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弓都拉不動,卻是戰場上的不敗神話,日本人尊他為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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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棋童到武將
南北朝是個亂世,都說亂世才出英雄,金戈鐵馬,風雲激蕩,那是個英雄倍出的年代,門閥貴比天,皇帝輪流做。落雕都督斛律光、萬里長城檀道濟、絕代雙驕宇文泰和高歡、千古君臣苻堅與王猛、白袍將軍陳慶之,這些赫赫威名的武將,均出自這個超級大亂世。
陳慶之(484—539年),字子云,義興國山(今江蘇宜興西南)人,南北朝時期梁朝傑出的軍事家。
如果列一個南北朝武將戰績排行榜,陳慶之絕對能進前三名,不過要是列一個武功排行榜的話,陳慶之大約只能屈居末流了。
陳慶之並非武將出身,嚴格來說,他也不是文人出身。史書中並未確切記載他的出身,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出身於庶族,起於寒微。
陳慶之的官場之路,是從圍棋開始的。
當時,圍棋之風盛行。陳慶之的主子梁武帝蕭衍(就是擠破了腦袋一心想當和尚的那位,如今的中國僧人必須吃素也是從他開始的),就是個狂熱的圍棋愛好者,一下起圍棋來就是通宵達旦。
陳慶之自幼就是蕭衍的侍從,那侍從嘛,主子要下棋不睡覺,侍從就得陪著,蕭衍自己下到興頭上自然不困,可侍從們都哈欠連天七歪八倒了。唯獨陳慶之不睡,就陪著他消遣,陳慶之的棋藝還很好,估計蕭衍也喜歡跟他下棋,於是,侍從陳慶之,就成了蕭衍的專屬棋童。
蕭衍在中興二年(公元502年)趁著南齊內亂攻入建康城,自己稱了帝,建立了梁朝,於是,貴公子的棋童陳慶之也成了皇帝的親信,得了個主書的官噹噹。
那是個重視門第出身的時代,這也只是個職位不怎麼高的文職,棋童陳慶之很珍惜這次當官的機會,在任期間兢兢業業勤勤懇懇,還散盡錢財招募將士,《梁書·卷三十二》里講他「散財聚士,常思效用。」
他等了很久,終於等來了機會。
中年領兵
普通六年(公元525年)正月,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叛亂,敗,在彭城降梁,並請求梁武帝派兵接應。
於是,梁武帝以陳慶之為武威將軍,與胡龍牙、成景俊率梁軍前去接應。按理來說,大梁不缺武將,這次機會,能夠輪到陳慶之頭上,本就令人咋舌。所幸,陳慶之沒有辜負皇帝對他的這份厚愛。
這是陳慶之第一次領兵,他已是四十幾歲的中年人了,可謂是大器晚成。
他順利完成了任務,回軍後,陳慶之任宣猛將軍、文德主帥,並率2000人送豫章王蕭綜入鎮彭城徐州。
五月,北魏遣安豐王元延明、臨淮王元彧率2萬阻止前來接收彭城的梁軍,元延明先遣其將丘大千築壘,以切斷梁軍的進軍路線。陳慶之進逼其壘,魏軍一鼓便潰退。
蕭衍有個兒子叫蕭綜,封豫章王,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南齊末帝東昏侯蕭寶卷的遺腹子,雖然蕭衍認他當親兒子,但他心裡老覺得不對勁,現在他人在梁魏邊境,而蕭寶卷的弟弟蕭寶寅在北魏當官,於是他一咬牙,乘夜棄梁軍降魏。天亮後,梁軍尋蕭綜不見,卻見魏軍在城外說:「汝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汝尚何為!」
