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嘮嘮老鼠的家常

閑來嘮嘮老鼠的家常

文渡船老子

百度一下，帶「鼠」字的成語，常見常用的有「賊眉鼠眼」、「投鼠忌器」、「首鼠兩端」、「鼠目寸光」、「膽小如鼠」、「抱頭鼠竄」、「相鼠有皮」、「過街老鼠」等等等等，還有很多見都沒見過的，如「貊鄉鼠壤」、「鼠牙雀角」、「鼠肚雞腸」、「城狐社鼠」、「馬捉老鼠」等。閑來嘮嘮老鼠的家常，也許你也會相同的經歷和感受。

「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它確乎多可恨之處。

在人都無法填飽肚子的年代，它還要來盜竊那點可憐的糧食；把個紅薯洋芋咬得滿目瘡痍，你又不得不洗削乾淨拿來給一家人充饑。

倘若主家堅壁清野，使鼠無糧可盜，又或老鼠閑得無聊，它便要磨牙礪爪，咬爛門檻柜子盆器，讓主家修起來心疼來之不易的工分錢。

老鼠多的時候，木樓板上便發生世界大戰，那追逐聲、廝打聲、尖叫聲，擾得人無法入睡。拉開電燈，就能發現它們在柱子上電線上來去自如，彷彿表演雜技。

更有甚者，不管是桌子椅子上，還是碗櫃衣櫃里，它到處屙屎撒尿，致人噁心不已。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倘要寫篇滅鼠的檄文，羅列其禍人行徑，恐怕是罄竹難書。

曾有那麼一兩次，大約因出進未及時關門，新裝修的房子里，鑽進了老鼠。妻是勤儉持家之人，從不浪費半點糧食。垃圾桶里空空如也，老鼠無糧可盜，餓得慌，把床咬了一大缺口。

這缺口和下面一堆碎木屑，彷彿是老鼠胸前的勳章，白晃晃耀眼得很。買房子欠了債，還債的壓力大，晚上我便大失其眠。剛合上眼皮，老鼠好像是存心的，嘰嘰喳喳地就吵了起來。煩也不煩？

放老鼠藥毒？偌大的房子里，老鼠趁沒人時，已經踩清楚了每一個點。某個地方憑空多出一些聞起來可以吃的東西，鬼靈精怪的老鼠早就有了戒備，永遠不會上當受騙。

下機關放籠子？老鼠多時也許能蒙上一兩個，只有個把老鼠是不會奏效的。於是，只好趁夜起來打老鼠。

先是熄燈一陣，聽清楚那息列索絡的聲音在哪個房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燈，奔向鼠聲所在，叫醒妻兒，關門打鼠。

老鼠那個靈活，斷非人所能及。地板磚挺滑的，老鼠的爪子沒有摩擦力；可憐它汗毛直豎，只能借慣性逃命。一旦到了牆角，抓著了窗帘，它就一溜煙爬了上去，這頭跑到那頭，那頭跑到這頭，能奈它何？

好不容易用掃把將它從窗帘上捅下來，它又躥入沙發底下，鑽進沙發洞里裝死不出來。一番搖晃嚇它出來，誤打誤撞才把它逼進了廚房或廁所。上不了牆沒處藏身了，這時它已意識到小命難保，拚命亂躥。

這當口輪到人汗毛直豎了——咬緊牙關，瞪大了眼睛，一陣咋咋呼呼之後，終於踩住了老鼠，痛快淋漓地置它於死地。回頭一看，家裡弄得已經是一地雞毛。老鼠打掉了，精疲力竭之後，才勉強入睡。

醒來不禁又起了悲憫之情，嘆世間之大，竟容不下一小鼠。老鼠是生物鏈上必不可少之一環，在自然里生，在自然里死，本與人不相干；作為生命，也理應受到尊重。它並未犯下滔天罪行，只是來到人類生活的空間打了一回醬油，便慘遭極刑，可悲可嘆。

倘若我睡眠好，沒被鼠擾到，其實與鼠是可以互利共處的。它可以幫我消費掉一些垃圾，只要不搞破壞，不讓我有生存之虞，甚至可以大搖大擺地在客廳卧室來去自由。

自然有自然的法則。鼠多了，蛇與老鷹便會大量出現。社會也有社會的法則。「碩鼠，碩鼠，無食我黍。誓將去汝，適彼樂土。」「官倉老鼠大如斗，見人開倉亦不走。」到了這種地步，這樣的大老鼠，作惡太多，就該被鎮壓了。因其已經在生存的基礎上只講享受，主要是妨礙了更多人的生存。

過去是由於投鼠忌器，打老鼠的事往往半途而廢；現如今已是蛇鼠一窩，再不清除，恐怕老鼠也會拉虎皮做大旗，甚而至於鼠疫漫延了。

現在，據妻兒說，家裡又進了老鼠。雖整日忙於生計，然生存的壓力已緩解了許多；常常是勤勞一日，酣眠一夜，聽不見老鼠滋擾之聲了。既然老鼠與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倒寧願每日扔些吃貨於地，把它養成一隻碩鼠。

其實另一類更可惡的老鼠，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態下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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