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走路與跑步的一點感想

不知從何時起的，心情不好時，便會出去走路。沒有目標，不知時間，只是自己默默走。路過無論車水馬龍，還是四下俱寂，都與我沒有關係；彷彿真的成了置身事外的人，卻又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因為，正是這些看似不相干的風景從身邊悉數平穩退去，方才讓我覺得，自己是在前進著的，所處的境地，是有所變化的。感受著這樣一種循序漸進的狀態，於是心緒慢慢平復下來，所面臨的那些迷局或困境，彷彿也不是那麼難捱了。

且，走路的時候，雖不張望，也能看到，人人事事都這樣紛亂而井然有序著。熙熙攘攘的街道，或是四下俱寂的角落，每時每刻都呈現出它們坦然的模樣，彷彿生來就該是這個樣子。便明白自己如今的樣子，不過也是塵世中至為普通、至為順理成章的之一，再一想，那些想要爭取和改變，彷彿死活也咽不下這口氣的東西，好像也沒有那麼非要不可了。

跑步則不一樣。因為我都在操場上跑。無論多少圈，仍然回到出發點。無論多遠，看到的仍然是周而復始的風景。與其說是鍛煉體力，倒不如說是鍛煉耐力：調整身體到最和諧的姿勢，維持一個可長遠緩慢發力的狀態。再怎樣枯燥乏味，也要一步步堅實溫柔地踩下去。在預定好的目標達成之前，只能一點點積累和忍耐。有時候也有意氣，暗暗盤算如何超過前面的人，或是在最後幾圈加速衝刺之類。但漸漸地變成更喜歡順其自然。累了便停下，有力氣便多跑些。

若說與走路有何相通之處，便是它們倆都是為了讓人有耐心。

我小時候常做一個夢。夢裡萬物皆黑白，唯獨自己穿著當時喜歡的一件衣服，顏色是鮮艷的紅，彷彿為了要掙脫什麼一樣在拚命跑步。用力擺動雙臂，足下發力，卻始終被什麼無形絲線纏繞束縛，每一步都是踩空，掙扎良久，仍在原地。低頭一看，一地花瓣和衣服一樣血紅。有時候能突然掙脫業力，暢快地跑起來，有時候不能，還在掙扎，已經驚醒。

又有段時間經常走路。悶頭走很遠，再撿另一條路走回來。當時還不明白為何有此怪癖，後來想起，才發現那都是在排遣壓力。

路的長度也許是未知的，也不知道是否能抵達預期。甚至連目標在哪裡都不一定清楚。但，總覺得無論周而復始還是南轅北轍，邁出的每一步，其實在接下來的路程中都存在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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