西，緣分盡了，自當早離為好。」

那師兄道：「弟子不懂，但弟子謹尊師命。」

「今日之事，不可傳與六耳！」金蟬子道。

那師兄點頭，叩首，退去。

偌大明心殿只余金蟬子一人。

不許你言及為師姓名，只因世上本無菩提一人。

越神秘，對你越好。

終有一日，你會知道一切。

你懂與不懂，痛恨與否，現在，不重要。

「來人。」金蟬子聲音響徹明心殿。

傳訊童子奔來。

「宣告全部真傳弟子，即刻恢復身份，隨本座歸復靈山。」

傳訊童子叩首：「領法旨。」

金蟬子回望明心殿：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即日起，不復存在。

緣起緣滅，緣生緣起，皆有定數。

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以後的路，生死禍福，還你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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