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金主義」，一個詞義的變化象徵著時代變遷

「拜金主義」，一個詞義的變化象徵著時代變遷

文、沈徹（群講底稿）

沈徹按：拜金主義在民國有三層意思。第一：要自己能掙飯吃。第二：不可搶別人的飯吃。第三：要想出法子來，開出生路來，叫別人有掙飯吃的機會。可是現在，意思全變了。

在詞義變化的基礎上，各階層人，各行業人又有那麼多誤會，互不理解。每個人都把持著自己的道理，但那些道理不一定對，並且造成了更大的問題。解決問題，沒有特別好的辦法，體制不改，又難以互相理解。

愛因斯坦提出了相對論，而且很有意思的一個事是他說過不希望相對論應用在物理之外的領域。可是近百年來，一切學科，人生，工作，「一切都是相對的」竟是如此的流行。

貧富也是相對的。

在這個價值觀混亂的時代里，在一個又一個圈子裡，我們能夠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如果圈子足夠大，足夠多，並且有機會聽到各種人的心聲時，你甚至會有穿越的感覺。中國本身就是一個神話故事。

前幾天閑來無聊，跟一個朋友去張家口看了看雞鳴驛。那是一個無聊的地方。清末時，慈禧曾經逃難到過那個地方。朋友開車到後，一個當地的老鄉把我們帶進了城裡。他很熱情。給我們講了講幾個地方，言談舉止中，我們得知他對世界歷史也有一定的了解，對二戰前後的美國總統也竟然如數家珍。只是提到給日本扔原子彈的那個總統，他說成了羅斯福，其實那時候羅斯福已經死了，是杜魯門下令投放原子彈。

我順口問了問當地的風土人情，人口數量。他說這個村子一千八九百人，三百多戶人家。他說自己是個六十多歲的光棍漢。我問他這裡給老人家的養老補貼有多少，他說多少，我給忘了。

聊著聊著，他平淡地說了句：「如果我當上國家s主席，這個地區，我就來一個小男孩伺候。」

我驚訝地問：「『小男孩伺候』是什麼意思？」

他說美國二戰中投在日本的原子彈就叫「小男孩」。

他對這裡是有怎樣的仇恨？竟然要用原子彈轟炸自己的家鄉？

他解釋說，這裡人嫉妒心強，看到我們給他一些錢讓他當導遊，別人就開始嫉妒。然而，這不過是揣測罷了。我做人的準則是可以胡說八道地開玩笑，但不能認認真真地質疑別人的人品，凡事以理解為要。對於富人，不能誤以為別人看不起自己，對於窮人，也不能懷疑別人嫉妒自己。就算這是明顯的事實我也不會這麼做。這是我的一點兒原則。

可是，身在農村長大的我依然能夠看到互相嫉妒的事實。尤其是我們村子極其貧困的時候，人們互相嫉妒的心理更加嚴重，人一旦閑下來，又沒有什麼刺激的事情讓人產生激動和刺激以及快樂的情緒，自然會想辦法惹一些能夠讓自己產生刺激和快樂的情緒的事。這是人性，人之本能。人本身並不壞，但是人活著就是有各種各樣的情緒釋放出來，比如嫉妒中讓人產生狹隘的快感，嫉妒本身並不是目的。這個如此貼近機械人性的解釋有些深刻了，估計很多人是無法理解的。但人們相互嫉妒是真實存在的事情。

而且還有人說過：貧窮會拉低人的智商。這不是一個窮人說的，但說的有一定道理。貧窮讓人淪陷在對衣食的追求之中，這時候人們的判斷力下降，甚至在某些極端的條件下說一些自己都不信的話，讓自己受制於人，最甚者則消失了自己的判斷能力。孟子也說過：衣食足而知榮辱，倉稟實而知禮節。嚴格來講，貧窮並不是拉低智商，而是拉低了人對於長遠利益的考量。對於窮人來說，眼前的食物比未來的名譽重要，眼前的衣服比未來的自由重要。於是僅有的一點兒智商都用在了坑蒙拐騙上。

毋庸置疑，貧窮是一件可怕的事。而中國還有太多太多的人活在貧窮之中，就業困難，生計悲慘。

這只是底層的一點兒現象，還有中間階層，用經濟學家們的話來說，就是中產階級。我不知道怎麼界定中產階級，在中國，收入在多少？不動產在多少算是中產階級？我不太清楚，我估計不動產幾百萬到幾千萬，年收入在十萬以上差不多就算中產階級了吧。我問過一些經濟學家，如何斷定中產階級，這個說法不一。我這個說法比較容易讓人理解。

說實在的，我是底層的人，但是我的圈子裡大多數是中產階級。我的家鄉在我成長過程中變得從無到有，從窮到相對富裕，我也是在私立學校念書長大，周圍的朋友鮮有貧窮的人。在這些人里，又分為這麼兩類，從窮到富的人或者家庭，本來就相對富裕的人或者家庭。但是從這些人里很多並不是如孟子所說「衣食足而知榮辱」，雖然談不上看不起窮人，但是炫富的事情比較常見，自身的生活也是不知所以，隨地吐痰，在人前肆意放屁，黃色笑話掛在嘴邊，滿嘴髒話，遇見陌生事情得理不饒人的現象極多。有一點兒錢並沒有讓他們學會真正的理解別人。

