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舞蹈總會藝術總監冼源:樹立香港舞蹈的中國風範
樹立香港舞蹈的中國風範
——訪中國舞協顧問、香港舞蹈總會藝術總監冼源
張薇
冼源
2000年出版的《香港舞蹈歷史》在總結回歸之前的香港舞蹈時,曾這樣概括:「一種充滿濃厚中國民族格調,又具有本土色彩和時代精神的香港舞蹈已在久經坎坷之後拔地而起,並在舞台上佔據了重要的地位。」轉眼20年飛逝,如今談起回歸對香港舞蹈的影響,完整見證並深入參與了香港舞蹈發展36年的中國舞協顧問、香港舞蹈總會藝術總監冼源,卻有著比這概括更具敏銳的洞察,和更真實的體驗。
回歸讓香港文化尋求改變
張薇(以下簡稱「張」):除了多年來主持香港舞蹈總會的工作,您曾擔任過香港舞蹈團藝術顧問和董事,也曾在香港演藝學院舞蹈學院執教並擔任顧問,去年香港舞蹈年獎授予您「終身成就獎」,我想,這既是對您貢獻的肯定,也是對您過去36年對香港舞蹈發展全面、深度參與的證明。
冼源(以下簡稱「冼」):我是北京舞蹈學校的第一批畢業生——也就是北京舞蹈學院的前身。1981年1月我來到香港工作生活,可以說不僅對回歸前後的香港,也對香港與內地具有一定的對比經驗。躬逢其盛,我很榮幸。
聯合國國際舞蹈組織CID 主席(右一)與參加「紫荊杯」的嘉賓合影
張:在內地,藝術是有一個建制的系統的。
冼:對。內地在制度上為藝術發展提供了一個很重要的保障。香港沒有這個,都是分散的、個體的行為,個體奮鬥決定個體前途,也就談不上什麼宏觀的規劃,沒有統籌的機構或部門,行業發展更多是偶然性的結果,這也是香港社會制度的特點。
張:這其實不是舞蹈一個門類的情況,大部分藝術門類都面臨這個情況,所謂對中國文化的發展,在回歸前更多不是一種出於家國的考慮,而是一種本土文化多樣性的考慮,在這方面中樂團稍微好一些,但也不是因為它的文化身份,而是因為它的國際知名度高。
冼:沒錯。就像你說的,回歸前香港舞蹈團的成立,並不是說我們中國人所理解的繼承、發揚自己的民族文化,而是站在香港本土文化多樣性的角度和立場,除了有芭蕾舞、現代舞,還有中國舞。那時香港是「亞洲四小龍」嘛,所謂的東方明珠,中西兼具,是這樣一種文化形象的需要。這就跟回歸以後很不同,回歸後香港的文化發展,無論從政府角度,還是民間角度,很多東西都在改變,但是,也有一些東西沒有改變,或者說改變起來很慢,需要進一步的努力。
香港與內地攜手共舞
張:那我們先來談改變的部分。
冼:回歸之後,政府對文化發展的重視程度普遍有所提高,在這種重視下,業界的活動開展得也比回歸前豐富。比如我們的舞蹈總會雖然是1978年就成立了,但初期是鬆散的,和香港很多文化機構一樣,我們的業務真正走上正軌是在回歸後。現在我們「香港舞蹈博覽」和「紫荊杯國際舞蹈大賽」每兩年交替舉行,前者注重普及性,為業界提供廣泛的展示平台;後者注重專業性,是香港公認的專業水準最高的舞蹈比賽。對於香港這樣缺乏建制的藝術環境,能做到這麼系統、連貫是非常難得的,也因此舞蹈總會在業界有這麼強的凝聚力。而從香港與內地業界的交流合作來說,也有所推進。比如我們和北京舞蹈學院合作的舞蹈考級課程;我們的「紫荊杯」每屆都邀請內地的知名藝術家來做評判;此外,少數民族文藝匯演我們參加了好幾屆;中國舞協的比賽我們也去觀摩、學習,其中「小荷風采」我們每年都參加而且屢次獲獎……在對文化發展整體提高重視的背景下,香港政府對中國文化的重視應該說也是進了一大步。而從資源分配和資助來講,不管是職業團體,還是非職業團體,政府基本上都納入了他們的支持範圍。
冼源及香港中聯辦宣文部副部長朱挺(右一)參加「紫荊杯」頒獎儀式
張:是藝術發展局還是康樂及文化事務署的資助計劃?