梁軍遂潰散。魏軍入彭城,乘勝追擊梁兵,復取諸城。梁軍損失十之七八,只有陳慶之斬關夜退,所部得以全歸。
526年,安西將軍元樹出征壽春,陳慶之為假節、總知軍事,攻拔兩城,賜爵關中侯。
小試身手,陳慶之不負所望。
真正讓他聲名鵲起的是渦陽一戰。公元527年十月,陳慶之與領軍將軍曹仲宗聯合進攻北魏渦陽,在戰事部署上陳慶之與主帥產生分歧,獨自率靡下輕騎二百多人長途奔襲,連夜一舉擊破北魏的先鋒部隊,使得當時北魏援軍士氣大跌,人人震恐,援軍部隊停滯不前。
但北魏軍隊畢竟實力雄厚,這場圍攻渦陽的戰役逐漸打成了消耗戰,雙方士氣都已經衰竭,而北魏的援軍一再在梁軍的後方築起營壘,不斷威脅著梁軍的補給線。曹仲宗和韋放等唯恐腹背受敵,於是計劃撤軍.。
陳慶之以梁武帝賜給他的節仗在軍門前大聲說:「共來至此,涉歷一歲,糜費糧仗,其數極多。諸軍並無斗心,皆謀退縮,豈是欲立功名,直聚為抄暴耳。吾聞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須虜大合,然後與戰。審欲班師,慶之別有密敕,今日犯者,便依明詔。」
曹仲宗被其感染,再不提退兵,依從陳慶之的計劃,由他全權指揮作戰。
陳慶之奇計屢出,大敗魏軍,俘斬甚眾,渦水為之斷流。渦陽一戰,魏軍全軍覆沒,從此,北魏日漸衰落。而陳慶之這個名字,開始響徹大江南北。
千軍萬馬避白袍
大通二年(528年),北魏內亂,爾朱榮鎮壓叛亂後大肆屠殺北魏皇室,出於戰略上的考慮,梁武帝決定 助北魏皇子元顥出兵,陳慶之為假節、飆勇將軍,率兵7000人護送元顥北歸,元顥遂於睢陽城南稱帝。
這次北伐,陳慶之成功地指揮了三大戰役,聞名天下。一戰睢陽,陳慶之消滅魏將丘大千七萬兵馬,一日陷三城,敵我力量對比是10:1。
二戰考城,敗魏徵東將軍元暉業兩萬御林軍精銳,敵我力量對比3:1。
三戰滎陽,《梁書》記載滎陽城「兵既精強,城又險固,慶之攻未能拔。」由北魏左僕射楊昱、西阿王元慶、撫軍將軍元顯恭率御林軍七萬多人據守。久攻不下,前有堅城,後有敵兵,兵將皆恐,陳慶之在這時展現出了他的大將之風,竟解下馬鞍喂馬,說「吾以虜騎不可爭力平原,及未盡至前,須平其城壘,諸君無假狐疑,自貽屠膾。」
最終,滎陽被攻克。滎陽一戰是陳慶之北進過程中勝利最大消滅的魏軍主力最多的一次,也是犧牲最大的一戰。
滎陽戰役後,陳慶之長驅直入直撲洛陽,魏帝元子攸倉皇出逃,史書記載「魏主止單騎奔走,宮衛嬪侍無改於常。」也就是說皇帝一個人騎匹馬就逃走了,陳慶之進入洛陽時,整個皇宮的警衛太監宮娥彩女還和往常一樣工作,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陳慶之就已經進城了。
以七千兵馬而直入洛陽,逼走魏帝,這樣的勝利簡直是匪夷所思。
陳慶之的兵馬皆披白袍,銀盔銀甲素羅袍,胯下白馬,手中銀槍,當時的洛陽城裡,流傳著這樣一首童謠:「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梁書》載陳慶之「以七千之眾,從銍縣至洛陽,前後作戰47次,攻城32座,皆克,所向無敵。」
陳慶之輔助元顥入主洛陽後,爾朱榮反撲,陳慶之帶領自己的七千人渡過黃河,駐守中郎城,與北魏大軍展開鏖戰。
在兵力上陳慶之處於絕對的劣勢,但仍然在中郎城阻截了爾朱榮三天,最終因為損失慘重而被迫撤兵,卻在蒿高遇到了山洪暴發。正在渡河的軍隊被洪水吞沒,陳慶之本人幸免於難。這位戰場上無敵的白袍將軍,一不小心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栽了最大的跟頭。