每次過年我回到家裡，跟幾個做生意的朋友或者親戚吃飯，他們最愛聊的話題就是一年流水有多少，買了什麼車，房子買的多大......他們都不是很窮的人了。金錢是成功的符號。

金錢也會讓人失去對於價值的判斷，我深深的感悟是，但凡商人就難以不被金錢所用。我當然能夠理解，所有創業的人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不掙錢就可能賠上自己的全部家產，極度的壓力容易讓人扭曲成金錢的奴隸。時代改變了太多。民國時，拜金主義有三層意思：「第一：要自己能掙飯吃。第二：不可搶別人的飯吃。第三：要想出法子來，開出生路來，叫別人有掙飯吃的機會。」現在，拜金主義也有三層意思：「第一：掙錢！第二：錢基本萬能！第三：錢！」一個詞意義的變化也正是時代的變遷。

還有身家幾億的，一些身居高位的官宦子弟，我沒接觸過太高的官宦子弟，但是由於經歷的奇特，也接觸過一些下面的官宦子弟。像新聞中總是爆出的富豪和官宦子弟的事件其實畢竟是少數。我所接觸到的，他們也沒有那麼張揚，有些為人還好，行為舉止也非常得體，但是難以看到西方社會推崇的傳說中的貴族氣質。馬斯洛提出過很有意思的需求層次，最後一層是「自我實現」，在所謂金錢以及權力中如此成功的人里，我基本沒遇見過有這種慾望。我們所了解到的，在西方社會，鋼鐵大王卡內基，石油大王洛克菲勒以及現代的比爾蓋茨扎克伯格們，他們追求的東西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真的有那種實現自我，全神貫注體現生活的意思。中國這裡還很少有這個現象。我比較喜歡的任志強，王石，潘石屹，但未曾見過，他們大概算得上夠上這個層次了吧。

歸根結底，我覺得有這麼幾個原因造成了中國有權有錢的人是這個現象。第一，中國的有權有錢的人足夠聰明，但並非是創造性的天賦人才，他們通過勤勞和汗水得到了自己的權利，由於缺少思考的天賦，很難再去追求更高的幸福，這樣一來幸福就終止在這一層，在這裡產生迷茫和慌亂。第二，在中國很難有安全感，沒安全感就難有對最高層次追求的土壤。中國的權利者們得到他們手裡的金錢和權力要付出更多的代價。而真正有創造力又有性格的人大多都埋沒在人群。

當然，馬斯洛需求層次並不中肯。只是在目前的中國更不中肯。中國的現狀打破了一切人性中的正常。

可是，每次想到這一切會自然而然地改變，中國會自然而然地走上正軌，我就會對自己寫這種文章的意義表示嚴重懷疑。

記得我原來說過一句話：有的人經歷過無數苦難，他希望把自己的苦難有朝一日還給這個世界，這樣的人一旦成功，社會就要遭殃；有的人經歷過無數苦難，他卻希望這個社會更好，讓更少的人經歷像他一樣的不幸，這樣的人一旦實現自我價值，就會給更多的人帶來自由。這是窮人中的兩種人。可是如何分辨這兩種人，很困難。而且在不同的情況下，人是會變的。

我希望再補充一句話：有的人已經很成功，他不會看不起窮人和不成功的人，這樣的人就算有一天失去金錢權力，還是會有真心的朋友；有的人很成功，但以權利為榮，這樣的人一旦失去權利，就可能失去了一切。這是成功者的兩種。可是如何分辨這兩種人？很難。而且在不同的情況下，人是會變的。

我所見到的更多的現象是，一無所有的人總是嫉妒權利者，對他們有無數的不好的揣測，自然而然，窮人更加會理解窮人，站在一起對比自己極其成功的人產生不切實際的意淫。而且我們的新聞也總是報道能夠引起人們仇富情緒仇權情緒的新聞，這樣可以博取更多的眼球。而有權有錢的人，大多不會說自己看不起窮人，可是很少能夠去理解他們的狀態。

而且，由於每個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把自己往好了想，下意識理解自己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把別人往壞了想，下意識質疑別人的動機不純是中國人很愛乾的事。

中國人是很聰明的，一眼可以看穿別人的羨慕嫉妒恨。可是，有時候最難的事是不去看穿。寧願誤會別人是一個好人，也不誤會別人是一個壞人，這樣壞人才會越來越好。無權無利和有權有利，本質上是一樣的，如此才是真正的人格尊嚴。人本就活在誤會之中，消除金錢上的誤會，是很必要的一件事。

最後，我認為，中國回歸民國的拜金主義是特別緊迫的事情。

拜金主義只有三個信條：

第一：要自己能掙飯吃。

第二：不可搶別人的飯吃。

第三：要想出法子來，開出生路來，叫別人有掙飯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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