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八《腸道的小心思》 ——我們都是管狀的培養皿

文字原創 拜伊良

圖文編輯 吳飲飲

《腸道的小心思》

（德）朱莉婭?恩德斯（Giulia En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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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讓我們完全把人類當做一群不需要被顧及感受的客體，不只是去人格化，而是直接降格到跟實驗台上的試管、燒瓶同等屬性的物件。由是觀之，我們因何而存在？

要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地球首先在水中有了單細胞生物，或藻類、或細菌，這個階段持續了幾十億年才演化出略微複雜的多細胞生物。由各類細胞各司其職而組合成的生物，為維持存在就必須靠有規律的新陳代謝來抵抗物質天然的無序性傾向，這決定了其最初形態只是一個濾器，依舊在水中，從通過身體的混合物里攔截代謝所需的養料。自此開始，儘管生物世界的數量和種類不斷成指數型增長，展現出的生理狀態其實都沒有擺脫這一最基礎的功能設定。

即便複雜如人類吧，本質也都是一個管道。

2

假設生物重演律很靠譜，那麼從受精卵的分化過程中可以最早區別出三個胚層。內胚層分化為消化系統；中胚層對應運動循環系統；外胚層則負責變化出表皮和複雜的感覺神經系統（可以認為包括大腦）。如果要論資排輩的話，自然是先內後外，我們的消化系統才是一個生命存在的基礎，其他種種都是在為這個管道的順暢運行而服務，並且潛在地受其操縱。

哲學家王東嶽點破說，生理其實是病理的子體系化的過程。具體地說，每個多細胞物種分化的基點都只是存粹的消化系統，然後因對環境的不適應而產生病理，為了延續存在，或者選擇退回簡單的細胞結構，或者繼續分化再媾和。表觀上，包括人類的大多數生物都作出更高逼格的後一個選擇，但在數量上以我們為代表的複雜物種永遠是少數派，例如，一個人身上的全部細胞從數量佔比上說，只有一成是自體細胞，剩下都是我們體內個頭比體細胞小得多的微生物們，它們的大本營當然是我們生命的發軔——腸道。我們將病理自體系化，然後在消化道的基礎結構上，不斷降格，才添置了運動、循環、神經等一系列乍一看來逼格更高的系統。

其實，我們的大腦和神經系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甚至對於我們身體機能的貢獻也是疊床架屋的設置。以書中所提的海鞘為證據，這種最原始的脊索動物在需要遷徙時依靠著連接表皮的應激反應器官，即可以被類比為人類大腦和神經網路的系統，憑著這一套展現主觀能動性的硬體，海鞘最終會找到適合自身棲息的固定居所。而後，卸磨殺驢的悲劇發生了，海鞘消化了自己的「大腦」。沒辦法，於人類而言，大腦大約只佔體重的2%，但卻需要消耗20%的血氧和25%的葡萄糖，於是我們進一步降格，讓自身的存續被迫依賴於食物的充分供給，由此撬動了文明的槓桿，這些不必贅述。而作為結構剛剛達到脊索動物標準的海鞘，他們還保有退路，直接把這個失去使用價值還保持高能耗的倒霉部位棄若敝履便是最經濟的選擇。

神經系統是肌體的決策機構，而運動和循環系統就是維持生命內外代謝的執行機構，這自然也是更加後演的體系。消化道稍有故障，受害方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的運動機能。

我們瞧不起結構簡單的細菌，可惜少了他們我們活不下去，就如同空放著的培養皿，毫無價值，出生於南極和剖腹產的嬰兒即是明證。曾經我們自信掌握了抗生素的製造就扼住了細菌的命門，可怎會意識到，抗生素原本跟就是細菌之間互相傷害的工具，我們不過是狐假虎威，結果只能引來讓醫生無可奈何的超級細菌。最後還是得腆著臉把仁慈一點的細菌請進腸道，靠抱大腿來換得一時安身。所以世界一直都是微生物控制的，我們只是結構花哨的培養皿。

3

我們以為自己吃的是牛肉，卻不知反芻動物體內的細菌集中在消化道前側，即瘤胃中，靠著裡面的細菌把纖維素變成的蛋白質才能消化吸收。所以別瞧不起兔子吃自己的粑粑，它們胃不夠多而已，何況我們吃的也只不過是加工過的細菌的排泄物。

我們以為自己能自由選擇該吃什麼，卻忘了請示腸子里的細菌大人是否樂意，所以造成了肥胖等難以溯因的後果。想要吃什麼其實是腸道細菌通過本能替我們做的決定，而吃了以後會變成什麼也得隨細菌的意思。我們在飲食上是否有好的結果，就看我們的腸道能否吸引來慈愛的細菌。

而我們為什麼會胖？可能是腸道細菌過分擅長分解糖水化合物；可能是腸道細菌的壞脾氣讓身體保持在有炎症的應激狀態；可能就是腸道細菌是一群饕餮大戶連累我們也背負起吃貨的惡名，總之都怪我們沒有選對細菌主子。

當然，腸道可不是給細菌提供場所那麼簡單，更直接關乎我們整個代謝系統的壽命。腸道內神經系統的複雜程度堪稱第二大腦。而且，腸內膜靠近淋巴腺，而大淋巴腺可以無視血腦屏障，直接上腦。所以，其他部位受傷一般也就是局部感染，而不小心吃壞東西的話，首先要擔心的是智商受損。

4

承認了吧，我們就是以腸道為核心的存在，是為細菌服務的管狀培養皿，非要再加點逼格的話，那就是「大便製造機」。依照布里斯託大便分類法，我們製造出的產品對應著7類質量標準，從1到7代表了從便秘到腹瀉的不同層次，所以編號第3和第4類的大便質量最是上乘。如果製造出了不合格的大便，那說明我們這個機器壞掉了，不好修哦。

除了細菌，各種寄生蟲也瞄準了腸道這塊風水寶地。如果相信吃蛔蟲能減肥，說明這個機器的智商已經減損不少了。還有弓形蟲、饒蟲什麼的，個個都是難伺候的主，在我們的腸道里放個屁，大腦都能聞得一聲驚雷。

結 語

那要怎麼樣做一個幸福的培養皿呢？生理的進化已然是過河的卒子，沒有退路，奢求不了微生物們那種單純的小確幸，只能是用那愛生是非的大腦勸自己想開點，做微生物的奴隸沒啥丟臉的，實在想不開，就只能看看百度上有沒有老禪師在線諮詢服務了。

附 言

存在主義哲學裡也主張存在先於本質。所以我們要照顧好自己的腸道，巴結對了裡面的微生物，先給存在創造一個長久穩定的保障，然後再用我們的腦子去探索，用我們的肢體去踐行那些抽象的本質意義吧。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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