失去軍隊的陳慶之化妝為一個僧人才躲過爾朱榮大軍的搜捕,輾轉返回南梁。蕭衍對陳慶之大加封賞,升陳慶之為右衛將軍,永興侯,封邑一千五百戶。
拉不動弓弦的戰神
日本有個叫田中芳樹的作家,曾寫過一本歷史小說叫做《奔流》,便是以陳慶之為主人公。正是因為這一本書的暢銷,這位在中國的歷史上似乎並不那麼赫赫有名的白袍將軍,在日本國民的心目中卻被奉為戰神。
陳慶之四十一歲始領兵,到公元539年去世,十幾年的時間,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文官到拜將封侯,千軍萬馬避白袍,史書里講陳慶之,大小數十戰,每次都是與兵力數倍甚至數十倍於已方的敵軍對陣周旋,出奇制勝,一生未有敗績。
亂世梟雄,縱橫疆場,敵軍無不聞風喪膽。
然而,就是這麼一位被他國民眾奉為第一戰神的將軍,實際上卻身體羸弱、連弓弦都拉不動,也不擅於騎馬射箭,傳說他箭術奇臭,手臂又沒有力量,連箭靶都碰不到。在個人的武力值上,恐怕連個普通士兵都不如。
他的性格也是屬於安靜謹慎的那種,許是常年跟在蕭衍身邊,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很少意氣飛揚地發言,更不會耍匹夫威風,怎麼看也不像武將的料。
陳慶之雖不是策馬揚鞭的武人,但內心卻不甘心只做一個受君王寵信、伺候筆墨的文臣,他胸中自有韜略,富有膽略、善籌謀,渴慕建功立業。果然是蕭衍夠慧眼識英才,才能把這位棋童挖掘出來,培養成一代名將。
本非將種,又非豪家
蕭衍曾贊陳慶之:「本非將種,又非豪家,觖望風雲,以至於此。」
陳慶之出身庶族,起於寒微,得帝王賞識,終成霸業。除卻自身無雙才智帶兵有方,也是時運將他推到了這樣一個位置。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門閥士族把持朝政大權最盛之時,連帝王都一茬接一茬地換,門閥們卻安居高位。但南北朝也是個大亂世,沒有人能永享太平。
亂世有這樣一個好處:身在昇平世,如果沒有像科舉制或者今天的高考這樣的上升階梯,寒門出身的人是很難有出頭之日的。但亂世里,人人都只講強權和能力,出身反而成為次要的了。
所以亂世里,出得了陳霸先這樣的村官皇帝,也出得了陳慶之這樣的棋童戰神。
自晉以降,門閥士族便一直把持著朝堂大權,這天下皇帝換得太勤,那些個世家大族倒是穩坐泰山,皇帝自然忌憚。
隨著東晉王朝的覆滅,門閥政治也告結束。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世家大族的勢力雖漸漸退出政治舞台,但其影響還一直延續到南朝之後。
天下任何一個帝王都無法容忍臣子世家大族凌駕於自己之上的,所以對門閥戒心愈大,「寒人掌機要」的機會也就越多。蕭衍自己就是蘭陵蕭氏的門閥出身奪帝王位,焉能不對其他門閥戒備重重?
門閥們雖身居高位,但自詡清高,更多掌「清官」之職,而實際上掌握實權的「濁官」,則交給了寒門子弟。這是門閥政治發展的必然——被架空,也是帝王有意為之。
諸如陳慶之這樣出身寒微的武將冒頭,有其自身能力卓越的偶然,也是成就帝王業所需要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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