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土長的樹正在農村消失

文：華德陽

現在的農村，楊樹一統天下。每到五六月份，漫天飛舞的楊棉開始肆虐農村，像下鵝毛大雪一樣，成了嚴重的白色污染。

走在田間地頭，幾乎見不到榆樹、楝樹、椿樹，柳樹、槐樹也少見，而這些樹可是農村土生土長的、有著悠久歷史的樹種，同時承載著童年的記憶。

飢餓年代可以救命的榆樹幾乎不見了；槐花逐漸成為城鄉公認的美食，然而槐樹卻逐漸減少；楝樹、椿樹、棗樹、柿子樹、核桃樹幾乎絕跡，只有河邊還有那麼幾棵柳樹。

棗樹是老戶人家的象徵。即使沒有院子，只有三間堂屋，一間鍋屋，屋前只有一個壓水井，一棵棗樹，樹下拴著一兩隻山羊，那就是整個童年最美好的記憶。這是奶奶家或姥姥家特有的畫面，那可口的紅棗，那樹上垂下的弔死鬼，或者捉到一隻螳螂或天牛，一棵棗樹就是一片天堂。

榆樹生命力頑強，不管是牆頭屋角，還是瓦礫堆，都能見到一個努力生長的榆樹。雖然愛生蟲，樹榦上常有黃色黏糊糊的東西，但是遮掩不了榆錢的香氣，可生吃可蒸吃，餓極了，榆樹皮也可吃。

想必大家都知道「榆木疙瘩」，這對人是一種嘲諷，對樹卻是一種讚美，木性堅韌的榆樹，是上等的傢具木料。

槐樹是棟樑之才，蓋房子少不了槐木，梁頭、檁多是槐木，因為槐木缺少，退而求其次，楊木才會派上用場。槐花更是家家戶戶的美食，用面拌一下，用油煎一下，在鐵鍋里一燉，若在貼幾個死面鍋餅，真是人間美味。

夏夜，搬個小板凳坐在苦楝樹下，芭蕉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爺爺的故事開講了。憨子學精、郭巨埋兒、羅成算卦，程咬金的斧頭，豬八戒的釘耙，孫悟空的毫毛……每個故事都聽了無數遍，每次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椿樹上有一種美麗的蛾子，叫「花姑娘」， 通紅的身體上有黑色和白色斑紋，那種美是令人驚艷的。

楊樹上會有一種毛毛中似的種子，我們稱之為「楊巴狗子」，紅紅的，踩在腳下軟軟的，羊有時也會用嘴在地上撿起來吃。

棗樹、榆樹、槐樹、苦楝樹、椿樹……這些樹，三十年前都有一個美麗的回憶。而今，它們正從農村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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