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論《愛麗絲》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愛麗絲漫遊仙境》(Alice 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這部經典童話小說太有名了，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或許很多人對這本書是只聞其名，不知其內容。那麼，今天我們就來談談這部小說究竟講了什麼。

《愛麗絲漫遊仙境》由英國作家兼數學家劉易斯·卡羅爾創作，主要講述了愛麗絲追隨一隻兔子跳進兔子洞，繼而進入了一個神奇的國度，經歷了一場奇境漫遊的故事。本書一經出版即廣受歡迎，並且多次再版，至今已有超過五十種語言的譯本、上百種不同版本。這部作品是世界上除《聖經》和莎士比亞的戲劇外，被引用次數最多的作品。

很多人僅將愛麗絲的故事看成是兒童奇幻小說，事實上，它也是荒誕文學(Nonsense Literature)的典型代表作，打破了在此之前以啟蒙主義為宗旨的兒童文學傳統，以豐富的想像、怪誕離奇的情節贏得了兒童的喜愛。荒誕文學並不試圖告訴讀者什麼或教育讀者什麼，往往只是一種遊戲之作，而且不遵循事物的常理。例如在《愛麗絲鏡中奇遇》中，有一段類似莊子夢蝶的場景。當紅國王夢到愛麗絲，她也正好夢到紅國王，而紅國王夢中的愛麗絲也正好夢到紅國王。最後連愛麗絲也不敢肯定，到底誰是真實的、誰在做夢？這使得故事荒誕不經，毫無邏輯，卻充滿玄機，令很多哲學家、語言學家以及心理學者都為之著迷。

劉易斯·卡羅爾不僅寫了《愛麗絲漫遊仙境》，還寫了《愛麗絲鏡中奇遇》。在這兩本關於愛麗絲的作品中，並沒有一個固定的驅動力在整合故事，沒有明顯的高潮、低谷和所謂的起承轉合，角色的出現也完全沒有鋪墊。愛麗絲的移動如同瞬間轉移一般，從某地一下子就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毫無邏輯性可言。這種物理環境的崩塌和建構是夢的典型特徵，卡羅爾在碎片中為每個角色都創造出了可以無限詮釋的個性。

愛麗絲無疑是故事中最受讀者歡迎的角色。她是一個無所畏懼的小女孩，性格直率，觀察細緻入微。雖然有時候她會因外界的變化而受到驚嚇，但始終能保持冷靜；儘管被紅心王后「邀請」參加槌球比賽，她還是能夠聰明地化險為夷，逃過被砍頭的命運。

愛麗絲的特殊之處還在於卡羅爾將愛麗絲塑造成了一個完全有別於傳統英國女性的角色。奇境里的每個角色都擁有獨一無二的個性與能力，他們總是試圖將自己的邏輯思維和行為習慣強加在愛麗絲身上。在最後的法庭審訊中，忍無可忍的愛麗絲終於揭竿而起。她對著那些企圖阻攔她的軍隊說：「不過就是一堆撲克牌！」緊跟著愛麗絲就醒來了，回到了現實世界。當愛麗絲透過虛幻的夢境認清夢中一切事物的本質，認清撲克牌不過是現實中的普通物件時，也就是她回歸現實的時候。而這也傳達了卡羅爾對當時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女性所寄予的期望：自主掌控身邊的事物，而不是任由它們掌控。

《愛麗絲漫遊仙境》和《愛麗絲鏡中奇遇》兩個故事還暗含政治諷刺，書中的每個角色都顯露出當時社會的影子。在維多利亞時代，有眾多理論為區分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保駕護航，其目的就是要建立統治階級的統治行為的合理性。愛麗絲所遇到的野蠻行為，例如公爵夫人對嬰兒的暴力行為以及紅心王后的無理由暴怒，都是從孩童的角度來觀察的。讀者會發現，故事中的成人是孩子氣的、殘忍的、不負責、衝動和放縱的。公爵夫人拼錯了單詞，還揚言要把愛麗絲剁碎。她作為成年人和貴族的代表，一言一行恰恰是當時一個重要的社會階級理論所說的「不成熟的」行為。歷史學教授安東尼·S·沃爾(Anthony S. Wohl)指出，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人認為「不成熟的工人階級」是「底層階級」，而卡羅爾則將「不成熟的階級」的帽子扣在了上層階級頭上。卡羅爾巧妙地通過兒童的視角揭示了這樣一個道理：不管是成年人、貴族甚至是王室，也都和別的階層一樣存在著不可理喻的荒謬之舉，甚至缺點更多。

可以說，正是卡羅爾創造了一個不依靠現實邏輯的奇境，正是這些角色所擁有的獨特個性和怪異對白，正是這部作品非線性的敘事結構，讓讀者的想像力得以解放，讓學者有施展拳腳的機會。它既是一個小女孩的夢，又是一幅維多利亞時代的歷史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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