冼:有藝發局,也有康文署的資助。但藝發局資助相對有限。去年我們的《緣起敦煌》回北京參加第五屆少數民族文藝匯演,只有康文署給我們資助了一部分,另一部分靠中央民委的支持,香港中聯辦也做了很重要的協調,這些我們都深深感激。事實證明,我們的活動是成功的,在北京的演出很受歡迎,陳維亞看了之後當時就說要來香港給我們排《傳奇·香港》。現在我們已經把它列入計劃,香港政府也很支持,8月份會給我們一個劇場,做「荷花杯」和「紫荊杯」的聯合演出,12月在葵青劇院演《傳奇·香港》。如果沒有去北京的匯演,會有這些嗎?現在這些項目都列入了政府慶回歸的系列活動里,香港和內地的舞蹈工作者共同合作,不是香港或內地任何一方單方面在做,它的意義是深遠的。
冼源(左)同舞蹈《緣起敦煌》劇組演員交流
張:這屬於您剛才所說的一些沒有改變或變起來很慢的部分嗎?
冼:是的。舞蹈是一種文化,實際上就是意識形態,它不僅僅是一種技巧性的表演,背後是有文化內涵的。你的意識形態是什麼樣的,決定你對藝術形態的看法。在這方面,回歸之後可以看到進步,但有些東西並沒有根本上的變化,有一些人對中國文化、中國歷史、中國當代發展,認識嚴重不足,這些直接影響了他們對香港文化藝術發展方向的判斷。
香港具有中西共融的優勢,這種優勢很可能創造出本土特色鮮明的舞蹈文化,但它應該是照搬西方的嗎?或者以西方為主導?我們舞蹈總會的活動包含了中國舞、芭蕾舞、西方民間舞、現代舞、爵士舞、踢踏舞……各種舞蹈門類,我們都很支持。就連我們的舞蹈考級,既有和北京舞蹈學院合辦的中國舞考級,也有和澳大利亞聯邦舞蹈教師協會合辦的西方各類舞考級。我常在想,我們的文化基礎在哪裡?藝術的群眾基礎在哪裡?在香港的民間,中國舞的團體那麼多,群眾基礎那麼好,這就是你的根。
《緣起敦煌》演出後,冼源和其他主要編創人員及演員參加分享會
藝術教育是美的教育,不能只教技術不教文化和做人
張:您說的這一點其實也不是只有舞蹈在面對,過去幾年我在香港最核心的文化機構工作,限文化領域裡各種層面的人也交流合作過不少,這個問題確實是存在的。但這算是歷史遺留問題吧,現在香港社會的中流砥柱,大都是在回歸前受教育成長起來的,很多認知在那個時候已經形成,並不是回歸20年就能超越的。所以您說的教育的重要性我非常贊同。無論是學校的文化歷史教育,還是藝術專業教育,其實都是存在相當大的問題。藝術行政者很多沒有受過藝術教育,從業者素質參差不齊。至於整個社會層面大歷史、大文化的教育就更加有限。
冼:我曾在香港演藝學院執教,並擔任過他們舞蹈學院的顧問。從舞蹈專業教育來講,香港沒有培養童子功的中專教育,演藝學院的學生進校基本已經是身體定型的年齡,才開始學舞蹈,行內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所以早年香港本地的舞團不喜歡招收本地畢業生。隨著這些年演藝學院的專業教育逐漸成熟,香港的文化環境逐漸改變,現在畢業生進舞團比以前容易了許多,專業素質越來越好,但是因為舞團的席位有限,大批的青年舞者還是要成為自僱人士,在民間獨立發展。
《緣起敦煌》海報
張:演藝學院我也教過,他們的史論教育很有限,主要是偏向藝術的技術教育。
冼:這就是我想說的問題,藝術教育是美的教育,不能只教技術,不教文化,甚至不教做人啊。這幾年的很多事件一再警示我們教育的缺失問題,將來這些年輕人走上社會該如何建設這個行業?尤其經過回歸後前15年的努力和孕育,我們眼看著近5年來香港與內地的文化融合開始進入「快車道」,不同層面的合作都在更廣泛地展開,這時候是最需要人才的,我們的教育如果不能發揮有效的輸氧功能,行業和社會的發展從何談起?我們總說要建立具有香港本土特色的舞蹈文化,甚至發展具有本土特色的舞蹈形式,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不管我們過去做過什麼,將來都要靠年輕人繼續做下去。以前大家總說香港是「文化沙漠」,那麼為了它不再是,我們現在自己要努力,也要教好年輕人,讓他們為將來努力。
張:從您的談話中我感覺到,雖然存在各種現實問題,但總的來說,您對於香港舞蹈的未來還是充滿希望的。
冼:那是當然。這個過程中,雖然有舉步維艱,有來之不易,但更多的是欣欣向榮、充滿希望。國家是香港發展的強大支撐、堅實後盾,中華文化是香港文化的母體和根基。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堅守、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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